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于天,既壽永昌,這種代表君權神授的誘惑,任何一個有志天下的野心家都不可能放過,就算是王世充心里有著諸般警覺,也明白此行十分危險,但他還是忍不住。
就如三國時期,聯軍討董,所有人都知道誰搶到了和氏璧立刻就成眾矢之敵,但還是嘴里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放手爭搶,哪怕是有一絲希望,也不愿放過。
孫影也跟著出城,他卻不是為了搶印,而是苦勸道:“王大人,和氏璧拿不得啊,那人追殺帝心尊者,用不多久就會回轉,到時如何抵抗?”
“哼,我有萬軍跟隨,他如何敢無謂挑釁?蘇慕秋就算能殺得了帝心,恐怕也會傷勢加重,無能無力,我意已決,你不必多說了。”
王世充眼神狂熱,策馬狂奔,周身氣勁洶涌,此時方才展現出先天后期高手的本質。
馬前不遠處已是見著那方玉璧,潔白無暇…
孫影勸說無果,暗暗惱怒,心里罵道:“胡人就是胡人,平日里裝模做樣的似乎聰明果決,到了關鍵時刻終究改不了豺狼本性,見到利益就紅了眼睛,這一次麻煩大了,弄不好師尊大業會敗在他的身上。”
孫影心亂如麻,卻也無法可想。
他明面上的身份是秦山海派來的使者,只有建議權,卻沒有指揮權。
王世充身為一方大員,有志天下,怎么可能受他影響。
說王世充是胡人其實沒錯,這時候許多大家大閥都有胡人血脈,包括隋帝揚家、長安李閥,全都如此,但王世充卻有一點不一樣的地方。
他父親是胡人,母親是胡人,本名叫支世充,后來父死,母新帶著年幼的支世充改嫁豪強王粲,因此改姓。
這個時代漢統已衰,北方大地多為胡人血統勢力統治,時不時的就可見到卷發鷹眼白皮的高大壯漢,或者是藍眼珠的美嬌娘,王世充也就不顯得那么惹眼。
孫影跟著師尊來自現代社會,身為漢人,長在唐人街,卻是對這類人有著深刻的認識。
知道他們從來不講禮賢下士,虛心納諫那一套,最崇尚的其實是當仁不讓。
和氏璧當前,看到了巨大利益,王世充當會一意孤行,誰的話他也聽不進去的。
孫影眼神一冷,腳下緩行,卻是不再跟在王世充的身后,飄忽身影重新變得虛幻,已是有了退意。
這是得傳自大光明經上的一個小技巧,能巧妙的瞞騙別人的視線。
前方是一個二尺來深五丈方圓的大餅狀坑洞,洞內泥土被一股龐然巨力壓得一平如鏡,寸草不見,和氏璧斜斜歪在泥土上,散發出高貴華美的光澤。
王世充一眼望去,眼珠都要紅了,他急急下馬,想上前拾取,卻發現身上真氣亂竄,頭腦暈沉,層層幻像在腦海里乍起還滅。
他悶哼一聲退了兩步,退出十丈開外,想起了先前蘇辰所為,連忙下令兩個隨行兵士向前拾取裝盒。
對這方玉璧的信息,王世充比蘇辰要了解得多。
他知道這股異力宛如潮汐,有著漲潮落潮,別看現在影響巨大,武功越高就越受影響,但過了兩個時辰,就會平和溫潤,放在身邊對身體極有補益,不但不會影響到自己,還會讓修練速度加快,是難得的天下至寶。
而且,有這東西隨身,身周十丈之內,不管是不是發出異力,都會免除一些奇詭巫蠱之術的傷害,能自動破除一些道術法術,讓君王百邪不侵。
“好寶貝,慈航靜齋推出和氏璧以挑選天下明主,如今落在我的手里,豈不是說我就是明主,是天命所歸,哈哈…”
捧著紫色檀木雕龍盒,王世充仰首大笑:“待回城立刻通傳天下,廣傳四方…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洛陽王庭才是天下正統。”
“你想多了!”
一個清亮嗓音突然響了起來,響在所有兵將的耳邊,溫和親切,但卻讓人心中發冷,其中隱含的深沉殺機,直刺骨髓。
火光照耀的邊緣,一個青衣人影緩緩走了上來,看起來不緊不慢,實際上只是眼睛一花,已經到了身前。
那人手執長劍,劍上一泓青光流轉不息,身上帶著龐大的氣機,只隨著他的走動,狂風涌動元氣如潮,火把都變得明滅不定起來。
“攔住他,射!”
王世充愕然抬頭,就見到一清冷眸子,心頭一震,一股奇強壓力向自己擠壓過來,胯下馬匹向下一沉四蹄微彎,已是不堪重負。
他心頭大駭,急忙下令。
“好在身邊還跟著這么多兵馬,無雙劍單獨一人過來,終究翻不起什么大浪,可是為什么他看起來竟似沒有受傷,難道先前受到重傷是假象?還有帝心尊者根本沒有拼命,而是自裁而亡?”
正因為深深了解四大圣僧的強大戰力,王世充才會毫無顧忌的出城搶寶,此時見到氣勢強大,完好無傷的蘇辰,終于驚慌了起來。
他一面下令,一面撥轉馬頭,就要竄入軍陣。
面對無損的無雙劍、天下絕頂大宗師,只有傻子才會正面對拼,這一點基本判斷力,王世充還是有的。
見到這家伙如此奸猾表現,蘇辰氣極反笑:“先前你在城上,指揮軍兵萬箭齊發,還動用床弩強弩一同攢射,不是很威風的么,這時再射一次看看。”
他冷哼一聲,身形變幻,突然爆出四道幻影,向著四方沖刺,吸引著那一蓬蓬反應快速的兵將射出來的利箭,而真身卻是化做矇矇朧朧的光影,幾個起落就到了王世充馬前。
“流光…”
劍鋒亮起一道閃亮金芒,掠過幾丈空間,一閃掠過剛剛調轉馬頭的王世充頭顱。
這位卷發碧眼的大漢正驚慌回頭,眼眸最后映照的是一道亮如辰星的劍光。
頭顱沖天而起,王世充身體一歪,就栽倒馬下,死得無聲無息。
“大膽逆賊,竟敢刺殺王大人,兒郞們,上…”
一員頂盔貫甲的將軍見狀怒吼一聲,策馬持槍就要前沖。
“呃!”
“哧”的一聲銳響,戰馬嘶鳴著,這將領連人帶馬被一柄長槍穿心而入,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已撲倒在地。
卻是蘇辰落在王世充座下白馬之上,伸手輕輕拿過檀木盒,把和氏璧放入懷中,順手取下得勝鉤上長槍的隨手一扔,長槍帶著尖嘯,把那叫喊的大將一槍射死。
四周兵士剛剛被鼓起熱血,立刻停了下來,不知所措。
“他只有一人,大家別怕,為王大人報仇。”
又有一員將領縱聲高喝,這人學乖了,遠遠的下了馬,躲在眾兵將身后疾聲大呼。
蘇辰冷冷一笑,取下馬上雕弓,看也不看,搭箭上弦,哧的一聲,一溜火光閃過。
“撲”的一聲,三人齊齊倒地。
眾兵將齊聲大嘩,再也沒有誰能控制得住,向著四面八方散開。
他們甚至不敢圍在將領身旁,而那些將領也是撥馬后退,不敢再行開口,怕被對面的殺神盯上。
剛剛出聲的那員大將躲在幾人身后,也被一箭連穿兩人喉嚨,再射入他的心臟,三人同時斃命。
一箭三雕。
面對如此威懾,還有誰敢活得不耐煩。
蘇辰執弓在手,回劍歸鞘,大聲笑道:“還有誰敢為王世充報仇,盡管上前!”
他騎著白馬向城門緩行,四周軍將面如土色,沉默不言,不自覺的就讓出了一條大道。
孫影遠遠的逃了開去,好不容易才出得軍陣,回首望去,見到馬上青衣人影似乎望了過來。
他心里一驚,再不回頭,幾個彈躍就竄入茫茫夜色,直奔叢林而去,竟然不再回城。
“這事得早早稟報師尊知曉,王世充蠢笨如豬,大好形勢被他生生斷送,想要阻擋無雙劍大軍北上,可得另行想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