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6 劍發琴音(下)

　　蘇辰攻向岳不群破綻的劍招再也攻不進去，只是回了一劍“巧手天羅”，身前布滿密密麻麻的劍光。

　　兩劍相撞，波的一聲，塵土飛揚，兩人齊齊退后。

　　岳不群收劍不攻，站在原地，臉上神情似喜似悲，似乎沉浸入了莫可明狀的思緒之中去了。

　　他此時才發現，劍術也好，內力也好，其中都有著大學問，并不是單純的劍就是劍，人就是人，而是人劍一體。

　　內力為體，劍法為用，整套養吾劍法在心頭聯通一氣，突兀的多出了一股無堅不摧，無畏無怖的意境。

　　威力何止大了一倍。

　　岳不群直感覺手中劍仿如活了一般，不但在運用養吾劍法之時威力大漲，更是有著許多靈光在腦海閃現。

　　平生所學種種劍法，也能從中找到營養，一點點全部推翻重建。

　　“這是本質的提高，是自我的領悟，跟這些比起來，辟邪劍法也算不得什么了。”岳不群仰天長嘆，只感覺天空海闊，月色撩人。

　　“這時候，我再跟夫人去比一比劍法，總不至于被打到臉了吧。”岳不群心里忽然閃過古怪的想法。

　　回過神來，見四野蟲聲唧唧，蘇辰已是悄悄離去，卻是在原地沉迷太久了。

　　蘇辰見到岳不群沉迷于頓悟劍術之中，也不去打擾，知道自此以后，掌門人當會劍術大進，而且舉一反三。

　　也不單獨是養吾劍變得厲害，就算是普通劍法，也會威力大上許多。

　　先讓劍法變得完美，再明悟劍道，從而帶動劍法認識本質的提升，這是長足的進步。

　　岳不群、寧中則兩人有了這種實力，華山派就算是蘇辰不出手，也不至于讓嵩山派討得了太多便宜。

　　再不會象原著那般，他們明明有著一般強悍的內力，偏偏沒有拿得出手的厲害劍法，打起來捉襟見肘，被一波接一波的強人闖上山來，逼得華山都呆不住，不得不流落江湖躲避。

　　美其名曰是出去散心，實則為避禍。

　　嵩山派這時候如果再來伏擊，見到想象中的對手完全不一樣，不知會不會大吃一驚。

　　又是一天清晨，郁郁蔥蔥的青山深林之間，有著一汪綠水，水邊有著一座小木屋，建造的極為精致小巧。

　　木屋門前草坪中，一位灰衣老者白須飄飄，正全神貫注端坐桌旁撫琴；一位略顯富態的白衣中年，閑閑散散的坐在一根樹樁上，看了一眼老者。

　　兩人目光對視，欣然一笑，有會有心。

　　白衣中年舉簫就唇，眼神悠遠。

　　蘇辰遠遠的躲在一棵大樹后面，身旁是一刻也停不下來的小丫頭曲非煙。

　　那邊準備彈琴吹簫，她顯然是沒有太多興趣，只在一旁研究著樹下的螞蟻搬家。

　　過一會注意力就又被樹從中的兩只紅嘴小鳥吸引過去，偷偷躲在一旁想抓一只。

　　在劉府的遭遇顯然沒有磨滅她的天性，仍然是活潑好動的性子。

　　見到蘇辰躲在樹后，離那兩位奏樂的音樂大家遠遠的，曲非煙十分奇怪的問道：“蘇三，你為什么不去爺爺和劉爺爺跟前一起，這樣也聽得更清楚。”

　　蘇辰伸出手指噓了一聲道：“別吵，你看出來了沒，你爺爺兩人彈琴吹簫之時互相之間會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眉目傳情，這是知己難得，有會于心。這時候我站在中間，怎么看都不合適。”

　　曲非煙偷偷探頭一瞧，臉刷的紅了，“啐”了一聲道：“蘇三你壞死了，我等會告訴爺爺去，說你胡亂編排他們。”說完就要竄出去。

　　蘇辰一把就拉住她小手，把她按在身后，做賊一般說道：“快了，快了，過門彈完，開始入正題，你安靜一會吧。等他們韻好味彈奏《笑傲江湖曲》可等了有幾天。前些天他們焚香沐浴了好些回，就是找不到感覺，今天可算是心情大好，應該會有戲。”

　　曲非煙不依，還掙動著手腕，想跑出去，就聽到一聲琴音忽然響起。

　　琴聲悠揚宛轉，說不出的繾綣柔情，似乎遙望遠方征途的深閨一夢，回腸蕩氣中讓英雄氣短…

　　蘇辰只感覺手中掙扎著想跑出去笑鬧玩耍的曲非煙驀的安靜了來來，呼吸也變得輕柔。

　　他低頭一看，卻見這小丫頭此時雙眼定定的看著腳尖，面色溫柔幸福，嘴里還在喃喃的叫著媽媽。

　　“好家伙，小湖對面瀑布的隱隱轟鳴聲都壓不住這股千徊百轉的低鳴琴聲，不單單是內力深蘊其中，還有一股精神力融入了其中，讓人遠遠的就駐足細聽，不忍打擾。”

　　蘇辰精神力全力運轉，腦海里芯片記錄下每一個音調的細微精妙之處。

　　“道不清柔情似水，訴不完佳期如夢。”

　　突然，一聲尖銳空洞的簫聲鳴響，似乎戰馬嘶鳴，又似壯士揮鞭，充滿著一絲金戈鐵馬氣息，但每一聲卻又拖著長長尾音，跟琴聲一問一答，兩相唱和。

　　琴聲叮咚，簫聲嗚咽，不知不覺中蘇辰忘記了自己是在記錄此曲，差點沉迷其中。

　　他猛然驚醒，卻感覺到手上濕意，低頭一看，曲非煙小丫頭已是哭得稀里嘩啦。

　　這一曲華章，從分離到相聚，久別重逢，生死相依，就連蘇辰都差點沉醉了。

　　他細細的感應著其中細微的精神，聽著琴簫，心知彈琴吹簫的兩人此次乃是超水平發揮，合奏此曲之后，很可能會大病一場。

　　世間的事從來都是這么公平，他們兩人精神境界沒到，卻無意中把精神蘊含其中，彌漫散發了出去，終究有些不妥。

　　就如一個身體尚未長成的半大孩子，只知道不斷使力，而不知蓄養精神回力，就會傷到體魄。

　　想要恢復過來，就得好好將養。

　　漸漸琴聲簫聲同時高亢起來，似乎有著七八張琴，七八支簫同時合奏，氣勢變得蓬勃雄壯，讓人熱血沸騰，恨不能撥劍起舞。

　　蘇辰陡然站起，閉目細聽，聽得蕭音越來越高，宛如只飛鳥翔于高天之上，而琴音越來越低，就如魚兒潛藏海底。

　　到了最后，簫音宛轉，琴聲低徊，兩者漸行漸遠，空曠靜寂，余音裊裊，正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是笑江湖，還是忘江湖？

　　天涯遠不遠？

　　人在天涯！

　　蘇辰回味著那余音繞谷，心靈深處各種音符纏繞變化，一點一點還原出琴簫真意，這些日子跟著劉正風學過的音樂技巧在心頭流淌而過，腦海中似乎打開了一扇門。

　　他突然撥劍在手，五指輪轉一拂，劍做龍吟，“嗡”的一聲，發出一聲激昂熱血充滿殺伐之氣的琴音。

　　聲音一出，如寒風過境，四處鳥雀沖天而起，湖水也泛起陣陣波紋。

　　身邊的曲非煙同學，更是被驚得跳了起來，尖叫一聲，卻是被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