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宮里亂成什么樣沐長煙不太清楚,但是他這邊確實也因為安爭將馬子微抓回來而亂的有些頭疼。這件事說是轉機,也沒準是一種最壞結果的加速。
一旦太后認為馬子微是沐長煙派人抓起來的,那么她一定會盡快下手出掉陳在言和如今關在監獄里的那些兵部官員。
安承禮垂著頭說道:“大王擔心的很有道理,太后那邊確實可能會急著出掉陳在言。一旦陳在言死了,那么就算馬子微在咱們手里,也一樣的沒有了任何意義。”
沐長煙沉思了好一會兒之后說道:“其實不管是誰抓了馬子微,太后都會覺得是孤抓了馬子微對不對?”
“是的,大王。”
“既然這樣,那還擔心什么?”
沐長煙起身:“你現在就出去,就算是孤隨便把你派出去了,沒讓你知道孤要去干什么。這樣一來,太后那邊對你也不會有所懷疑。孤現在就動身去刑部,把陳在言等人直接帶走。”
他深吸一口氣:“反正不管怎么樣,太后都會覺得是孤動的手,那么索性就直接些。”
安承禮連忙說道:“可是這樣一來,大王就沒有退路了。”
沐長煙道:“孤其實早就已經沒有退路了。要么為了保≠長≠風≠文≠學,ww○w.cfw♀x.n≈et住沐家的大燕而活,要么為了保住沐家的大燕而亡,只有這兩個選擇。”
“伺候孤更衣。”
沐長煙看向窗外:“孤在以前,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沐家的江山會落在孤的肩膀上扛著。這江山實在太重太重了,孤連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就把這江山接了過來。可是孤既然已經接了這江山,那么就不能讓這江山敗壞在孤的手里。”
換好衣服的沐長煙,大步而行。
刑部,陳在言已經奄奄一息。
就算沒有太后的旨意下來說要盡快處決陳在言,刑部的人也沒打算讓陳在言活多久。他們已經用了刑,所以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一旦讓陳在言再從這大牢里出去,他們這些人可能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刑部尚書郭文禮親自盯著,眼神閃爍。
他當然知道陳在言是無辜的,也當然知道陳在言一死對大燕的打擊有多大。極有可能影響到前線的戰局,最壞的結果大燕可能會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局。可是他沒有別的選擇,錦繡宮那邊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郭文禮擺了擺手:“你們退下。”
正在用刑的幾個大漢楞了一下,然后退出牢房。
郭文禮走到陳在言面前,掏出手帕為陳在言把臉上的血跡擦了擦,然后他走回去端了一杯茶喂給陳在言。陳在言并沒有抗拒,將那杯茶一飲而盡。
郭文禮道:“陳大人其實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你我雖然并不怎么熟悉,也沒有什么私交,但我想來尊敬你的為人。說句事實事求是的話,你這樣的人,我很欽佩,因為我不是你這樣的人。”
“可正因為你很聰明,所以應該知道你是必死無疑的。既然如此,何必要遭受如此的折磨?只要你承認了這些事,最起碼可以死的痛快些。”
陳在言笑了笑,一笑,嘴里的血就往外淌:“我當然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我也知道這件事沒有轉還的余地,不會有任何奇跡發生。但是我也很清楚,如果我真的認了這些事,那么死的就不是我自己,還有我的家人。叛國重罪,株連九族我沒有對不起這個國家,更不想對不起我的家人。”
郭文禮嘆息一聲:“我會盡量想辦法,保全你的家人。”
陳在言道:“郭大人,你就不用虛情假意的說這些了。要我死的不是你,而是太后。太后怎么可能給自己留下隱患?我陳在言的家人還有一個活下去的,對她來說就是威脅,哪怕這威脅不足為慮,她也不會留下的。斬草除根,這種事太后做起來也算是輕車熟路了。”
郭文禮將茶杯放回去,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我知道你說的沒錯,但有些事還是事在人為。你應該相信我,雖然在你心里我不是一個值得相信的人。我不能在明面上保全你的家人,但是在暗地里或許只有我能做到了。”
郭文禮道:“我是刑部尚書,只要我稍稍松開那么一點口子,那么你手下的人突然闖進來將你的家人救走,也不是什么難事吧。”
陳在言的臉色明顯變了變。
郭文禮道:“現在你的家人都在刑部大牢里關著,關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看守,輪值替換,這些事只有我一個人清楚。所以你應該相信我說的話,而且除了我之外你也沒有人可以相信了。”
他坐在陳在言面前:“你可以告訴我,你手下在外面的人誰可信。我把你的口信帶給他,然后安排他們把你的家人從刑部大牢里救出去。”
郭文禮道:“這是不是唯一的辦法?”
陳在言問:“為什么?你有什么理由冒著得罪太后的巨大風險來幫我?一切沒有根據的事,不管看起來多美,都是虛幻和騙局。所以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如果我把我信任的人告訴你,那么你刑部的高手立刻就會好些狗一樣撲過去,把我的人撕咬的連碎片都剩下不。”
一身是血的陳在言昂起頭:“我做人做事,頂天立地。我手下的人,也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大好男兒。我們這樣的人,死一個對于大燕來說都是損失。我們這樣的人越死越少,而你們這樣的人則會越來越多。”
“我不會為了自己的家人,而坑害了任何一個心懷這個國家的燕人。”
陳在言問:“若要我求你,可以求給我一杯酒,讓我喝了好上路。”
郭文禮的臉色變幻不停,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后嘆道:“我說過,我對你這樣的人心存敬畏可我也沒有別的選擇,所以不能改變什么。既然你不愿意自己承認,那么我只好幫你承認。”
他招了招手:“給陳大人準備的口供寫好了嗎?”
外面一個文職官員快步進來:“回大人,已經準備好了。”
郭文禮將那份口供拿過來看了看,基本上和錦繡宮交代下來的沒有什么出入。他點了點頭:“去幾個人,幫陳大人把手印按在這份口供上。按好了手印之后,就不用再對陳大人用刑了吩咐下去,陳大人需要什么就給他什么。好酒好菜,都要給。”
說完之后,郭文禮轉身走向一邊。
幾個如狼似虎的大漢沖過去,抓住陳在言的手就往口供上按。
就在這時候,外面有人高呼了一聲:“大王到!”
郭文禮連忙一擺手,讓手下人全都退到一邊。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走出去。才到監牢門口,燕王沐長煙已經大步走進來了。
“拜見大王。”
郭文禮垂首行禮。
沐長煙隨意的一擺手:“那幾個逆賊招供了沒有?”
郭文禮身為刑部尚書,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之術。從沐長煙的表情和語氣里,他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一絲不善。雖然沐長煙用了那幾個逆賊這樣的字眼,可是郭文禮心中的不安卻越發濃烈起來。
“回大王,還沒有,不過也應該快了。”
沐長煙嗯了一聲:“孤要親自去問問陳在言,孤可有什么地方虧待他了。”
說完這句話,沐長煙大步而入。
郭文禮壓低聲音吩咐身邊親信:“速去錦繡宮稟告太后,就說大王來刑部大牢了,要見陳在言。”
那親信轉身就要走,卻被沐長煙帶來的兩個年輕侍衛攔住:“為了大王的安全,所有人暫時不要出入。這里的的安全暫時由我們天極宮的侍衛負責,你們全都退回去吧。”
郭文禮道:“我有要事吩咐他去做。”
沐長煙在前面一回頭:“什么要事?”
郭文禮楞了一下,只好硬著頭皮跟上沐長煙:“也沒有什么特別重要的,只是想讓他把這兩天審問的供詞給大王您取過來看看。”
沐長煙道:“那就不必了,孤信得過你。”
郭文禮啞口無言,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七八個天極宮的侍衛把過道封住,任何人不許出入。他就算是太后的人,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和燕王對著干。
進了監牢之后,沐長煙看到體無完膚的陳在言楞了一下。
“大膽!”
沐長煙一聲斷喝,郭文禮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大王”
沐長煙的眼睛都紅了,眼角濕潤。他看了一眼陳在言,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郭文禮。他抬起手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朝著陳在言怒喝:“大膽逆賊!孤對你如此的信任,你居然做出這樣大逆不道之事,孤今天來就是想聽聽,你到底有什么解釋!”
虛弱的陳在言艱難的抬起頭,看向沐長煙的眼神里是一種臨死之前看到了親人般的感情。
“臣有罪臣沒能協助大王復興大燕,臣之罪。臣沒能盡快完成對幽國之戰,以至于現在可能導致國家遭受前所未有的災難,臣之罪。臣不敢有一日懈怠,每日只睡兩個時辰,若是早知今日,臣連一個時辰也舍不得浪費,這是臣之罪”
沐長煙顫抖著說道:“大膽,到了這一刻還在花言巧語想要蒙蔽孤,真當孤不知道你做下的那些惡行?通敵叛國之罪,當株連九族,孤只想聽聽,你到了現在還有什么要對孤說的。”
陳在言看著沐長煙道:“臣死之后大王身邊就又少了一個幫手,大王多加保重。”
沐長煙背對著郭文禮道:“你這逆賊,死到臨頭也沒有悔改之意,看來孤是真的錯看了你。”
他猛的一回頭說道:“郭文禮,這樣的惡賊,是不是該讓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以做警醒?”
郭文禮哪里敢說不:“正是,大王說的極對,這樣的逆賊,就應該讓全天下的人都看清楚。”
沐長煙道:“那好,明日就是秋成大典,我要這幾個想顛覆我大燕國的逆賊看看,我大燕是何等的昌明繁華。孤今日把他們幾個帶走,明天在秋成大典上,讓他們幾個跪在所有人面前,看著孤治下的這錦繡河山。也讓所有參加秋成大典的學子,看看這幾個逆賊的下場。”
沐長煙一擺手:“全都給孤帶走,就押在天極宮里,誰也不許接近!”
說完之后,沐長煙一轉身走了。
郭文禮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