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竹節似的的怪人大步而來,搖搖晃晃。人要是到了三米的高度,只怕沒有幾百斤都撐不起來。可是這個人可能連一百多斤都沒有,所以那枯瘦是無法形容出來的。
“看門狗,你好。”
竹節怪說:“我是來殺看門狗的。”
臥佛此時此刻卻沒心沒肺的笑起來,就好像遇見了自己的死期似的,反而沒有了恐懼沒有了擔憂。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那個竹節怪,然后特別認真的問了一句:“你拉的屎有一米那么長嗎?”
竹節怪顯然楞了一下,然后搖頭嘆息:“你死到臨頭了,居然還能開玩笑。”
臥佛道:“死到臨頭了為什么不能開玩笑?再說,死到臨頭的未必是我。跟你講道理......第一個出來的諸葛老匹夫,比你弱多少?后面出來的左家那兩個怪胎,比你弱多少?你敢說嗎?不敢說,為什么他們三個都被我所殺?”
竹節怪居然真的沉思了一會兒,然后回答:“因為我們怕死。”
“對嘛,你還不算太傻逼。”
臥佛一只手堵著腸子,一只手在面前畫圈,也不知道為什么畫圈:“我是陛下的看門狗不假,但是正因為如此,我不怕死。我若是死了,門就開了。而你們不一樣,你們這些老王八蛋假死了一百年的有,三百年的有,之所以假死還不是因為怕死。你們想的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啊,真以為你們能做一小國之主?可這就是你們的軟肋啊,你們還想做皇帝呢,怎么能死。”
竹節怪道:“但你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
臥佛居然又坐了下來,喘息著說道:“你說的沒錯,強弩之末......不可穿魯縞,但你他媽的只是一張桑皮紙啊。來來來,佛爺殺你一個,再死不遲。”
竹節怪忍不住問:“你為什么這么不要命的護著他?他到現在為止還不是看著你在這送死,卻連出手都不愿意?如果是他親自出手,我們這些人縱然再鬼迷心竅,也不敢冒出來讓他看到。”
“我本想說你真像個傻逼,然后才想起來你本來就是個傻逼。圣皇陛下不出手,是因為等著你們那位新主子出手呢。那個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家伙,何嘗不是在等著陛下出手?”
臥佛道:“但那是神仙打架,你我不是,你我是狗咬狗。”
竹節怪出手:“我送你走,你是狗我不是。”
轟的一聲!
做為京城之中重中之重的皇宮城門的城門樓,居然坍塌了一角。當初大羲立國,定都金陵,歷代圣皇都在做一件事,那就是以他們的超絕修為,不斷的加持這座守護著金陵的大陣。只要這大陣還在,金陵城外面的人想要攻進來,就是癡人說夢。哪怕就是那個來自里世界,原本應該一出生就是真仙級別的變態卓青帝,現在也不能輕而易舉的入金陵。
他進不來,所以只能希望別人在里面吧大陣破壞。他的冰封之地,當初本來就是要直接覆蓋在金陵城上的。可是金陵城的大陣太過霸道,卓青帝只能避開。
臥佛覺得自己應該死了,怎么都應該死了。但是他不后悔,一個人拼死四個小天境的強者,就算是死了下地獄在閻王爺面前都能吹牛逼。他知道自己最終還是要這樣死的,他曾經想過很多次自己會怎么死,但是不管是怎么死,哪怕是壽終正寢對他來說都是可怕的,在他看來,自己只有一種死法才幸福......那就是為陛下看門而死。
然而他沒死。
一極殿。
陳無諾一揮手,桌子上的茶具,筆墨紙硯,奏折,全都飛了出去,灑落了一地。他拉開桌子的抽屜,從里面取出來一張好像牛皮紙似的東西鋪在桌子上,那牛皮紙差不多有半米長短,看起來已經很破舊了。這牛皮紙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符文,讓人看了覺得頭疼。而最神異的是,那些符文居然是活的一樣,若是仔細看的話,能看到那些符文在一點點的運轉流動。
“這就是大陣。”
陳無諾說:“那些人一次一次的出入一極殿,出入皇宮,也不知道他們廢了多少心思想看到大陣一眼,卻誰也不會想到,大陣就在朕的抽屜里。只要這大陣還在,金陵城就不可破。”
渾身是血,氣若游絲的臥佛卻搖了搖頭:“陛下不該出手,哪怕只是出手一次,對付就多看一眼。而陛下出手一次,修為之力就會損耗一些。”
陳無諾笑了笑:“朕還不許你死。”
站在陳無諾身邊的內侍總管蘇如海也笑:“你就知道爭功,跟我爭了快五十年了,有意思?”
他附身一拜:“陛下,該老奴去了。”
陳無諾道:“不用你們去了,這是朕的事。朕的家是陳家,但陳家就是天下。有些人得了失心瘋,覺得天下分裂了,他們都能得到一隅,然后做一天兩天的皇帝嘗嘗味道。皇帝的味道美妙之極,然而不是每個人都能吃的下去,有毒,會死。”
他的手指在大陣上劃過:“那個人不是想看看我大陣的破綻在哪兒嗎,不是想看看朕出手嗎。就讓他看好了,金陵城已經大陣完成之后已經一千七百年不破,朕也想看看,今天是否有人能讓金陵城倒下去。”
“劍與盾皆在,山河依然壯。”
陳無諾的手在陣圖上的一個位置停下來,然后手指往下一按。那一按,陣圖上就亮了一下。
金陵城中,距離皇城三里之外,一個看起來風燭殘年的老人站在那遙望京城,似乎是在猶豫該不該繼續往前走。那三里的路而已,對他來說似乎就是萬里長征,太難做出抉擇了。他面前好像有一道看不見的線攔著他,一旦他跨過那條線,才能執迷不悟。
“老太爺,不能過去啊。”
高家的家主跪在那哀求:“一旦跨過去,就沒有回頭路了。”
老者回頭看了他一眼:“化家為國......我是不行了,但是想讓你嘗嘗那是什么滋味。我還在年輕的時候我的父親就告訴我,這金陵城里,陛下是天,不可觸及。而守護這天的,就是誅邪大陣。誅邪大陣就是天幕,觸及則死。我已經別無所求,只是想試試,那天威到底如何。”
他終究還是往前垮了一步:“我覺得我可以.....試試。”
一步邁過去......死!
死的毫無征兆,死的一點也不波瀾壯闊。甚至連一點兒聲息都沒有,就那么死了。似乎他的死,只是這大千世界組成的一個很正常的環節。如同花開花謝一樣,不會引起任何的波動,因為那是自然之道。花開自然花謝,總不能花開不謝。人自然會死,不管怎么死。
在老者死去的那一瞬間,一極殿里,陳無諾的手指移動了一下,隨即有天雷落。
距離老者死去大約十五里外,金陵城中高家那偌大的院子就化作了飛灰。非但是人,便是建筑,磚石,乃至于高家里那些忐忑不安的修行者的法器,都化作了飛灰。只不過圣皇指尖一點而已,那院子里至少數百修行者就煙消云散。
一極殿中,陳無諾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臉色有細微的變化。
蘇如海連忙垂首:“陛下,該歇歇了。”
陳無諾卻笑了笑:“知道朕為什么忽然殺人嗎?因為朕忽然想到了你們的未來......那個人是忍不住的,他前后嘗試三次,三次無功而返,但是這三次,他對大陣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他一直在等,等的是大陣的氣衰。大陣之氣,其實就是朕陳家的氣運。朕若是避而不戰,氣勢已經弱了。”
他的手指再次移動:“他的目標是朕,對你們他不屑出手。所以對你們出手的,終究是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朕就先除了他們,你們以后也會清靜些,總不至于那么快就死。”
他的手指動作越來越快,金陵城里忽然之間烏云密布。一道一道的天雷從天穹之上劈落下來,一個一個的大宅子飛灰湮滅。可越是這樣,陳無諾的臉色就越來越白。
“陛下,求您不要出手了。”
蘇如海砰地一聲跪下來:“陛下如此,是老奴的罪過。”
陳無諾豪放一笑:“哈哈哈哈......朕忽然想到了一個好玩的比喻。那些外面山頭上當大哥的人,為什么能當大哥?如果僅僅是因為最能打,那終究不長久。想長久,大哥就要懂得維護自己的小弟。朕也是個大哥,朕的山頭天下第一大。”
他的拇指往下一按。
外面忽然一陣劇烈的搖晃,地震了一樣。這么大的動靜,可想而知陳無諾剛才干了些什么。
京城之中,左家消失了。整個左家所在的地方,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盆地。站在這邊往那邊看,連邊緣處都變得模糊不清,所以這盆地之大,可想而知。里面也不知道埋了多少死人,不知道是因為死人都看不到了,尸骨無存。
與此同時。
負手而立,站在金陵城外仰望蒼穹的卓青帝忽然笑了笑:“你這是在示威?在我看來,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你的國,你的民,你的天下,今日之后,便是過往......”
他忽然往前一伸手,似乎遙遙的抓住了什么似的。而與此同時,天空之中出現了一條無比巨大的黑龍,那黑龍嗷的叫了一聲,然后一口咬了下去,狠狠的咬在誅邪大陣上,來回撕扯。那黑龍實在是太大了,實在是太強了,從不曾被人攻破過的誅邪大陣,居然搖晃起來,隱隱約約有要崩開的跡象。
一極殿內,陳無諾看著搖晃著的陣圖,緩緩的吸了口氣,然后看向城外。
“劍去。”
他輕輕吐出兩個字。
金陵城上空,那云團之內,一柄利劍劃破蒼穹。
城外,卓青帝眼神一亮:“來的好,這天地之間,也就你敢正面與我一戰。”
他眼神一凜,半空之中的黑龍一聲龍吟之后,迎著利劍撲了過去。
“陳無諾,你心里有懼意,必敗無疑!”
卓青帝傲然而立。
可就在那劍意稍稍渙散,黑龍就要趁機突破誅邪大陣的瞬間,一條赤紅色的流星自西北而來。那流星瞬息而知,帶著焚燒天下之威,朝著卓青帝直落下來。
卓青帝臉色一變,左手舉起來往前一身。
轟的一聲!
他的身子向后搓出去,在地上留下了兩道印痕。
他左手手掌心,是一根斷指。世上沒有一支箭能飛越萬里江山,沒有一支箭能承載他修為之力。所以西北那老者斬斷自己的手指,破空一箭。
“你們兩個又何妨!”
卓青帝看到那劍意要趁虛而入,雖然胸腹之中隱隱作痛,但豪氣頓生。
與此同時。
西域,金頂國,雪山之上,大雷池寺。
閉關多年的佛陀忽然睜開了眼。
微信公眾號:美貌與才華兼備的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