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毛遂自薦
三米多深的人工湖底，兩朵湛藍的高溫火焰，在湖水的映照下，蕩漾著妖冶藍光。
高溫火焰一接觸最外層的破損管道，立刻有大量黑煙順著氣泡浮上水面。
眼尖的工人們，還能模糊看清，一個長方形切口，順著外層管道的破損處，緩緩切割開來。
岸邊，有工人不停大聲朝著湖中心，匯報反應釜的溫度。
50度、49度、47度、45度…
一點點下降的溫度，也讓所有工人心揪了起來。
他們心疼自己的獎金，如果這批原料廢了，撐死天也只能拿到加班費。
兩名頭發花白的教授，這會兒正在不停講電話。
他們在和其他的化工方面大拿，在討論有什么其它工藝，能縮短二乙醇胺的反映過程。
葉青也擠在岸邊，興致勃勃看著兩名潛水員在水下作業。
大約又過去了十多分鐘，最外層的管道被切割開來。兩名潛水員迅速上浮，一人抄了一把鉗子。
蒸汽管道中間是厚厚的玻璃纖維夾層，想要焊接里層一根管道，必須清理掉這些玻璃纖維。
時間已經過了半小時，兩名潛水員不要命似地，用鉗子拉扯這些玻璃纖維。
只是這些玻璃纖維非常厚實，在水下又很難使出力氣，兩名潛水員努力大半天，才順著破口，清理出很小的面積。
“沒時間了，你們趕緊的啊？”老板榮維急的差點竄下去，奪過鉗子自己弄。
兩名潛水員也不知聽到沒聽到，依舊我行我素的慢條斯理工作。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老板榮維的表情，慢慢從焦急，轉化為絕望。
老板榮維手腕上的江詩丹頓手表，分針已經走過了一圈。但此時潛水員，才剛剛把中間的玻璃纖維清理出來，露出內層管道。
水中有探照燈，潛水員也帶了頭燈。看清了裂口，老板榮維差點想把自己投入湖中。
裂口的鋼材，已經被高壓氣體沖擊的朝外翻卷，一道三十多厘米的巨大豁口，正橫在管道上面。
豁口之間的縫隙，大到足以塞進一個拳頭。
正常焊接步驟，必然要把這些翻卷的裂口敲擊回去，對齊之后才能繼續焊接。
可這是水下焊接，根本無法用錘子進行修整。
兩名潛水員踩著腳蹼浮上來，吐掉呼吸器，一臉疲憊加愧疚：“老板，沒法搞，破損處翻卷太厲害，只能把這一截切割開來，然后全換了。”
榮維咕咚一下癱坐在小船上，消息傳回岸邊，兩名教授互相嘆了口氣，跟幾名員工打了聲招呼后，鉆進轎車里撤了。
他們比誰明白，每耽誤一分鐘，反應釜內的原料就增大一絲報廢的可能。
既然現在沒辦法焊接，那原料自然肯定要報廢了。
兩艘小船回到岸邊，榮維被員工攙扶了下來，他臉色蒼白如紙，豆大汗水布滿額頭。
華星重工的董事長李華星，拍了拍榮維肩膀：“三期工廠那邊，我還得趕過去處理，你要挺住啊。”
教授們走了，華星重工的董事長走了，原本興致勃勃在觀望的工人們，也全散了，只留下兩名看起來像是管理層的員工。
老板弄砸了一筆天文大單，繼續留在這不是觸他霉頭嘛？
兩家水下公司的人正在收拾設備，這次逼沒裝成，撐死天只能拿到萬把塊錢勞務費，他們自然心情很不好。
“榮老板，要不讓我來試試？”葉青輕手輕腳走到榮維跟前，小聲說著。
榮維依舊坐在地上，對葉青的詢問無動于衷。
“老板，我們該怎么辦?”有名身穿白大褂的員工過來詢問。
榮維還是無動于衷，像塊木頭樣。
員工輕輕晃了晃他肩膀，有些悲痛的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這位是從剛杰化工建廠，就一直工作到如今的老員工。他比誰都清楚，老板榮維在這十多年中，為了工廠付出了多少。
從當初的一個默默無名小作坊，打拼到如今，整個中云數一數二的化工大廠。他這名老板，付出太多太多。
這次能與德國巴斯夫公司簽訂大單，就是對老板榮維十年拼搏，最大的肯定。
現在，全完了。
原料報廢，要花大價錢降解處理。交付不了二乙醇胺，光違約費用就能讓剛杰化工吐血。
至于往后的合作？
他媽哪家公司，愿意跟第一次合作，就捅婁子的伙伴繼續合作？
員工又晃了榮維肩膀一下，榮維終于從石化中掙扎出來。
卻沒想到，他哇地一下，捂住臉哭了出來。
“完了完了，全完了，我上哪去弄那么多的二乙醇胺啊！”眼淚從榮維的眼眶中快速流出，榮維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既然從開始，就注定了絕望。
老天，為什么還要弄兩家水下施工公司，來給他希望？
榮維覺得天都塌了，敗在了最后一步，敗在了焊接的最后一步。
“老板，我們要不要把原料倒流出來，裝入廢棄桶。”一旁的員工盡責問道。
榮維陡然站起來，目光變的決絕起來：“不，既然已經無路可走，那就重新接通蒸汽。”
“通知鍋爐房把蒸汽重新接通，重油燒到最大。”榮維擦掉眼角淚水：“教授們不說加大環氧乙烷的投放比例，加速攪拌能促進原料快速反映么？”
“加！就算死，我也得死的明明白白，不能這樣放棄。”
員工猶豫了會兒，還是沒有勸解老板。既然教授們說這批原料，不會發生爆炸和噴料，那么試一試，讓老板徹底死心也好。
命令很快下達，一直沒停火的鍋爐房，立刻關閉泄氣閥，重新開啟蒸汽管道的閥門。
幾個呼吸后，長長的蒸汽管道猛地一震，似乎有蛟龍從中穿梭。
然后，人工湖面發出巨大的爆響，巨大的蒸汽，在沒了玻璃纖維的阻礙下，竄出水面二十多米高。
反應釜內的溫度，一點一點回升起來。但是看這步驟，哪怕是想重新漲回之前的溫度，也要最少花半個小時。
更何況也漲不到原來五十度，沒了厚實的玻璃纖維阻擋，蒸汽泄漏的只會更多。
站在人工湖前，榮維喊著淚水，一言不發。
“榮老板，要不要讓我試試，我也會水下焊接？”葉青再次上前毛遂自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