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罰的消失讓一部分村民們以為是自己的祈禱求得了神的寬恕,但另一部分對神罰有些了解的村民們卻看得清楚,分明是那沖天而起的白光將神罰消滅,而絕非什么神明寬恕!
因為在歷史記載中,神從來沒有寬恕過罪人!
雖然那些村民們都不認為自己是罪人…
“到底發生了什么?神罰為何而來?又為何消失?”
踩踏著逐漸冷卻的殺敵,那部分村民開始尋找事情的源頭。
這沙堡村落本就不大,你問我,我問你,很快就有更多的人意識到其中的蹊蹺,也有更多的人往那時征稅官落地的位置聚集了過去。
但他們最終看到的只有昏迷的老嫗與孩子,以及那巨鳥飛騰而起時留下的風沙殘余。
引發了這一切的羅文已然帶著西門丁、肖秀秀和那征稅官飛向了高空。
“怎么回事?”
他們叫醒了老嫗,但老嫗語焉不詳,只說著有外人和征稅官起了沖突,然后征稅官就收走了她兩月的壽命,再然后,她就人事不知了。
他們再問小孩,小孩只是大哭,說是一個叔叔用劍捅破了天!
但沒有人相信這種孩子的戲言。
高空之上,羅文駕馭著巨鳥,正讓它載著幾人往沙之領的方向飛去。
西門丁和肖秀秀是第一次乘坐這種龐大的鳥獸飛上天空,但他們卻沒有心情享受這難得的空中時光。
那征稅官在羅文的斷罪之光照耀下,終于鎮定下來,但他看向羅文的目光依然充滿恐懼,像是在看一個十惡不赦之人。
羅文也不在意,就問他這壽命稅到底怎么征,又為什么要征?
或許是因為這些都是這個世界的常識,所以征稅官并沒有怎么抗拒就說了出來。
原來這征稅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
像方才的沙堡村落里的貧民是四等人,而在城鎮里的普通人則是三等人,那些中產階級的下級貴族和富人則是二等人,而高級貴族和皇室貴胄則是一等人!
在一等之上,還有以皇帝、教皇、十二神官等少數人所組成的特權階級!
特權階級不用繳納壽命稅,一等人一年交一次,二等人半年交一次,三等人三月交一次,四等人一月交一次!
正常情況下,每一次交的稅都是一個月的壽命。
而征稅官手中的三角令牌則是征稅令,里面的神蛭被稱為“神之毛發所化之物”,能用來吸收人的壽命。
但神蛭吸收壽命的能力也有受到限制,對年齡超過十五歲的同一個人,在半個月內,神蛭只能吸收那個人的一到兩個月的壽命。
但對年齡低于十五歲的人,且之前沒有被吸收過壽命的人,神蛭能最大限度地吸收他們的壽命,讓他們直接從十五歲衰老到五十歲!
這就是所謂的成.年禮!
像沙堡村這樣的四等人居所,每隔一年就會有大征稅官親自過來,對年滿十四歲的人進行一次壽命上的大收割!
聽到這里,羅文等人已經徹底聽不下去。
這哪是什么收稅?這分明就是將那些貧民當做牲畜在養,每隔一月來一次小收割,每隔一年就來一次大收割!
難怪那個村落里的年齡構成如此奇怪!
西門丁不由嘆道:“稅收本身是立國之本,人民自覺納稅,國家取稅于民、用稅于民,方能使國富民強,人人安康。但這個地方征收的什么壽命稅,早已不能用苛稅來形容。不!這根本就不是稅,說它是稅,就是在侮辱‘稅’之一字!”
羅文也不禁眉頭深皺,他雖然沒有學過稅收有關的知識,但自己好歹是兩城之主,對這方面的了解其實比普通人還深刻。
但這異界的所謂“壽命稅”,實在是過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讓他們征收如此壽命稅的呢?
他擰著眉頭,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那征稅官很快就全部說了出來。
原來這個異界在三百年前突然遭受到了一種惡念之獸的襲擊,那種惡念之獸能入侵生物的思維,用惡念感染思維,使生物發狂入魔,成為惡念之獸的載體。
人類的神官雖然擁有凈化惡念之獸的能力,但惡念之獸感染生物的速度實在太快,僅憑那一部分神官所掌握的神術根本無法將全世界的惡念之獸凈化。
于是世界一點點淪陷,只要是有思維的生物都沒逃過惡念之獸的感染。
天空被兇鳥侵占,大海被海獸傾覆,陸地之上更是充斥著只會廝殺啃食的惡獸邪蟲。
而人類,也沒有得以幸免。
無數人類被惡念之獸感染,最終化為一頭頭窮兇極惡的魔人,與在神術加持下幸免于難的正常人類們展開了曠日持久的戰爭。
但在那如地獄般讓人絕望的深淵里,戰爭的傾向根本不用猜測,正常的人類被逼迫到最后的十二個據點,由聚集起來的神官們用神術在據點里布下了巨大的凈化之陣,殘存的人類就躲在那凈化之陣中茍延殘喘。
也就是那個時候,一個后來被稱之為“真神”的人類站了出來!
那人類用著前所未見的強大神術驅散了大規模的魔人,讓十二個據點里的人們得以喘息,之后更是孤身一人深入海洋之底,將藏匿于海底的一頭絕世惡獸消滅!
那頭絕世惡獸被稱為“滅世之獸”,據說所有的惡念之獸都是由它分化而出。
而擊殺了滅世之獸后,世界上的所有惡念之獸都自然消亡。
于是,世界得到了拯救。
那人類也就成了神!
但滅世之獸并沒有徹底消失,它在短短的三年后又重新出現,并引發了又一輪的滅世災害!
因為沒有防備,無數人在這場滅世災害中死亡,人類的數量又少了大半。
最后,神再次出手,但這一次,神沒有消滅能重生的滅世之獸,而是采取了封印的手段!
每個人都相信,只要神還活著,滅世之獸就會被繼續封印!
所以在十二神官的鼓舞下,人類開始交納壽命稅,再由神官之手上交給神,讓神得以永生!
當然一開始的壽命稅并沒有現在這般恐怖,但隨著年月的增長,神官們以神越來越虛弱為由,開始加征壽命稅,于是才漸漸形成了現在稅收制度。
這一過,就是三百年。
許多人幾乎將現在的這制度當做了理所當然,他們根本不知道三百年前根本就沒有“壽命稅”這個詞!
聽完征稅官的述說后,羅文沉思良久,等巨鳥即將飛到沙之領上空時,他才沉吟道:“三百年前,按照這個世界與地球的時間對比,也就是地球上的十年前吧?”
西門丁看向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羅文便又對那征稅官說道:“你的神在哪里?能帶我們去看看嗎?”
征稅官失落搖頭:“神,怎么可能是我這樣的人能夠見到的?這個世界,只有十二神官和教皇才有資格面見神!”
羅文便又問道:“那十二神官和教皇又在哪里?”
征稅官說道:“在離沙之領大約兩天路程的前方,就有一座由十二神官之一所管理的城。”
羅文點點頭:“那就去那座城。”
征稅官慌忙說道:“我是沙之領的人,能讓我在沙之領下嗎?我只是按照神的指令征收壽命稅…”
羅文卻只是沉聲道:“指路。”
征稅官頓時沒了言語。
于是他們沒有在沙之領降落,而是繼續往前飛行,目標是十二神官之一所管理的城。
據征稅官交代,那座城就叫做“荒川”,管理荒川城的是十二神官之一的沙之神官!
羅文沒有怎么聽他講述那沙之神官的尊貴與強大,而僅僅是在飛行一段距離后放走了巨鳥,替換上了齒輪飛龍作為新的交通工具。
為了增加速度,他還拿出了一枚以前剩下的“日行千里符”,使得齒輪飛龍的速度暴增到了極限。
在那征稅官驚慌失措的目光中,齒輪飛龍劃破了蒼穹,幾乎只在幾分鐘之后就飛過了兩天的路程,抵達了荒川城的正上方!
到了這里,這個異界終于有了生氣。
荒川城里的建筑雖然也是用黃土建造而成,但這里的建筑有高有矮,鱗次櫛比,還算像個“小城”的樣子。
在荒川城的街區里,各式各樣的人們在走動生活,他們歡笑交談,販賣物品,雖不算特別熱鬧,但也與那沙堡村落有著深淵之別!
如果異界之門從一開始就開在這座城里,那羅文一定會帶著師傅師娘在這城里好好逛逛,以享受這里特有的異界風情。
然而異界之門并沒有開在這里,這就造成了一切的不同。
現在的他們,看著腳下的城市,心中沒有一絲期待。
羅文又提起征稅官,問道:“你說的神官在哪里?帶我去。”
征稅官不想死,所以他言聽計從,當然他的心里還抱著讓沙之神官把這惡魔處決掉的僥幸。
他指著前方說道:“我在前兩年的時候來過一次,沙之神官一直居住在城中最高的方尖塔里。”
“方尖塔?”羅文舉目瞭望,這座城在他眼里并不算大,一眼便能窮盡,而那號稱最高的方尖塔,也豁然出現在了眼前!
那是一座大約十層樓那么高的方形尖頂塔,在這個世界里確實可以算是非常高的建筑了。
“既然找到了,那就去吧!”
羅文揮手布下精神領域,將自己身旁的師傅師娘都籠罩起來,以確保自己能在任何時刻都注意到保護他們。
然后他才操縱齒輪飛龍先前飛行,轉眼間就落在了方尖塔的塔頂!
齒輪飛龍落下時的龐大力量使得整座塔都微微顫動了一下,緊接著就有大量的人從方尖塔的拱形窗口里飛了出來!
那些人操持著元素的力量,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懸浮在空中,全都慌慌張張地觀察著周圍,滿臉困惑。
直到有人抬頭看到了塔頂的銀色龍翼,他們才猛然意識到,方尖塔之所以會顫動,是因為有這么一頭龐然巨獸降臨了塔頂!
其后,這些人立刻就飛了上來,將羅文等人團團包圍了起來。
在包圍問向征稅官:“他們是什么?”
征稅官顫抖著說道:“他們是神仆,是神的仆人!也是未來的神官!”
只有神的仆人才有資格成為神官,當老一屆的神官退下之后,新一屆的神官就會被人從神仆中選出。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羅文早就發現這征稅官所說的資訊之中充滿漏洞,但那大概不是他在說謊,而是他真的那樣認為。
其中最基礎的一個漏洞就是,被他們稱之為“神”的存在,既然已經強悍到能消滅、封印所謂的滅世之獸,而且連神罰都能制造,那么為何會有壽命之憂?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一旦能引發神罰,就意味著那神已經領悟了世界的法則,掌控了一部分世界的權柄,其生命本質必然已經得到根本性的蛻變,其壽命之悠長,別說是區區三百年了,就算是三萬年也不過是彈指一揮,根本不足為慮。
而既然不是征稅官在撒謊,那就是編造這個歷史的人或神在撒謊!
所以,羅文才想要見神。
面對著一眾神仆的包圍,肖秀秀緊緊拽著西門丁的手臂,而西門丁也不可避免地緊張起來,稍微靠攏了些自己的徒弟,然后取出了徒弟送給他的護身符。
這些神仆能飛,就意味著他們擁有著類似英雄們的超凡力量,西門丁最忌憚的就是這種不可理解的超凡力量。
羅文察覺到他們的緊張,便揮手一招,頓時有狂風怒嘯如龍,從最右邊的神仆開始,到最左邊的神仆為止,所有的神仆都被這股狂風摟到了一處。
羅文伸手虛握,他們頓時緊貼在一起,發出尖叫,如被捏在掌心。
先禮后兵?
既然不是來講理的,那還禮個啥?直接動手拿下方是正道!
而在一眾神仆的尖叫聲中,終于有一個年級稍大的中年人從方尖塔中踏步走出。
那中年人在虛空踏步,儀表堂堂,風度翩翩,自然便有股讓人信服的氣質。
但羅文卻眉頭一皺,發現他身上有種極其雜亂而詭異的生命氣息!
“你就是沙之神官?”他問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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