第三十七章 夢

　　也許是片刻，也許是很久，黎恩再度恢復視覺，入目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感知好像被什么無形的力量束縛，無法透出體外。原地轉了一圈，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都是一模一樣，時間空間在這里都沒有意義。這種感覺他記憶猶新，來塞姆利亞大陸之前他就一直處于這種狀態。

　　只是這次他沒了前次的焦躁，因為在陷入黑暗之前他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喊，心中也不可思議的安寧下來――她回來了，有她在，就算自己的靈魂真的迷失了，也會循著這條無形的紅線找到歸路。

　　“身無彩翼雙飛鳳，心有靈犀一點通。”黎恩闔上雙目，任由思念發散，“莉夏，我的莉夏。”

　　黑色長發的清麗少女高速掠至黎恩身前，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并無異樣，其他的同伴也是一個狀態，心下稍定。

　　“滾出來！”之前帶著欣喜的聲音徹底變幻成森冷，這時候的毛莉夏化身成為那個共和國黑暗界聞風喪膽的殺手。

　　死寂，沒有一點回應，好像之前魅惑的輕笑和迷蒙的鈴聲都從來沒有響起過，只有福音還在散發著詭異的光輝。

　　“真當我看不穿你的幻術？”莉夏冷哼一聲，比寒冬的冷風還要刺骨，她輕點眉心，一抹玉白的光華從眉心透出，“找到你了。”

　　“鬼針！”也沒見她都如何動作，一根微不可查的黑針以極其刁鉆的角度沒入大樹旁的陰影。

　　“哎呀。”成熟魅惑的聲音中多了一點贊嘆，“不錯哦，小妹妹。”

　　“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把你打出來？”敢于傷害黎恩的人，莉夏絕對不會有分毫的手下留情，右手靈劍，左手火符。

　　“真是性急的小妹妹。”聲音的主人沒有現身的意思，“還是請你好好睡一覺吧。”

　　鈴聲叮當，福音幽光，和剛才制住調查小隊的手段如出一轍。

　　“不好！”莉夏面色一變，還未來得及反應，眼前景物已開始模糊。

　　“莉夏，我的莉夏。”無數個夜晚縈繞在耳畔的聲音，回蕩在心間。是呢，幻術是干擾人心的法術，心亂精神才會亂，有你在，我心不可動搖。

　　莉夏閉上雙眸，面色平靜，眉心那一點靈光越發耀眼，幻術破解！

　　“什么？”始終悠然，充滿自信的聲音終于出現波動。

　　“等了怎么久，總算戲肉來了。”黑暗中多出兩道光門，分別位于黎恩的兩邊。透過大門可以看到另一側的景色，一邊是高樓大廈，黑色的柏油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另一邊迷霧深鎖，依稀可見樹木參天，遮天蔽日。

　　“左邊是地球，右邊是塞姆利亞嗎。”見此情景，黎恩心下了然，“看來左邊是利用我的心像構筑的幻術空間，右邊是通往現實的道路，只是為什么不把我直接拉進幻術中？是我太牛逼了？”

　　面對這種選擇，本不該猶豫的他卻顯得有些遲疑。若是莉夏不在，他肯定毫不猶豫的回歸現實，就算不和露西奧拉交手也得確保同伴無恙。可現在......

　　是的，無論怎么說地球都是他生活過近三十年的地方，如何能夠輕易忘懷。人總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就算他已經融入這個世界，心中卻始終為地球留存一片凈土。偶爾午夜夢回，醒來時空余悵然。哪怕是幻術，他也想再看看那車水馬龍的景象，聞一聞那充滿PM2.5的污濁空氣。（是不是有點自虐）

　　“我也真是矯情，想去就去唄。”黎恩自嘲的笑笑，抬腳跨入那片明知不是現實卻仍舊懷念的天地。

　　“啊我黎恩又回來了。”人來人往的鬧市區，有一位黑發青年伸開雙臂，像個瘋子一樣大喊大叫，引得無數路人駐足。

　　“這人有病吧。”一位打扮時尚的女性對著男伴說道。

　　“我看也是，這種霧霾天還敢大口呼吸，不是有病是什么。”男人低聲附和，這種天氣如非必要誰愿意出門。

　　“老黎，大吼啥呢，趕緊的。”一個和黎恩差不多大的青年拉起他就走。

　　“老黃？”黎恩看著眼前濃眉大眼的青年，這是他的好友，一個大院里長大的。

　　“是我啊，我說你沒病吧？”老黃一手摸黎恩的額頭，一手摸自己的，“沒發燒啊？”

　　“瞎摸什么呢，我沒事。”很自然的拍掉他的爪子，“就是剛才看見一童顏巨<乳的妹子，走神了。”

　　“靠，哪呢，哪呢。”老黃東張西望，一起看美女一直是他倆的保留項目，“你小子不夠意思，有美女也不喊喊我。”

　　“廢話，咱倆哪次不是有異性沒人性的。”黎恩鄙視的看他一眼，以前他看到美女的時候也沒喊自己啊。

　　“不廢話了，老孔他們還等著呢，快走。”老黃輕車熟路的拐進小巷，巷口有一個巨大的招牌，上有四個大字：“傲笑網吧。”

　　“老黎、老黃來了，房間建起來，今天玩個過癮。”網吧電腦排成排，有一處靠墻的位置正好五機連坐，有三臺機子已經有人，為首的高富帥站起來招手。

　　“速度搞起。”老黃一溜小跑，迅速拉開椅子，坐在電腦前。

　　“你個水平最爛的著急找虐嗎？”黎恩嘴上嘲諷，動作也不慢，戴上耳機聽到那熟悉的背景音樂的時候，嘴角露出懷念的笑容。他們五個人，從初中開始就經常混在一塊，大型網游，平臺對戰，什么都玩，包夜連坐都是常有的事。工作之后各自為了事業忙碌，聚會的時間少了，可只要聚會，網吧連坐就是保留項目。

　　“老黃，老黎開了嘲諷，這你能忍？”另一位損友老周挑事。

　　“挑事是不？”老黃豪情大發，“今兒哥連你一塊虐了。”

　　“虐我？下輩子吧！”老周不屑的撇撇嘴，“速度的，搞起來！”

　　“搞，搞，搞。”

　　老友們第一場玩得是魔獸爭霸，五人混戰。這款當年風靡全世界，現在已經過氣的經典游戲他們有相當長一陣子沒碰了，這技術嘛......真不咋地。不過臭棋簍子也可以棋逢對手，技能都記不得的五人玩得不亦樂乎。野外兩隊人遭遇，干一架，結果第三個人冒出來撿便宜，瞬間變成二打一，之后第四第五個人都冒出來，最后反而是一開始被打得最慘的家伙成功存活......

　　之后是著名5V5游戲的線下黑，狠狠虐了幾把對手，最后還是遇到同樣線下黑的高手才被制裁。

　　就這么哄著，鬧著，笑著，玩到晚飯，一起去最熟悉的大排檔拼酒，直至不省人事。

　　再次醒來是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書桌，熟悉的床還有熟悉的家人。熱騰騰的飯菜，熟悉的味道讓黎恩熱淚盈眶。陪父母聊天，削水果，端茶倒水，洗碗，打掃衛生，把能做的都做了，以后再也沒有為二老盡孝的機會。

　　躺在床上，黎恩打開熟悉的PSV，卡帶還是那盤通關三周目的閃之軌跡2。按住電源，屏幕亮起，法老控的標志躍然眼前，小寺可南子熟悉的歌聲讓眼皮越發沉重。

　　別了，老孔、老黃。別了，兄弟們。別了，爸爸、媽媽。別了，熟悉的家。別了，地球。

　　莊周夢蝶蝶夢我，事到如今已無妨。

　　我來自地球，現居塞姆利亞。地球是過去，長存回憶，塞姆利亞代表現在和未來。人可以停下腳步拿出過去回味，卻始終行于現在，放眼未來！

　　是時候醒來了，戀人和朋友們都在叫我起床。

　　大夢誰先覺，生平我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