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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七章 溫恩的恐懼

  尚達志早就聽說過這個玉虛宮的陳流兮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要是發起瘋來什么事都干得出來。傳聞上一任知府大人在書房里被他扇了嘴巴,這事本來尚達志是不信的,然而現在卻不得不信了。現任知府大人金泰達還躺在院子里呻吟著,看樣子要是那口氣上不來就沒準一命嗚呼。

  尚達志真的很想抖一抖官威質問安爭是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在金陵府知府的書房里行兇,還有沒有王法!可是這話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因為他最起碼看得出來,面前這個家伙若是想殺了自己的話,應該不會有什么能阻止他了。

  說起來他本想喊人的,結果院子里有當初的老捕快看到是安爭進來,喊了一聲又是那個惡魔后掉頭就跑了。新來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本來沒跑,結果看到捕頭大人尚達志被揍成那個模樣,誰也不敢上前了。

  “就在青衣巷。”

  尚達志理智的選擇了屈服。

  “帶路。”

  “走......走不了啊。”

  安爭哼了一聲,一把抓著尚達志的腰帶把他舉起來大步往外走。這是多么讓人震撼的一幕啊,堂堂金陵府的總捕頭,居然就這樣被人一只手舉著走出了金陵府的大門。門一開,外面聽到動靜想聽墻根的百姓看到這一幕全都嚇了一跳,紛紛避讓。

  青衣巷距離知府衙門并不是很遠,安爭認識,畢竟在他金陵城度過了幾十年的時間。之所以帶著尚達志,是因為必須盡快確定是哪一座房子。一旦讓對方反應過來,什么都抓不住。

  圣堂到底是怎么一個存在誰也說不清楚,就連圣皇陳無諾可能到現在也沒有確定圣堂的定位是什么。只不過臥佛是他的親信,最信任的幾個人之一,所以圣堂交給臥佛暫時行使的是原來明法司的職權,然而圣堂做的比明法司就差的太遠了。本身臥佛就是一個酒色財氣一樣不落的人,怎么可能嚴格執法。

  萬一這件事牽扯到了圣堂,安爭......也沒打算就這么完了。

  葉小心還在宗門里躺著,這件事若沒有一個血流成河的交代,安爭是不會罷休的。

  靜園。

  溫恩再一次快步走進了書房里,腳步比之前那一次還要急促不少。陳無諾抬起頭看了欲言又止的溫恩一眼,忍不住笑了笑:“那位陳流兮道長又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他真的去了金陵府,把知府金泰達打的就剩下一口氣了,然后抓了金陵府的總捕頭往青衣巷那邊去了。陛下,這個陳流兮是不是有點太橫沖直撞了,真要是讓他這么折騰下去,大羲圣庭的威嚴掃地啊......”

  “讓他去折騰吧,若是他不會折騰,朕也沒必要選擇這個人。”

  “老奴不是很明白陛下的用意。”

  “用意?”

  陳無諾放下手里的主筆,看了看外面的天空:“這些事可不是單獨一件能拿出來說清楚的,長孫她執意要給器兒報仇,宇文家那邊一定會死一些人。宇文家若是死的人多了,那么大羲的西北就會亂起來。朕本可阻止,但朕沒有阻止,你可知道為什么?”

  “老奴不知。”

  “朕負了江山,負了群臣,不能負她。”

  陳無諾道:“左家的人以為機會來了,

  宇文家若是在西北亂起來,他們那個殘缺不全的左家就想在京城做一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事。這件事的矛頭很明顯,只是你懶得去想而已。左劍堂一直以來都是器兒的人,和方爭那件事密不可分。現在傳說出現了方爭的傳人,追殺器兒,左劍堂也是他殺的。若真如此,京城里左家那幾個人還坐得住?偏偏這些事都是在玉虛宮進了金陵城之后發生的,怎么能不讓人懷疑。”

  “左劍靈是個心思狹窄的人,心眼也小。左劍堂的死,他會遷怒于明法司。若非牽扯到了暗算方爭的事,左家也不會現在這樣支離破碎。他們勾連那個所謂的天理宗的人,無非是想確定兩件事。第一......這個玉虛宮的陳流兮,到底和方爭有沒有關系。第二,如果沒關系,他們希望通過不斷的殺死當初明法司的人來把方爭的弟子逼出來。”

  溫恩問道:“陛下,那這個陳流兮,到底是不是和方爭有關系。”

  “管他呢。”

  陳無諾道:“若是,朕欠他的,讓他去橫沖直撞就是了。若不是,能為真正的方爭的傳人擋一擋,也是好事。朕本以為大羲清平盛世,就算是遇到一些麻煩,最起碼還能保持上下一心。現在看來,是朕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他們。朕現在最后悔的是下手晚了,本打算換掉圣庭里最少三分之一的人,若是出手再早一些,也就不會有現在被動的局面。”

  溫恩忽然間心里一震,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陛下的心腸,真是夠狠的。

  把之前的事全都聯系在一起,溫恩的腦子里終于出現了一條比較清晰的脈絡......陛下說要清理掉圣庭里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因為這些人已經變質了,是蛀蟲。由著他們繼續禍害大羲,早晚會出大問題。可是理由呢?若是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一下子除掉那么多人,會激起變故。

  所以,這個時候親王陳重器出現了。陳重器表現出來想要取代圣皇的意向,而那些感覺到了危險的家族就會不由自主的聚集在陳重器身邊。圣皇是用自己的兒子做誘餌,釣出來一大群魚。如果真的是發生了謀逆的事,那么這件事就能波及整個圣庭,謀逆的大罪可是要誅九族的......陳重器哪里是想要造反,分明是奉命造反!

  那些白癡全都上了當,如果不是那個什么召喚靈界突然降臨的話,圣皇陛下的計劃可能已經成功了。溫恩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更久之前的事,陛下居然會在雕塑山那邊遇襲?!

  那分明就是個引子,一切都是按照圣皇的計劃進行的。因為那次遇襲,圣皇處置了一批人,誰也不敢說什么。雖然大家都覺得那次行刺圣皇的事有些不可思議,但畢竟還是真實發生了。所以就算懷疑,也沒有什么辦法只能接受。這個引子一出來,百姓們,朝臣們就會不由自主的去想,到底是誰要造反?

  是啊,是誰要造反?

  緊跟著陳重器就出現了,拉攏朝臣,一次一次的挑釁圣皇的底線。甚至不惜動用了當初明法司已經擱置放棄的未來計劃,這些都是為了鏟除那些本就是禍根的圣庭官員。

  這是一個大局,一個以犧牲自己兒子為開端的大局。但真的會犧牲陳重器嗎?當然不是,不然的話,圣皇為什么要把他送到西北宇文家的鳳凰臺?

一切都理順了,溫恩覺得自己后背上一陣陣的發涼。這就  是帝王心術......而就算是到了現在,也沒有人會想明白這一點,這一切的設計者,居然正是圣皇陛下本人。

  溫恩進而想到,若是......若是真的如此的話,那么陳重器設計殺了方爭,難道就是這巨大計劃的第一步?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么殺害方爭的人根本不是陳重器,而是......而是自己面前這位九五之尊,大羲圣皇!

  如果方爭在的話,這個計劃是無法執行的。以方爭那種性子,怎么可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這個計劃就會在半路途中被方爭破壞。本來是守護律法之公平的方爭,反而就成了圣皇鏟除那些昏官貪官那些敗類的障礙。也許除掉方爭的這個計劃不是圣皇想到的,而是陳重器不得已為為之,然而若是沒有圣皇主導的話,這個計劃就不可能執行下去。

  可是圣皇是知道的,一旦方爭死了,那么明法司根本就存在不下去了。方爭得罪了那么多人,他一死,他的手下就會成為那些人報復的目標。明法司若是不在了,哪個衙門負責收網?當造反已成事實的時候,必然會有一個強力的衙門來執行這件事的處決,所以......所以圣堂出現了!

  溫恩的肩膀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他后背上的冷汗已經濕透了衣服。他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該去想這么多事,因為這些事圣皇是不允許任何人想明白的。他開始害怕,因為不可抑制的害怕而額頭上都出現了汗水。

  “你.....”

  陳無諾微微瞇著眼睛看了溫恩一眼:“想到了什么?”

  溫恩嚇得一哆嗦:“沒,沒想到什么......只是陛下,老奴還是覺得,任由陳流兮這樣一個不在圣庭之中的江湖客在金陵城里如此的橫沖直撞,還是有損圣庭的威嚴。老奴進而想到,若是,若是因此而有人孤注一擲,那么金陵城就真的要出大亂子了。一想到這一點,老奴的心里就一陣陣的害怕。”

  陳無諾若有深意的看了溫恩一眼,然后笑了笑:“你想的太多了些,去吧......朕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你就不要在這煩著朕了。你去盯著,看看那個陳流兮到底能翻出多大的風浪來。朕還擔心他翻出來的不夠大呢......一個左家,還不至于讓朕提心吊膽的,就算是左劍堂不死,也只不過是一條朕可以按死的蛀蟲而已。”

  按死一條蟲子,雖然不費吹灰之力,但是多惡心?

  溫恩忽然感受到了圣皇陛下心里那股子惡心的感覺......是啊,曾經是圣皇陛下重用的人,現在一個個成了大羲的掘墓人。如果不盡快把這些人都除掉的話,大羲就真的風雨飄搖了。

  “老奴......老奴這就去。”

  溫恩沒敢轉身,怕圣皇看到自己那濕透了的后背。他垂著頭俯身倒退著走出去,一直到出了門才敢轉身加速離開,雖然事情已經報告完了,但是他的腳步比來的時候還要匆忙散亂。

  陳無諾往窗口外面看了看,看到了溫恩那濕透了的后背。他的主筆停在半空之中,一滴血紅血紅的墨汁從筆尖上滴落下去。

  啪嗒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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