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平笑呵呵的站在山門前,迎來送往。
忙了好一會,才送走所有百姓,看看天就快黑了,他還吩咐了幾位外門弟子,送人下山。
這一次收的禮物有些多,大多是山下一些富商求上門來以求庇護,或者是拉一下關系,混個眼熟的。
沒有見到五云步大師兄和高高在上的萬妙仙姑,大家都有些遺撼。
不過,能有內門親傳弟子親自接待,也算是給了他們很大的面子,倒也無人有什么不滿。
實際上,經過今日一事之后,山下仕紳再無人敢輕視五云步,更不敢有什么不滿。
幕靄斜照之下,山色一片昏黃。
司徒平就見到一個人影從眼角掠過,轉過山坳就此不見。
那人衣飾古怪,身形矮小,他做夢都不會忘掉。
當時就是那個身影,高高站在臺階之上,揮動著鞭子抽得自己筋斷骨折。
“是薛蟒,這些日子他不是一直在養著傷嗎?一直低調得很,此時怎么去了后山?莫非是想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司徒平眼神微微一冷。
側頭一看,見廉紅藥下在指揮弟子們分門別類的將藥物絲帛珠寶之類的禮物入庫,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邊。
他想了想,就悄悄的跟了上去。
司徒平這段時間練劍明悟劍勢,又服用了六六歸元丹增長元神力量,此時已經達到元神萬變的階段。
配合著身劍合一之術,已是算得上一個高手。
身形只是一閃,就化為一道細細白光,直似融化在暮光之中,繞林疾飛。
轉眼就到了五云步后方竹林處。
“這是我在紅藥師姐那里好不容易求來的黃芽丹,都在這里了,拿去吧。你的傷勢既已好轉,以后就忘了前事,盡心辦事吧。”
“忘了前事?”薛蟒怪笑一聲,紅眼泛著血光,嘴角撇起:“你是巴不得我忘了前事…忘了我是怎么把你們帶回山上的嗎?若非是我,你現在怕不是已經家破人亡。”
“還有綠柳那個裱子,當日她在山上也是曲意奉承,現在倒是攀上高枝了,竟然對我不再理睬。你們也不想想,就憑著殘花敗柳之身,人家哪看得上?哼,早晚叫她碎尸萬段…”
他越說越是氣憤,一把就將黃桃遞過來的玉瓶中拍落泥地,里面僅剩的三顆黃芽丹滾落了出來。
黃桃眼里閃過一絲難過與憤怒,蹲下身子撿起來,怒道:“你怎么能浪費丹藥?若非這些黃芽丹,你的傷勢能好這么快嗎?為了積攢這些藥物,我可是一粒都沒有吞服,功力一直停頓不前。”
“這是你欠我的?說,交待你的事情辦了沒有?”
“不行,大師兄對我姐妹兩極好,我不能這么做,他…他還指點我劍法,把我當做弟子一般看待。”黃桃眼里有著驚恐和懇求,一個勁的搖頭。
“你受傷之后,我都已經這么幫忙救治,欠你的也還清了,我勸你還是別跟大師兄斗了,斗不過他的?”
“不就是讓你下個毒,有那么難嗎?竟然也想背叛我,你怎么不去死?”薛蟒眼睛更紅了。
他身形向前一竄,就到了黃桃跟前,五指一探,掐住了黃桃的脖子,狠狠捏緊。
“那小子跟我有仇,你知不知道…”
薛蟒的脾氣本來就不好,以前在山上看誰不太順眼,也是想打就打,想殺就殺。
當然,他明面上,自然不會做得太過份。
暗地里,卻是會派出一些危險的任務。
那些外門弟子里,也頗有幾個不怎么識相的,最后弄得尸骨無存。
此時被黃桃當面拒絕,他哪里還忍得住,一下就掐得黃桃滿面青紫。
若非小侍女練氣有成,只這么一下就會香消玉殞。
“你們都要去死。”
從以前的高高在上,轉眼間就變成喪家之犬模樣,就算是耕種藥田的藥農,也不太搭理他。
這種落差,讓薛蟒簡直無法忍受。
剛開始時,他心里還有著念想。
心想自己深得師父喜愛,別看那江少游十分囂張,只要等到師父回山,自然有他的好果子吃。
從前的日子又會重新回來。
卻沒想到,那一日峨眉一眾人等在五云步鎩羽而歸,師父回來倒是回來了,卻半點懲罰江大師兄的意思都沒有,反而變得十分看重。
最后,她也不是沒來看過,只不過是惋惜的扔了一顆歸元丹給自己治傷,說了一句好自為之,就離山走了。
那種眼神,薛蟒見得多了。
每次師父見到司徒平時就是這種淡漠,似乎是失望,又似乎是嘆息。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想到這里,薛蟒心里邪火直冒三丈,眼神更顯兇狠,手上就要發力。
眼角突然一跳,就有一道白光躍將出來,心靈中映照出山溪流泉。
“劍光…而且是弱水劍。”
他心里剛剛閃過這個念頭,就要放出腰間長鞭。
這也是黃桃幫他撿回來的,剛用心血祭煉修復不久。
弱水劍是為五臺派的奠基劍法五行劍之一,他十分熟悉,自然知道怎么破法。
心念剛剛轉動,長鞭還未飛起,他就感覺到肩頭一涼,一股鉆心的疼痛刺入心靈。
他心頭滿是恐懼,低頭一瞧,就見到自己掐住黃桃的右手臂已經齊肩被斬斷,鮮血狂涌出來。
白光帶起血珠,轉了轉就飛向一旁,落入一個青衣少年的手中。
“司徒平,你…你…你該死!”
紅眼小子眼睛里閃過兇狠光芒,腰間青蟒鞭哧的一聲就化做青色巨蟒,蜿蜒甩尾,嗡的一聲,抽得空氣爆響。
竹林嘩啦啦就倒塌一片,鞭尾如斧劈刀砍一般,斬向司徒平的頭顱。
“太慢了…”
司徒平心里剛剛升起警意,就驚異的發現,往日里見著如同游龍升天般的青蟒鞭,此時竟是慢騰騰的粗拙不堪。
他心念一動,手掐劍訣,聚奎劍鋒芒大盛,如同一條瀑布般斬了過去。
劍光跳躍靈動,層層疊疊劍力加持之下,化做洶涌波紋,快捷無倫的從那青蟒身上一掃而過。
青蟒鞭“啪”的一聲就應聲而落。
劍光閃動處,一團神意破滅,跌落地上化為兩截,如同兩段枯繩,再沒有半點靈氣。
劍勢綿延,余力卻是未盡,斜斜向著薛蟒斬將過去。
薛蟒法寶長鞭被破,神意受損,噗的一聲就吐出一口鮮血,面色變得灰白。
也不知是因為斷臂之痛,還是因為一招脆敗的原因,他早就沒有了先前的兇橫霸道,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不要…”黃桃尖叫一聲。
她脫險之后,剛回過神來就見到薛蟒將要死在劍下,不由脫口而出。
司徒平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他那般對你,還要為他求情嗎?這種家伙,還不如一劍斬殺。”
話是這么說,他的劍光終于還是停了下來。
“不管怎么樣,薛蟒總算是曾經救過我,還請司徒師兄放過他一次。”黃桃慘然道。
對黃桃的堅持,司徒平其實也是有些佩服的。
先前她寧愿被掐死,也不愿意下藥去謀害江大師兄的行為,怎么看都覺得不可理解。
而此時更是幫著薛蟒求情,這女人已經不是一個傻字可以形容了。
當下有些厭惡的看了薛蟒一眼,冷哼道:“虧我以前次次被你這種垃圾欺壓,真是恥辱,還不快滾下山去,再次見到定要斬下你的狗頭。”
薛蟒一句話也不敢說,捂著血如泉涌的肩膀急急逃逸。
司徒平仰首望天,長長吁了一口氣,只覺得天清氣朗,心靈一片澄澈。
“大師兄所教的劍法,竟然如此好用?薛蟒這等靠著修煉魔功速成的家伙,連我一劍也擋不住…不知道此時再根朱梅和吳文琪交手,又是誰勝誰敗?”
他的腰桿挺得筆直,眉宇間少了一點卑微,不知不覺之中,眼神就出現一絲鋒棱。
“原來,我也可以不做苦孩兒,也可以變得很強大。”
想起某個人劍出如雷,威風八面的情景,司徒平眼中閃過一絲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