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躲在樹上,遠遠聽著兩個和尚云山霧罩的聊著天喝著酒,心想難道福建莆田少林清規戒律都不用遵守的嗎?
吃肉喝酒已為常事,還能娶妻生女,這和尚著實做得。
不戒不凈兩個和尚的實力,讓蘇辰心里也微微有了些警惕。
在他的芯片掃描之中,這兩人身上光焰騰騰,呈現綠色,實力竟然跟丁勉差不多。
尤其是那個胖大和尚不戒,其實力隱隱比丁勉還要強上幾分,差一點點就可以比得上左冷禪。
這已是堪堪打通十二正經的一流頂峰高手了。
就算這兩人實力高強,蘇辰也沒把全副心思放在他們的身上,而是關注著屋內正堂之中的一個白發老頭。
這人才是關鍵人物。
老頭七十來歲模樣,頭發如同枯草,沒有一點光澤,臉上雞皮層層疊起,竟似比蘇辰假扮的老人還要老上三分。
之所以給人如此感覺,是那老人的神態極有特色,一眼望去,就如同吃了一片黃蓮,一股子苦意撲面而來。
他皺著眉頭,點了幾炷香,拜了拜佛祖,然后插在一個小小靈牌前,嗑頭道:“師父,您為什么這么死心眼呢?就是不肯傳下神功,白白讓我等了五十年。我以為您臨到去世的時候會傳下劍法,可惜終究還是枉想。”
“師父,您不愿我叫師父,這是沒看得上我,我以為您只是一心向佛,不及其余,但為何卻偏偏如此照看一個收養的孩子?”
“別人都道您這幾十年已經對林家漠不關心,但只有我知道您一直悄悄的保護著那個毫無血緣的家,甚至臨到老了快要死了,還勞苦奔波著為林家掃平一切,何苦呢?難道我秋葉五十年的侍奉完全不值一提嗎?”
老人神色更加凄苦了,緩緩的磕完九個頭,最后看了一眼大廳,目光掃過香案后面兩人來高,滿臉慈悲的鍍金佛祖雕像。
他嘆息一聲道:“佛祖即使能普渡天下,也保不了您長命百歲,更保不了林家的安康富貴您恐怕想不到吧?等你死后,師兄弟師侄們卻沒有一人哪怕伸出一根手指來幫林家一把。”
蘇辰靜靜聽著,由只言片語中詳加分析,神情恍然大悟。
原來林遠圖還俗并不是真還俗,而是由福建莆田少林布下的一顆棋子。
自他追回葵花寶典之后再未返寺,立足于福州地界,打下大大的局面,暗暗宣揚佛教教義。
并且,林遠圖用“一劍平天南”的身份,做下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這些年來,五岳劍派跟魔教打得不可開交,次次拼死。
五岳聯盟內部也是處處矛盾摯肘,發展艱難。
至于少林、武當,卻是坐觀云起,閑看花開,不知多么安逸。
偏偏他們還能做到任何勢力都不得罪,更是無論哪一方勢力都把他們當做江湖老大。
如此局面,實在是深謀遠慮。
方證和沖虛兩人的智謀,實在令人不得不道一個服字。
這種情況的形成,林遠圖在其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巨大作用。
左冷禪看明白形勢,也利用了這個局面。
他干脆順水推舟,借助于這些年來抵抗魔教的偌大名聲,極速發展壯大,用軍隊化措施來管理嵩山弟子,處處跟少林別苗頭。
甚至還有余力圖謀其他五派合一。
只要等他的圖謀得逞,集齊五派之力,的確很有可能達到掃滅魔教,力壓少林武當,一統江湖的偉大功績。
當然,要做到這一步,首先就得他的武功,能做到天下頂尖。
不然單憑一個東方不敗,就可以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從這方面來說,左冷禪跟岳不群其實是一樣的,都是對自己本身武力感到深深不足,希望能再進一步。
于是,“辟邪劍法”就成了最好的速成捷徑,對這本號稱練成就能一劍平天下的絕世劍譜,沒人可以不動心。
福州城內城外,圍著這本“辟邪劍譜”打生打死也就成了必然。
“如今,方證大師恐怕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不知會不會學一學唐太宗,大笑三聲說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矣“?
林遠圖做為一顆棋子,任務完成得十分出色,對佛祖也是極為信奉,日夜燒香拜佛,虔誠無比。
這倒也沒什么,人總得有個寄托和信仰,可他卻古怪的對家庭生活有了向往,對兒孫滿堂更是充滿渴望。
可能是因為缺少什么,就想要什么的原故。
對自己收養的兒孫,林遠圖那是百般維護,對師兄弟和師侄們,就不見得有多好了。
甚至侍奉他五十年之久的秋葉,他也從來未曾真心對待。
也難怪別人心生怨懟,在他死后對林家不聞不問,眼睜睜的看著林家被人滅了門,被人欺辱得豬狗不如。
若是不然,憑借著林遠圖的出身來歷,以及對他生前劍法武功的敬重,偌大的江湖豈會沒有一人伸出援手?
眼看著林平之求告無門,凄慘無比。
蘇辰想明白了這些事情,心里也不由得對林遠圖大大佩服。
這人對辟邪劍譜看得太緊了,心理游戲玩得極好。
人人都以為他把絕世劍法帶進了棺材里,就算是身邊人也不告知,但他卻還是反其道而行之,硬生生的給林家福威鏢局后代子孫留下了一線生機。
祖訓傳下一句話:“向陽老宅里的東西,后輩子孫不可翻看。”
林家不到生死關頭,每日里錦衣玉食,還真不會有人想著去翻看什么寶貝不寶貝的。
但如果他們有一天落魄,自會想起這句祖訓。
到得那時,只要有一個心狠的后輩舍得對自己下手,引刀自宮,立刻就可以東山再起。
絕世武功在身,金山銀海垂手可得。
這安排不可謂不周詳。
林遠圖也可以說得上心思細密得很了。
可他劍法再好,武功再高,也掌控不了人心變幻。
對別人考慮得少了,人家自然也不會真心對他。
林遠圖一死之后,林家立刻群狼環伺,岌岌可危,竟然連找一個翻盤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白發老者祭奠師父之后,顯是已經徹底失望,他最后看了一眼大堂,緩緩拿起案上的一把漆黑長劍。
寬大的灰色衣袍穿在身上,從胸口處露出金紅袈衫一角,緩緩向著大門外埋伏圈走去。
“師父,這算是為您做下的最后一件事了,明知道這種行為已經遲了,對林家半點作用也沒有,但我還是得為您做,徒兒是不是很孝順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