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八章 您撥打的號碼已停機
六月初夏，天亮的早。
朝陽透過窗紗灑落臥室，蒸騰起陣陣氤氳，彌漫著淡淡的春意，昨晚尚未消退的無邊春意。
男女衣衫散落在地板上，不乏女士貼身小罩罩和以及男士四角褲。
柔軟的雙人大床上，麥小余靠在床頭，懷中是睡得香甜的瀏濤。
昨晚夜空晴朗，臥室內卻風雨大作，幾度興云降雨，龍吟鳳喘中營造濃濃春色。
瀏濤不堪撻伐，數度被送上送上孕育巔峰后，終是依偎在麥小余懷中，沉沉睡去。
此刻，她香肩裸露在外，摟著麥小余的腰身，枕著麥小余的手臂，全身貼著麥小余身軀，睡夢中臉上還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麥小余右手攬著瀏濤香肩，卻無暇欣賞懷中佳人嬌憨睡姿，左手拿著手機，回想起飛往韓國前的那晚…頭疼。
那晚不是瀏濤！
昨晚做足前戲，在瀏濤的呢喃呻吟聲中，他翻身上馬提槍叩關的那一剎，清楚聽到瀏濤蹙眉的一聲“好痛”，也意識到這個重要的問題。
那晚不是瀏濤，那晚不是瀏濤，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不是瀏濤，會是誰？
這不構成一個問題，1803只住了兩個女孩。
除了瀏濤，還會有誰，還能有誰！
天啊，我是豬嗎？
難怪那晚手感不同，我居然以為是錯覺。
難怪那晚“濤姐”的反應有些激烈，我還以為是“濤姐”害羞。
難怪那晚她明明很舒服，卻在默默落淚；難怪那晚我一喊“濤姐”，她就吻我不讓我出聲；難怪那晚云雨過后，我要離開她卻拉著我陪她到黎明；難怪那晚…
我擦，我真的是豬！
事后諸葛亮總是無比強大，無比睿智，就像眼下的麥小余，幡然醒悟后立刻發現那晚存在的諸多反常，整理出一條清晰的思路。
麥小余很內疚，三成是因為上錯了床，七成是因為上錯了床不說，歡愉過程中他還一直說著對別人的情話。
看著手機上“陳僑恩”三個字，他只要一動手指，就可以撥通電話，可是說些什么呢？
他猶豫了好久，一直下不了決心，不知道該不該打這個電話。
“嗯。”
睡夢中的瀏濤，無意識的一聲呢喃，喚醒了焦灼中的麥小余。
低頭看著懷中憨態可掬、嘴角帶笑的濤姐，他眼睛一閉，將手機扔到旁邊。
喬恩…
難怪她要走了。
走了也好，或許這樣是最好的結局。
再次睜開后，麥小余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迷茫和猶豫，低下頭，親吻著瀏濤的額頭、眼眉、耳垂、臉頰、櫻唇，一只手在光滑的嬌軀上游走撫弄。
“嗯——”
瀏濤又是一聲輕吟，睜開雙眸，正對上麥小余的目光，嫣然一笑：“昨晚還不夠嗎？”
“不夠，一輩子都不夠。濤姐，我愛你。”
熱戀中的男女，那三個字是最致命的毒藥。
昨晚的瘋狂，使得瀏濤的身心都對麥小余產生了深深的依戀，簡單一句“我愛你”，瞬間點燃了瀏濤體內的火焰。
“我也愛你，麥子。”
呢喃耳語中，一雙藕臂環住麥小余的脖頸，四唇相抵口舌交纏，房間內漸漸淡薄的春色，再次變得濃重。
“麥子哥！”
就在兩人做好準備，即將展開晨練的時候，舒暢的尖叫聲驚醒了兩人。
暢暢！
麥小余騰地從床上跳下，拿起睡衣隨手套在身上，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去。
隔壁臥室門口，舒暢頭發蓬松，一臉惶恐的到處張望，手中還緊攥著麥小余昨晚那間T恤。
見到麥小余出來，她喊了聲“麥子哥”，哭著跑過去撲入麥小余懷中，哭道：“我還以為你又不要我了…”
這個小丫頭…
麥小余松了一口氣，輕撫著舒暢的頭，柔聲道：“怎么會呢，我又不是壁虎。”
“壁虎？”舒暢揚起小臉，一臉不解。
“你是我的小尾巴啊。”
舒暢破涕為笑，撒嬌道：“不許說我是小尾巴，我已經長大了。”
“那是大尾巴？”
“麥子哥——”
舒暢這個小尾巴醒了，麥小余是沒機會和瀏濤晨練了。
從洗漱開始，一直到吃早飯，除了上廁所之外，舒暢就沒離開過麥小余身邊，始終抓著他的手。
早飯是瀏濤做的，豆漿、煎蛋和烤面包片。
吃飯的時候，舒暢坐在麥小余身邊，眼睛卻是一直盯著瀏濤。
“麥子哥，她昨晚也住在這兒？”
“沒大沒小，叫嫂子。”
舒暢瞪大眼睛：“你，你們…”
“我住在對門，1803。”瀏濤嗔了麥小余一眼，解釋道。
她擔心舒暢還小，有些事情不適合她這個年紀知道。
舒暢倒是不在意麥小余的話和隨意的語氣，越是隨意才越讓她感覺到熟悉。
麥小余叮囑道：“這件事不許告訴任何人，聽到沒有。”
“我明白，藝人的戀情必須嚴格保密，避免影響自己的事業。”
舒暢本就因為家庭變故而早熟，通過華青賽出道后，簽約MLGB唱片公司。發行了首張專輯，還作為演唱嘉賓出席了劉德驊的演唱會，對娛樂圈內某些規則有所了解。
“麥子哥，我也要和你一起住。”
“別胡鬧，我忙起來沒時間照顧你。”
“我自己能照顧自己，而且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瞎說，你舅舅舅媽不是親人啊？”
“他們跟你不一樣，而且你答應過我哥，會照顧我的。”
提起董平，麥小余心里咯噔一下，瀏濤也幫著舒暢說話，他沉默片刻點頭道：“好吧，你們住一塊，也好有個照應。”
舒暢放下筷子，抓住麥小余的手：“我要和你住一起。你說過我是你的小尾巴，你是不是又不想要我了？”
麥小余為難的看眼瀏濤。
瀏濤點點頭。她倒是不在意舒暢搬過來，至于說舒暢住在哪兒…一層三戶都被麥小余買下來了，1802沒人住，平時大門緊鎖；而1801和1803，只要房間有人，大門都不帶關的，舒暢住哪兒有區別嗎？
“好吧，我答應你，晚上我請你舅舅舅媽吃飯，和他們說一聲。”
吃過早飯，瀏濤刷碗，舒暢拉著麥小余繼續講述這些年的事情，還詢問麥小余是如何過的。她昨天就跟老師請了假，今天不用去學校。
“麥子，能跟我講講九門的事情嗎？”瀏濤刷完碗，走過來問道，同時使個眼色，舒暢瞬間反應過來，也說道：“麥子哥，我也想知道我哥的事。”
九門，全名九門反扒聯盟，曾是燕京四九城內多個民間反扒聯盟中，最活躍的一支。
創始人伍國棟是位因傷殘辭職的刑警，因為警察這層關系，一直跟警方配合；又因為麥小余和董平這對燕體的散打雙子星，九門一度名揚四九城黑白兩道。
他們曾配合警方，打掉了多個盜竊、搶奪、銷贓窩點；四九城內，近半數的小偷蟊賊地痞流氓都被他們送進局子過；鼎盛時，道上人都躲著他們走，只要他們亮出九門名頭，小偷流氓什么的撒丫就跑，否則擎等著九門雙俠帶人來摧殘吧。
伍國棟被稱為九門提督，而麥小余和董平這對最能打的大學生，被譽為九門雙俠。
九門的風頭，終結于成員董平的死亡。
那天是周末，學校放假。
董平外出辦事，麥小余賴床沒答應陪他一起去。結果路上董平遇到店主追趕小偷，他拔刀相助把小偷逼進死胡同。
在制伏小偷的過程中，小偷的極力反抗，引來了他拳打腳踢，結果小偷拔刀反抗，他不幸被小偷捅死了。
然而這才是開頭。
董平被害激起了眾怒，四九城內所有反扒成員同時出動，配合警方搜捕兇手。
麥小余更是連續砸了幾個小偷團伙的場子，只為逼問出殺人兇手。
可能是迫于壓力，兩天后兇手自首了，但他堅稱自己遭到了董平的無故暴打，他是為了自保才刺傷董平，并沒想過會捅死人，屬于正當防衛。
被盜的店主面對警察詢問時，也承認偷自己東西的不是兇手，董平追錯了人，才釀成一場悲劇。
而行兇者寧世榮是寧家二代，住豪宅開豪車，有的是錢，怎么可能當小偷，盜竊區區百十塊錢的財物？
最后警方認定，董平抓賊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過于魯莽認錯了人，毆打寧世榮構成過失傷害罪，不屬于見義勇為。寧世榮為了保護自己正當防衛，刺傷董平致其死亡…無罪。
拿到這個判決，麥小余當時肺都快氣炸了。
店內監控錄像壞了，沒拍到小偷，沿途兩家銀行門口的攝像頭，由于提取慢了半拍，拍到的畫面被洗掉了…
所有的證據，只有被盜的店主和寧世榮的證人和證詞，皆對董平不利。
警方草草結案，以及對董平之死的定性，激怒了許多人。
麥小余為了討公道，要求警方重新調查，至少要等小偷落網后再做定性，遭到警方無情拒絕。
一怒之下，他帶領九門成員和自發前來的其他反扒聯盟成員，多次在公安機關門外抗議。
又屢次進入公安機關要求重新調查，被警方冷淡的言語態度激怒后，當場發飆暴力出手，最后被認定聚眾帶頭沖擊公安機關而拘留。
這下人心徹底散了，連曾經身為刑警的伍國棟，都指著以前的同事、領導破口大罵。九門分崩離析成員四散，燕京城內大半民間反扒聯盟解散，沒解散的也有大量成員退出。
從此在路上、公交上，再遇到小偷蟊賊一律冷眼旁觀。
因為寒心！
因為不值當！
因為覺得自己多管閑事是吃飽撐的，是傻嗶！
麥小余陷入深深的自責。
如果不是他拉著董平加入九門，董平可能不會死；如果不是他賴床，陪著董平一起出去，董平肯定不會死，也不會害了宋媽一家…
即便瀏濤紅著雙眼挽著他的手臂，舒暢撲在他懷中痛哭，一起安慰他，董平的死跟他無關，他還是無法原諒自己。
執念！
鉆牛角尖！
發病的原因！
瀏濤和舒暢再不懷疑陳僑恩的分析，勸說他的同時，還不忘隱晦的建議他去看心理醫生。
麥小余終于發覺兩人言語中的異樣，皺著眉頭問道：“你們不太對勁，好像很希望我去看心理醫生？”
諱疾忌醫。
精神、心理方面存在疾病的患者，最忌諱別人說他有病。就像精神病患者從不承認自己有精神病一樣，瀏濤擔心適得其反不敢告訴麥小余真相，但是舒暢沒考慮那么多，叭叭叭叭的全說出來，聽得麥小余哭笑不得。
“我？人格分裂？多重人格？”
舒暢很認真的點點頭：“麥子哥，小時候我怕苦不吃藥，你告訴我說良藥苦口，按時吃藥病才能好。你現在也一樣，不論什么時候，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瀏濤悄然握住他的手，什么也沒說，但是用行動表明了心意。
可問題是，麥小余沒病，更沒有勞什子多重人格，他只是做了個怪夢！
“你不用否認了，喬恩姐都告我們了。要不然這樣，你把小魚兒老師找來，他為我寫了三首歌，我一直想當面謝謝他。”
喬恩說的？
悵然間，麥小余忽然發覺，多重人格這個理由似乎挺不錯，能夠完美闡釋他的秘密。即便將來各個分身曝光，也不用擔心被切片研究。
只是…
念及陳僑恩，麥小余心中又是一陣恍惚。
“麥子哥，你怎么了？”
舒暢開口問道，瀏濤也關心的看著他。
麥小余笑著敷衍道：“沒事，我只是覺得，多重人格這個題材不錯，拍成電影的話一定有看頭。”
為了讓瀏濤和舒暢安心，麥小余不得不答應去看心理醫生。
下午，麥小余聯系了舒暢的舅舅舅媽，把舒暢的東西都搬了過來。晚上請他們吃飯時，二人并不反對舒暢搬過去跟麥小余住，由麥小余照顧她。
在他們看來，麥小余這個哥哥很稱職，對舒暢也很好。而且舒暢現在步入娛樂圈，麥小余是萌人影視老板，由他照顧更有利于舒暢將來的成長。
當晚，陪著舒暢睡著后，麥小余潛入瀏濤的臥室，把早上耽誤的晨練加倍補了回來。
身心皆得到滋潤的瀏濤甜甜睡去，麥小余卻拿著手機來到露臺。
瀏濤和舒暢的話，終于讓他明白了陳僑恩的心思。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給陳僑恩打個電話，即便還沒想好說什么。
抽完煙，麥小余撥通了陳僑恩的電話。
“您好，您撥打的號碼已停機…”
電話里傳來系統機械的聲音，麥小余心頭莫名的抽了一下。
也罷。
停機也好，畢竟我和你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就用多重人格這個題材拍部電影，算是感謝和道歉吧。
喬恩，謝謝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