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晶萬里,霜雪掩天,這就是北極海,至美至絕的北極海,千萬年來少有人膽敢踏足的極寒領域!
對于外界生靈來說,這是一處生命禁絕的險地,對于海中種族而言,這是一個暗無天日的囚牢,冰封萬里的海域之中,唯有昔日的罪者,為那不堪回首的過往,默默的看護這先祖的遺骸。
然而,這千萬年的看護,換來的卻不是救贖,而是…
“吟!”
一聲龍吟驟起,在這死寂的銀晶世界之中回蕩,異常的尖銳,異常的凄厲,若那杜鵑啼血,悲慟至極!
隨著一聲龍吟凄響,冰封了千萬年的北極海中,驟然暴起了一股血色的洪流,那堅若鋼鐵的寒冰,瞬間被這洪流破碎,猩紅的色彩隨著蔓延,在這盡成銀白的世界之中,勾勒出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紋路。
“砰!”
一道龍影,自從那血色洪流之中飛出,重重的砸在了破碎的浮冰之上,使得那銀白的冰塊迅速的被鮮血染紅,化作了猩紅的血水。
落在這血水與碎冰之中,那應龍艱難的揚起頭顱,一雙銀色的龍眸之中,是如何都掩蓋不住的驚懼與駭然。
他不斷的掙動著身軀,欲要騰飛而起,但始終是徒勞無功,身下的海面,隨著他的動作徹底化作了鮮紅,刺鼻的血腥在海中散開,但卻無法吸引來任何掠食者,因為此時此刻,這北極海中,早已沒有什么能可成為掠食者了。
“吟!”
又是一聲吟嘯驚起,只是不同于方才的凄厲,這一聲龍吟低沉,厚重,恢弘之中透散著古老與滄桑的氣息,還有幾分死亡腐朽的意味,似九幽之下發出的咆哮,冥域之中響起的嘶吼。
隨著這一聲龍吟,鮮血浸染成猩紅的海面之中,猛然浮現出了一道巨大無比的輪廓,左右縱橫萬里有余,這大半還處于冰封的北極海,剎那便被他得粉碎。
崩散的寒冰與血水之中,一具駭人至極的身軀破海而出,原本銀白色的龍身,此刻已腐朽了大半,灰敗的血肉與森百的骸骨交錯,透散著死亡與幽冥的氣息,一顆若山岳般的龍首,徹底化作了骷髏,唯有那一雙空洞的眼眸之中,還保留著兩顆灰白的眼珠,燃燒著不滅的怨恨之火。
“祖皇,不可啊…!!!”
見此一幕,那還在血水之中掙扎的應龍,又是發出了一聲悲鳴,凄厲而絕望!
可惜,這一聲悲鳴,沒有換來任何回應,那破海而出的龍皇,連頭顱都未曾垂低一分,背上那腐朽了大半的龍翼一展,這縱橫萬里的龐大龍身便在狂嘯的風中騰起,直向那天穹而去。
域外,大羅天境,昆侖淵前,道門教主與一眾先天并立,俯視著那似通往無盡幽冥的昆侖道淵,久久沒有言語。
“掌教!”
片刻之后,一聲呼喊,打破了死寂,一人匆匆趕來,顧不上向這道主與眾位先天大修行禮,便連聲說道:“應龍皇死而復生,打破了北極海眼,應龍一族死傷慘重,龍君重創逃至真龍城,現今無盡海已陷混亂,六海之力失衡沖擊,勢成滔天之狀,吞沒五域大地。”
“果然是他!”
“昔日謀奪龍族血脈的應龍罪祖。”
“當初他謀奪龍族三脈真血,欲以此重歸祖龍之身,結果天龍皇有所察覺,以九鼎將他元神斬殺,殘存下的肉身封禁于北極海中,受北海極寒之力所禁錮,如此他竟還能死而復生,破海而出?”
“這世間沒有什么不可能的,尤其是在這幽冥之事上,若否,道祖也不會將那眾多魔神的尸身填入這昆侖淵中了!”
“劫數,劫數啊!”
一陣言語,最終以嘆息結束,道門眾位先天勉強將心中不安壓下,舉目望向了前方的道主,齊聲詢問道:“掌教,現今應當如何是好?”
對此,道主搖了搖頭,沒有回答眾人,反是望向了方才趕來傳訊著,問道:“可知那龍皇何去了?”
“這…”
聽此,那人也是一怔,神色遲疑的說道:“回稟掌教,那應龍皇主破海而出后,便失去了蹤影,現今身在何處,無從知曉!”
“掌教!”
此人話語方落,又聞一聲驚呼響起,一門道門弟子匆匆而來,連聲言道:“三皇天生變,軒轅翎執斷劍而歸,大開殺戒,伏羲琴圣與三皇各脈如今正借以太廟抵擋,請求掌教前往支援!”
“什么,軒轅翎?”
“怎有可能!”
“你此話當真?”
聽此話語,道門眾位先天瞬時變了顏色,連聲詢問起那道門弟子來。
面對神色激動的眾位師長,那道門弟子雖膽顫不已,但還是鼓起了勇氣,連聲言道:“消息由三皇天傳來,絕無半點虛假!”
“混賬!”
“事情不妙了!”
“三皇天不可有失,還請掌教速往馳援,昆侖淵便由吾等鎮守吧!”
“不,昆侖淵關系甚大,須得掌教親自坐鎮,還是有吾等前往三皇天那,那軒轅翎死而復生,說不定與應龍皇有幾分關聯,正好一并探明緣由。”
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道門一眾先天也顧不上其他,連忙望向了仍是一言不發的道主。
只是,還不等道主回應,又見一人匆匆趕來,連聲言道:“掌教,大事不好了,以天族為首,百族大軍諸天齊聚,一同攻入神州,神州各大宗門難以抵擋,請求道門出手援助。”
“這…”
聽此話語,道門眾位先天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一人更是大怒而起,連聲道:“混賬,如今大劫將至,這百族還妄動刀兵,助紂為虐,掌教,吾即刻前往神州,與他們做過一場!”
“莫要沖動,如今四方亂起,無盡海,三皇天,神州五域,皆有大難,吾道門縱有擎天之力,又顧得連幾方,依吾看來,現今當是以保全昆侖淵與三皇天為重,神州便讓與那百族便是!”
“不錯,讓神州各宗避其鋒芒,不與那百族交戰,只要將神州人族盡數遷入大羅天便可!”
“如此,吾人族元氣可保,接下來只需馳援三皇天便可!”
“此計可行,那百族聯手雖來勢洶洶,但內部卻非鐵板一塊,只要吾人族主動退讓神州,料想他們也不愿死戰為難。”
就在眾位先天商議對策之時,又見一人匆匆趕來,滿面驚容:“掌教,不好了,方才有消息傳來,百族攻入神州之后,大興殺伐,不僅屠宗滅門,甚連凡人都不放過,似要行以血祭之法,現如今神州已是血雨腥風,尸橫遍野!”
“放肆!”
“欺人太甚!”
聽此,道門一眾先天登時大怒,面目赤紅,殺意洶洶,他們如何也想不到,這百族手段如此兇殘,竟拿人族百姓血祭,屠戮神州。
“如此手段,他們是要與吾人族不死不休不成?”
在這憤怒之余,眾人心中又是不解,這百族攻入神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這屠戮血祭,就不合情理了。
人族如今雖氣運斷折,實力大損,連佛門這一大教都上下應劫而去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作為曾經的神州之主,人族的底蘊決不可小視,若是決死一戰,百族縱有其他底牌,只怕也要被拼得個玉石俱焚。
如此局面之下,百族為何還要大興殺伐,難不成他們打算徹底覆滅人族,用除后患么。
“掌教!”
“現今應當如何是好啊?”
“三皇天要馳援,神州也不可不顧,縱是傾盡道門之力,只怕也難保兩全啊!”
“即刻前往儒門,讓儒門一同出手!”
“儒門為除九幽,損傷巨大,現今不知還有幾分元氣。”
“這…難道真是天亡人族么?”
道門眾人議論紛紛,那道主卻是沉眉不語,舉手于虛空之中一點,一面古鏡顯化而出,鏡中陰陽二氣翻滾,推演未知之景。
“乾坤鏡!”
“到如此地步嗎?”
見此,眾人皆是一驚,但見道主神情,也不敢言語,只能凝目注視著那推演天機的乾坤鏡。
這乾坤鏡,乃是道門教祖證道之寶,蘊先天陰陽之氣,能可推演大道之機,命途軌跡,窺探未來。
推演天機,遇見未來,如此可怕的手段,自不是隨便就能動用的,這乾坤鏡萬年只可使用一次,且每次窺探出的天機只有一分!
這一分,雖是必然之關鍵,但卻無人知曉這關鍵要如何運用,一個不好,還有弄巧成拙的可能,因此使用這乾坤鏡,向來是慎之又慎。
在眾人凝目注視之下,乾坤鏡中陰陽漸明,顯化出了一片隱有虛妄的世界。
“這是…”
“三天神界!”
在場眾人,皆是大能,一眼便識出了境中映現的景象所在,正是那天外之天,諸神領域。
只是,現如今這乾坤鏡中的三天神界,并非是神域應有的神圣祥和,相反,現如今這神域之中,魔氣滾滾,天地污穢,一道道妖邪,扭曲,詭異的魔影在其中肆虐不斷,更有血肉腐朽,白骨森森的尸骸四處行動,其中不乏龐然如山的巨獸尸身或氣息驚人的神軀骸骨。
如此景象,哪里是什么神圣得不可褻瀆的分解,分明是一處冥土,一處地獄!
“這些天魔,不是在須彌佛國之中肆虐么,為何現今會出現在這三天神界之中!”
“看,那是什么!”
一聲驚呼響起,乾坤鏡中,驟然映照出了這樣一幅畫面,一道遮天蔽日的恐怖身影,震動一雙骨肉森森的龍翼,撕裂蒼穹而至,無數亡者俯跪在地,頂禮膜拜!
“應龍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