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方鏖戰,白玉京中,正法殿前,韓闕孤身獨立,手執明律法典,身聚天地正氣,千萬道律例法紋在虛空凝聚化現,化虛為實,更綻放出耀眼至極的金色華光,一片璀璨之間,但見那一道削瘦身影,猶若一尊法神,律鎮八方,法令天下,凜凜威勢,無人可犯。
法典明律之能,天地雷霆正氣,再加韓闕如今大圣頂巔之修為,三者加持之下,那原本毀壞嚴重,只余三成威能的仙城大陣驟見華光暴起,億萬律例法紋交織金光而現,將白玉京籠罩在內,猶若一方律法世界,尚未入內,便感受到了一股懾人重壓。
白玉京,云海仙城,由法家首任巨子以自身道印為基石,再由墨家大能以巧奪天工之法鑄造而成,自從上古終末至今,納天下律法之氣于一身,千萬時光摩挲之下,已成了一件威能無限的律法神器。
此城威能,若是催至極限,大圣都可輕易鎮壓,哪怕是對上一尊圣主,合道混元的強者,也可與那世界偉力對撼一二。
憑此,法家方才能可屹立萬年不到,為這神州無上傳承之一,縱是那長生劍陰霾神州,殺戮無數,結下了數不清的仇與恨,但仍是不見有誰,能可撼動這法家絲毫。
只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白玉京雖是法家立身之根本,但同樣也是致命之要害。
數月之前的一場大戰,兩位將近超越合道混元之境的強者,極招傾力對撼之下,余波毀滅十方,白玉京遭受波及,雖得儒門琉璃圣主出手護持,但仍是損傷嚴重,玉城破裂,大陣崩毀,其中聚斂千萬年的律法之氣,更是湮滅大半,至今都未能恢復過來。
仙城受損,大陣殘破,白玉京頓時失去了安身立命的屏障,得知這一點,許多人便有了動作。
法家,白玉京,長生劍,三者之間的聯系,一般人也許不知,但天下哪里不透風的強,自從長生劍創立起,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那一張面具之前,那一口劍鋒之下,在有心人的挖掘之下,這三者聯系,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長生劍刺殺的人,基本都難逃一死,只是他們死了,他們的血親摯友卻還在,且深深記著這血海深仇,無時無刻,不想將這長生劍,白玉京,以及背后的法家血債血償,只是奈何,長生劍勢大,法家白玉京更是難以撼動,這些人只能蟄伏下來,靜候時機。
如今,時機到了,白玉京仙城受損,大陣殘破,長生劍圣龍淵無悔更是在那一場大戰之中飲恨敗亡,長生劍,白玉京,法家,頓失屏障,那積累了千萬的隱患,也隨之一朝爆發。
此時此刻,圍城五人,皆盡是大圣之境的修為,以那血衣白發女子為首,每一個都與白玉京有血海深仇,滔天大恨,今日聯袂而來,便是要以血還血,血洗這所謂的法家圣地。
五尊大圣聯手,恨意滔天而來,縱是一方無上傳承,只怕也要慘遭滅亡,如今這白玉京,大陣已破,律法薄弱,實力遠不及當初,因此按照道理而言,是絕無可能擋下五人。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在白玉京生死關鍵之刻,那閉入死關之中的韓闕,竟然突破了,真正踏入了大圣之境。
不要小看這一突破,雖同樣是大圣之境的修為,但那五人實力,卻遠遠不如這方才突破的韓闕。
這般緣由,是因為韓闕,為法家大圣,上古之后,法家首位踏入大圣之境的法家門人。
法家重意,以律法為道之根本,帶天執法,帶天立憲,修行極其艱難,常人根本無法想象,其中能入大圣之境者,無一不是天資縱橫,且有大毅大魄之人。
也是因此,法家修者,實力遠勝同境之人,那商君昊,天劫修為,就能斷罪之刀,屠戮魔宗眾位道圣,便是最好的例子,而在上古之時,法家巨子韓非,更是以法鎮天下,為儒門教祖,軒轅圣皇二人之下最強者。
如今這韓闕,雖比不得集法家大成的韓非,但也是非同一般,突破大圣之后,便直入絕巔之境,如今一人身鎮八方,悍然壓住了那五位大圣威勢,那白玉京陣法,也在他主持之下威能重現,律法加持,穩如泰山不動。
見此一幕,若換成他人,極有可能會選擇放棄,暫避這韓闕鋒芒,只是可惜,如今圍城的五人,帶著血海深仇而來,心中已定了玉石俱焚之念,縱是拼盡這一條性命,也要滅了所謂的法家圣地。
如此,五人怎有可能退讓,冷眼一掃,注視著那律法籠罩之下的白玉京,血衣女子發出了一聲凄厲長笑:“韓闕,爾等世家走狗,道貌岸然之輩,也敢言論天地正法,可笑,可笑,哈哈哈哈,今日,吾要你們這些法家門人的血,來祭奠吾的夫君,死來!”
一聲長嘯,白發三千化劍絲,攜著一往無前,寧折不彎之劍意,悍然斬入了那一方律法世界。
“血債血償,法家,納命來!”
同聲暴起,隨著血衣女子動作,其他四尊大圣亦是雷霆出手,悍然強攻這白玉京大陣。
見此,正法殿前,孤身而立的韓闕,神色一片漠然,手中的明律法典光華不斷,竭盡所能牽引那天地正氣,維持這仙城大陣。
見此一幕,受創不輕,已然退至后方的李湘云三人,面色是一片復雜,他們雖欣喜韓闕的突破,但卻并沒有被這欣喜沖昏頭腦。
五尊大圣,這可是整整五尊大圣啊,雖他們五人,單一而論,誰也不是韓闕這尊法家大圣的對手,但五人聯手,韓闕再強,也不可能一人力壓五方,如今能擋住五人攻勢,全憑著白玉京的仙城大陣與那還未散去的律法之氣。
憑此,韓闕一人堪堪擋住了五方攻勢,但這局面,對于白玉京而言,仍是極其不利,因為韓闕,不可能一直維持住這殘破的仙城大陣,白玉京中殘留的律法之氣,也經不起他這般揮霍。
一旦這仙城大陣被破,律法之氣煙消云散,韓闕一人,也許能逃得一命,但這白玉京上下,必然毀于一旦,無人能可在那五尊大圣的滔天恨意之下幸免。
這一點,李湘云三人明白,但卻無可奈何,畢竟現今這一戰,已不是他們能可插手的了,白玉京存亡,法家眾人生死,全在韓闕與那五尊大圣之上。
因此,李湘云三人,不想其他,也不敢去想其他,唯一能夠做的,便是注視著正法殿前的韓闕,心中皆盡在祈禱,希望自己這位師尊能夠擋下那五尊大圣,讓白玉京度過這滅頂之災。
心中祈禱的三人,卻不知道,在那莊重肅穆,正氣浩蕩的正法殿中,正有兩人在言談著什么。
兩人相對而立,其中一人,白發蒼蒼,面容枯槁,周身纏繞著無盡災劫之氣,整個人宛若一截朽木一般,生命氣機已是奄奄一息,將近渙散。
若是李湘云三人再次,此刻定會驚駭失聲,因為這人,不是其他,正是此刻在外抵擋五尊大圣的韓闕。
“師尊…!”
見韓闕如此模樣,站在他面前的商君昊面色一沉,張口欲要說些什么。
只是不等他言語出口,韓闕便擺了擺手,言道:“不必多說了,為師融合了巨子留下的大道印記,雖入大圣之境,但也使得本源潰散,時日無多,只能阻那五人一時片刻,難保白玉京了。”
“師尊!”聽此,商君昊頓時跪倒在地,面色悲痛說道:“是徒兒無能,讓師尊如此犧牲!”
“這是吾法家之因果,天定償還,你不必自責。”
韓闕搖了搖頭,再感白玉京外五位大圣鋪天蓋地的攻勢,枯槁面容之上,浮現出了一絲決然之色,言道:“君昊,為師擋不住那五人多久,白玉京之存亡,還得寄托于你身上。”
聽此,淚流滿面的商君昊不由一怔,隨即說道:“師尊,你不是已經通知了琉璃圣主,只要圣主趕來,白玉京…”
“求人不如求己,君昊,你怎么還不明白啊!”
提及琉璃圣主,韓闕又是搖了搖頭,喃喃道:“琉璃圣主與商君乃是故交,念及情誼,庇護法家,但這一份情誼又能維持多久,且此番劫難,非只是城外那五人而已,縱琉璃圣主趕來,這白玉京與吾法家傳承能否保全,仍是未知之數。”
聽此話語,商君昊心中亦是多出了幾許慌亂,連聲道:“那師尊,現今應該如何是好啊?”
“求人不如求己,如今法家唯有自救,才能度過這一劫難。”韓闕注視著跪倒在地的商君昊,沉聲道:“為師已經開啟了天刑劍座之上的陣法,召喚天刑歸來,一旦天刑歸為,你務必要使其認主,唯有執掌天刑,才能保住法家,你可明白?”
“天刑!”
商君昊目光一凝,可隨即又皺起了眉,言道:“師尊,可天刑不是已經認主了么,我要如何…”
“哼,那認主的不是天刑,而是天刑劍靈!”
韓闕冷哼一聲,言道:“天刑為天道圣劍,天道無我,至公無私,本就不應該生出什么劍靈來,如今這劍靈是變數,待天刑歸來之后,你只需催動劍座陣法,將那劍靈磨滅,便可得到天刑完美無缺的劍體原身,執掌持劍,你便能保住吾法家,知道了么?”
“這…”
商君昊喃喃了一聲,隨即面上不由閃過了一絲驚喜之色,磕頭跪地,言道:“師尊,徒兒明白了。”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注視著跪倒在地的商君昊,韓闕喃喃了一聲,神色莫名,似還想言語什么,但卻最后只發出一聲嘆息,道:“為師去了,保重!”
話語之間,韓闕枯瘦身影,驟話云煙,盡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