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局勢
舒華澤的客廳里，鴉雀無聲，所有人屏住呼吸，目光聚焦在專心調試通訊機的黎恩身上。
隨著黎恩的操作，通訊機的聽筒中，時不時響起導力波頻段變化的“滋滋聲”。
當黎恩按下最后一個按鍵的時候，“滋滋聲”轉變為短促的蜂鳴聲。
一串短促的蜂鳴聲過后，聽筒里傳出一個富有磁性的男聲。
“這里是奧利維爾。”
“是我，黎恩·舒華澤。”
“”一陣長達十秒的沉默，奧利巴特的聲音里多了一絲顫抖，“睡醒了？”
“是啊。”黎恩語氣不無唏噓。
“什么時候？”
“幾小時前。”
“真是好長的一覺，在你睡覺的這段時間里發生了很多事情，整個帝國都變了個樣子。”
“所以我才會聯系你，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哎呀，哎呀，是不是沒有大事，你就會馬上掛斷。”確認了黎恩無恙，奧利巴特故態復萌。
“當然，和你個男人有什么好說的。”黎恩笑罵道。
“我的摯友，你居然如此的無情”
“呵呵。”熟悉的輕笑，嬌柔中帶著促狹。
“黎恩，你旁邊的是”
“你妹妹。來，艾爾芬，和你哥說兩句。”
“兄長，我是艾爾芬。”
“呀呀我可愛的妹妹，能聽到你的聲音真是太好了，。”
“呵呵，我也是呢，。”
“聽聲音，你好像過得挺開心。”
“可不是嘛，兄長似乎也是一樣。”
“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
兄妹二人同時笑出聲來。
縱然一個身在戰場，整日與血火為伴，一個流落異鄉，心中惶恐不安，可是兩人依舊樂觀，依舊積極，依舊不曾放棄希望！
這對兄妹的內心與他們的頭發一樣閃耀。
“黎恩，照顧好我妹妹，要是受了什么委屈，我拿你是問。”
“放心，倒是你自己小心點。雖然我不知道你在哪，但我敢肯定不會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一句話——別死啊。”
“世界這么美好，我還沒活夠，怎么會死？”標準的奧瓜式回答，“除非醉生夢死！”
“醉生夢死兩位姐姐和你匯合了？”
“嗯嗯，雪拉當我的保鏢，愛娜做我的秘書，我們是黃金三角，不要太羨慕我啊。”
“好了，玩笑就開到這里，告訴我當前的局勢。”
“由于貴族聯盟的突然襲擊和總參謀盧法斯提出的分割戰略，正規軍有近二十個師團被分割包圍，陷入一團散沙各自為戰的亂局。目前，貴族聯盟掌握了包含各大城市在內的六成領土，并以此為根基逐步蠶食正規軍的勢力范圍。”
“真是糟糕的形勢。”黎恩面色不變，“正規軍還剩下多少戰力？”
“差不多七成，只是大部分被壓制在各自的防區內，無法整合。”
“比我預想的要好，這一個月來，辛苦你了。”
在黎恩的預想中，就算保下了第五師團并由此產生連鎖反應，外加上第三、第七師團的提前布置以及正規軍本身的戰斗力，能剩下的也只有六成左右。如今卻多出來接近一成，想來是奧利巴特利用《卡雷賈斯》的機動性東奔西走，力挽狂瀾。
“確實很辛苦，不過都是值得的。”奧利巴特輕輕帶過，不驕不躁。
“戰斗最激烈的幾個點在哪里？”
“第一個就是我現在所在的拉瑪爾州，擁有貴族聯盟中最強大的軍力的拉瑪爾州領邦軍，在‘黃金羅剎’奧蕾莉亞的率領下對第七師團和周邊的協防師團發起猛攻。開始的時候，因為士兵們沒有實際應對機甲兵的經驗，加上奧蕾莉亞將軍揚長避短，最大限度發揮出機甲兵的機動性優勢，我軍一度落入下風，形勢十分危急。如果不是吉爾的空艇部隊和《赤色星座》及時趕到，恐怕我軍會付出相當沉重的代價。現在，我軍和奧蕾莉亞軍在海都歐爾迪斯以西的丘陵地帶僵持不下。”
“損失如何？”
“第七機甲師團人員傷亡約三成，武器裝備損耗過半。強襲艇損失兩艘，萬幸機組人員及時跳傘，只有十余人受傷，沒有人死亡。由于《赤色星座》負責敵后破壞，暫時不知道傷亡的狀況。”
“我知道了，讓你費心了。”雖然帝國的空軍不給力，但吉爾的空艇部隊能夠沒人陣亡，奧利巴特一定費了不少心思——因為黎恩的一句，那是我朋友。這個人情，黎恩得記著。
“第二點在克魯琴州，那里是全帝國正規軍勢力最大的地方。因為克雷格將軍和瓦爾塔將軍的努力，克魯琴州內的正規軍完成了以第四、第五機甲師團為核心，第六、第九、第十一師團為側翼的整合，正和克魯琴領邦軍鏖戰于雙龍橋一線。為了確保雙龍橋不失，沙薩蘭特州和諾帝亞州各有一支援軍開赴雙龍橋沿線。就目前的情況看，克魯琴州那邊正規軍自保有余，但想要突破雙龍橋防線還很困難。”
“很好！”黎恩喜形于色，能做到這個地步，不枉黎恩以重傷為代價保下加雷利亞要塞和第五機甲師團。
“第三個點在諾帝亞州。賽克斯中將所率領的第三機甲師團以廣袤的諾爾德高原為縱深，以新開發的‘九頭蛇’戰術將羅格納侯爵牽制在了黑龍關以北堅達門以南一帶，雙方互有勝負，只是最近半個月不知道為什么，和賽克斯中將那邊的聯絡時斷時續，似乎是通訊受到了某種干擾。”
“干擾”黎恩心中一沉，難道說監視塔還是像原世界那樣被占領了？不應該啊，就算吉爾的空艇部隊被調去了拉瑪爾州，可是諾爾德高原那里還有《海德倫》和在艾辛格特山區打游擊的半支《尼德霍格》，怎么會給領邦軍可乘之機？
還有，如果真的被干擾，就該是通訊斷絕，而不是時斷時續，到底怎么回事？
正思忖間，奧利巴特繼續說道：“本來我想抽空過去一趟，既然你醒了，就交給你了，誰讓你離得近。”
“了解，沙薩蘭特州呢？”
“沙薩蘭特州是目前局面最穩定的一個州，正規軍被牢牢壓制，海恩斯侯還有余力支援其他地方。”
“派崔克的老爹有兩下子啊。”黎恩停下在地圖上勾畫的鉛筆，沉聲道，“我們分工吧。克魯琴和諾帝亞我比較熟悉，我來負責，拉瑪爾和沙薩蘭特交給你。”
“最麻煩的地方交給我啊。”奧利巴特抱怨道。
“能者多勞，吉爾的空艇部隊繼續由你指揮，我再想辦法看能不能調半支《尼德霍格》給你。”
“那我的壓力就輕多了。”
“對了，我行動的正當性由你或者艾爾芬殿下保證，沒問題吧？”
“沒問題，我這邊離得太遠，就讓艾爾芬來保證你行動的正當性。黎恩，讓我們一起終結帝國的內戰吧，就像獅子心大帝當年做過的那樣。”
接下來的時間，黎恩一直在聯絡各方人員，比如《北之獵兵》派往各地的情報人員，比如潛藏在各地，表面上屈服于貴族聯盟淫威的《卡普亞運輸》的骨干，比如奧利巴特事先在各地埋下的釘子。
當然，也少不了一直牽掛著他的亞妮拉絲和科洛蒂亞——雖然后者有塞蕾絲蒂通風報信，但因為要主持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直到黎恩聯系她的時候她才閑下來沒兩分鐘。
科洛蒂亞表示哈梅爾一切安好，一個月以來沒有任何人或者事打擾這片被遺忘之地的安寧。艾絲蒂爾、約修亞與領民們相處得頗為融洽，和駐扎在鎮外的獵兵們也沒鬧出什么不愉快。
順帶一提，科洛蒂亞喬裝去過哈梅爾幾次，和黎恩的朋友們都打過招呼，只是沒有見到黎恩的父母，讓她覺得很遺憾。
皇太女的手段果然是不同凡響，既不讓人覺得討厭，又恰到好處地彰顯了自己的存在感——黎恩不由嘖嘖感嘆。
與亞妮拉絲的聯絡則讓黎恩決定了第一個要前往的目的地——貿易城鎮凱爾迪克。
雖然目的地和原世界線相比沒有改變，但當地的局勢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在原來的世界線，加雷利亞要塞和第五師團毀于白色神機的“蟲洞炮”，第四機甲師團無險可守，面對從未見過的新兵器，冠絕帝國的打擊力難以發揮，慘遭壓制。幸虧克蕾雅帶著《鐵路憲兵隊》及時趕到，引導處于混亂中的第四師團前往加雷利亞要塞訓練場駐扎，方才穩住陣腳。
但現在不同了，雙龍橋以東全部都是正規軍的地盤，瓦爾塔司令率領第五機甲師團鎮守帝國最堅固的要塞，堪稱固若金湯，沒了后顧之憂的猛將克雷格終于發揮出第四機甲師團的打擊力，加上其他部隊的協同作戰，在抗過了領邦軍的突襲之后，穩扎穩打，步步緊逼，打得《雙龍橋》防線難受至極，不得不向臨近的莎薩蘭特州求援。
這自然是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可這樣的局面也給躲藏在雙龍橋附近，想要和父親匯合的菲歐娜、艾略特姐弟倆以及擔任護衛的亞妮拉絲、菲、馬奇亞斯帶來不小的麻煩。按照黎恩結合原世界線制定的計劃，艾略特一行應該在凱爾迪克附近匯合，覷隙從小路和密道偷渡過雙龍橋到達第四機甲師團的勢力范圍。
之后的事情就簡單了，菲歐娜人長得漂亮，性格又溫柔，每次來探望父親都會在醫療或者后勤幫忙，幫因為訓練而受傷的士兵包扎，為士兵們加菜之類的，久而久之菲歐娜就成了第四機甲師團乃至整個加雷利亞要塞的女神。只要她一露面，必然會有一幫子護花使者護送她到父親身邊。
可是，因為正規軍和領邦軍在鏖戰于雙龍橋一線，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戰斗規模越來越大，整個凱爾迪克到雙龍橋一線都實行了軍管，凱爾迪克的大市集被封閉，貿易城鎮的人流量隨之降至冰點。在這樣的狀況下別說偷渡過雙龍橋，就連隱藏自己不被領邦軍發現都很困難。最近半個月被逼無奈的菲和亞妮拉絲直接帶著其他人遁入《露納利亞自然公園》，玩起了荒野求生。
經歷過各式各樣嚴苛修行的亞妮拉絲和菲自然不會把這點小困難放在心上，但菲歐娜、艾略特和馬奇亞斯不行，沒有這方面經驗的他們過得頗為辛苦，半個月的時間已經把他們的身體和精神壓榨到了極限。
事有輕重緩急，諾爾德那邊暫時聯絡不上，但從現有的情報分析，狀況比原世界線好上很多，拖上幾天不太可能出問題。反倒是亞妮拉絲那邊不能拖，自然公園離凱爾迪克并不遠，依舊在領邦軍的防區之內。雖然領邦軍對自然公園方面不算重視，卻仍是安排了兩艘空艇和一個中隊每天巡邏。一旦被敵人發現某些痕跡就危險了。
論私，除了菲歐娜，其他四人都和黎恩關系匪淺；論公，菲歐娜、艾略特、馬奇亞斯三人的身份都至關重要，絕不能落入貴族聯盟之手，于公于私黎恩都不能放著他們不管。
那么問題來了——該怎么救？
利用瓦利瑪的特技“精靈之道”轉移過去？
不行，太危險了。“精靈之道”是從遠古傳承下來的“古老的移動方法”，可以通過大地的靈脈即七曜脈轉移到與精靈信仰相關的地方。就黎恩所知，《露納利亞自然公園》里確實有這么一處遺跡。
但是，“精靈之道”有一個缺點，消耗巨大，每開啟一次，就會消耗掉瓦利瑪全部的靈力。恢復靈力至少需要一天，在這期間，瓦利瑪會失去戰斗力，而且瓦利瑪體積巨大不容易隱藏，只要有領邦軍的空艇從上空巡邏，很有可能會被發現，那麻煩可就大了。
利用JOKER偷偷潛入，把人接走？
倒不是不能操作，前提是得有地方停船。
還有——
“哥哥。”
“黎恩哥哥。”
兩個嬌柔的聲音響起，將黎恩從沉思的狀態中拉出。抬頭望去，愛麗榭、艾爾芬一左一右站在身邊：“怎么了？”
“吃晚飯了。”
“阿姨燉了你最愛喝的湯呢。”
窗外早已是夜幕低垂，已經到這個時間了嗎？
“走，吃飯去。”黎恩迅速合上筆記，收起地圖。在他心里，終結內戰很重要，和家人共進晚餐同樣重要。
事業他要做，家人他也不會忽略。
這就是黎恩·舒華澤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