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用且無力的掙扎,終是到了尾聲,魔淵蒼穹之中,再不見魔星隕落,自余一片寂寥,透著天地將殤的哀痛與凄涼。
這魔道,已然耗盡了最后的反抗力量,此刻就如若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而反觀那天魔神宮,仍舊雄踞于蒼穹之間,周遭涌動著無止境的混沌,不朽不滅,永恒超脫,在這隕星落盡的瞬間,更見一股駭世魔威爆發,直貫九天,震撼十方。
感受那驚動天地的絕世魔威,逆魔王宮之中,一眾天魔祭司紛紛跪倒在地,臉龐之上是能可獻出性命與靈魂的虔誠與狂熱。
他們跪倒在地面之上,雙手捧舉那自從百圣軀體之中取出的魔心,一道道妖邪扭曲的魔紋糾纏閃動,將那魔心之中的力量吸收,轉化,祭獻,供奉給那至高無上的存在。
見此一幕,中央天壇之中,心臟已被挖出,但還未就此死去的百圣,面上皆是一片難以形容的絕望與慘然,身為魔族,又是道圣之境的強者,擁有觀感天地大道能為的他們,此刻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這魔淵冥冥之中的偉大存在,此刻正在悲鳴,哀嚎,走向消亡。
“魔道,魔道!”
“為何會變成這樣,為何會變成這樣!”
“這就是天意么,天要吾魔淵消亡,魔道破滅么?”
“為什么!”
聲聲悲鳴,字字不甘,其中以六王之聲最甚,這曾經執掌魔族重權的王,大圣之境的強者,此刻也成為了階下囚,被捆綁在天壇石柱之上,在他們的面前,天魔一族的六尊,同樣是大圣之境的強者,面無表情的舉起了手中利刃,刺入了他們的胸膛,在他們無比凄厲的哀嚎之中,挖出了那鮮血淋漓的王者之心。
六王遭受挖心之刑,使得那已經衰敗到極點的魔淵氣運,終是徹底崩毀開來,被那天魔神宮吞噬吸收,化作即將破滅魔道的力量。
此時,蒼穹之中,卻驟見驚天之變!
“轟!”
一聲轟鳴,雷霆激起,縱橫交錯,魔淵之巔,蒼穹之頂,赫見殃云匯聚,成大暗黑天之景象。
殃云匯聚,大暗黑天,震蕩的蒼穹之中,驟現一股至魔之威,壓世鎮天而下。
“這是…”
“魔氣,這般強大的魔氣,是魔主還是魔神!”
“不對,這不是屬于天魔的魔氣!”
“什么!”
驚變驚變,陡然驚變,注視著風云錯亂的蒼穹,感受著那壓人窒息的至魔之威,逆魔王宮之中,一眾天魔祭司也好,那六大魔尊也罷,無不變了顏色,滿目駭然。
驚駭間,殃云之中,驟見一道身影降下,黑發怒揚,衣袂輕舞,冷眼橫眉之間,睥睨之態,傲世之姿!
“轟!”
驟現的身影,透散著無可抗衡的至魔之威,自從天穹之間落下,一步輕踏瞬間,竟是山崩地裂,十方盡毀,本就已是廢墟的逆魔王宮,徹底成為了一片斷壁殘桓。
“啊!”
“這股力量…啊!”
逆魔王宮之中,主持這祭獻儀式的一眾天魔祭司也遭受波及,聲聲哀嚎凄厲之間,道道血光爆裂迸濺,上千天魔,一瞬而滅,猩紅的色彩,破碎的骨肉,浸染在這崩碎破裂的大地之中,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碾滅螻蟻一般的屠戮之中,唯有那六大魔尊僥幸殘存,但也同樣受創不輕,個個口角溢血,身軀驚顫,注視著那落在天壇之前的魔,胸膛之中的心,不由自主的戰栗。
“他…!”
“這魔淵之中,幾時出現過如此恐怖的強者!”
“魔主,唯有魔主,方才能此人抗衡!”
“啊!”
一陣驚亂話語,中央天壇之中,六大魔尊身受重創,心中戰意更是全數崩毀,眼前來人,不可一世,如何抗衡?
天魔六尊驚懼,被束縛于石柱之上,已然無力抵抗的六王同樣駭然,注視著那人身影,眸中是驚,是喜,一片復雜。
“此等威勢,已然遠超大圣,合道,混元,還是天…!”
“這般純粹的魔氣,魔淵之中竟有如此強者,為何吾等一直不知!”
“此人究竟是誰!”
“他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否阻擋天魔主!”
“天魔…!”
言語紛紛,一片驚亂,但終究還是驚喜勝過驚懼,六王,百圣,這逆魔王宮僥幸殘存的人,此刻都將希望的目光放在了來人身上,卻絲毫不知,這人在不久之前,還是他們勢要拔除的心腹之患。
眾人目光,寧淵自是有所察覺,但卻毫無回應之意,他來,不是要做什么救世主,滅這天魔,不過是要破其祭獻陣勢,斷那氣運供奉。
魔道生死,魔淵存亡,與寧淵沒有太大的關系,但若是讓這天魔主成功破道,取回魔道本源,重鑄先天魔神之軀,那么這世間,除卻了早已身化大道,不知所蹤的三教祖師,大道圣人之外,只怕再也無人能將他滅殺。
這一點,顯然是寧淵不愿見到的,因此一出手,他便斷絕了這供奉給天魔主的氣運。
對此,天魔神宮卻是毫無反應,沉默,并非是勝券在握,自信滿滿,而是對于這意外變故的錯愕與震驚。
“如此純粹的魔氣,如此強大的力量,魔淵之中,怎會出現這樣的強者!”
天魔神宮之內,天魔主面色一片陰沉,語氣之間更是隱隱透著幾分不安之意,這不安,并非他懼怕了來人,而是因為眼前一切,是不曾預料到的變數。
先有一個突破證道的人族,后有一位來歷不明的強者,在這破道之局即將功成的最后時刻,接連出現的變數,讓局勢隱隱有脫出掌控的趨向,天魔主心中的不安,也因此而來,因為他不知道,在這第二之后,會不會出現第三,第四!
“純粹的魔族,是魔道的后手么!”
天魔主面色陰沉,圣魔主臉上也不見多少平和,冷眼注視著逆魔王宮中的那人,再望向大陣之中仍舊在頑抗抵擋的蘇暮晚晴,言道:“此人,是意料之外的變數,來歷不明,實力更是不知深淺,不可妄動,坐受神宮,待吾取回圣靈本源,再做應對。”
“嗯!”
對這守御之提議,天魔主沒有任何異議,更不見絲毫憤怒與不甘,那無用的情感,早已經連同無盡混沌賦予的怨恨一般,被他強行斬斷了,除卻對于鴻蒙的追求,混沌的歸返之外,天魔主的內心,再無其他!
太上忘七情,天魔斬六欲,這般狀態下的天魔主,根本不會在意什么懦弱手段,無恥伎倆,于他而言,只要能達到目的,那就足夠了。
所以,天魔主根本沒有多想,便重新歸于皇座,心神一念散開,御使這天魔神宮,轉化防守之勢。
而圣魔主,也將目光轉回了圣源逆反大眾之上,注視著大陣之中,身形已變虛幻,但仍舊在苦苦支撐的蘇暮晚晴,眸中閃過了一絲冷色,言道:“姐姐,事到如今,你為什么還不肯放棄,你難道忘了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么,那印刻在骨血乃至靈魂之中的怨恨,你真正能夠遺忘,還是你的慈悲,就只能給予那些不知回報恩惠的螻蟻?”
聽此,圣源逆反大陣之中,閉目打坐,維持本我不散的蘇暮晚晴終是睜開了雙眼,注視著圣魔主,驟然冷笑說道:“你害怕了?”
“害怕?”
圣魔主目光一凝,隨即搖了搖頭,言道:“也許是吧,只不過姐姐,你若是以為,如此就能有一線生機的話,那吾只能說,你還是太過天真了,之前那人族也好,如今這來歷不明的魔族也罷,算得什么,待吾取回你體內的圣靈本源,縱是天龍皇再現,也奈何不得吾絲毫!”
話語之間,圣魔主再催陣勢,大陣之中,圣光暴漲,越漸璀璨,欲要以極限之力將陣中之人煉化。
見此,蘇暮晚晴一笑,沒有多言,只是重新閉上了眼眸,靜靜等候著。
同一時間,逆魔王宮之中,注視著巋然不動,光華盡斂,已成守御防護之象的天魔神宮,寧淵眉頭一揚,喃喃說道:“拖延,哈…!”
一聲輕笑,隱帶幾分不屑意味,話語之間,寧淵探手而出,體內有如滄海浩瀚的魔元匯聚,極招頓催。
“六界魔印——人悲蒼生劫!”
一聲沉喝,至魔之元,猶若怒海決堤般洶洶而現,匯聚于寧淵掌中,牽引六道人界,億萬劫氣,凝成了一枚六界魔印。
魔印現世,劫禍降臨,隨著寧淵高舉之手落下,天魔神宮,頓遭重擊。
“轟!”
一聲轟鳴巨響,驚震魔淵天地,魔印墜落,猶若隕星一般,悍然轟擊在了那天魔神宮之上,極致的魔威,無盡的劫氣,悍然撕裂那護持神宮的混沌氣流,破碎了那永恒不滅的超脫之光,重擊于神宮本體。
方才在那魔道反噬,千萬魔星轟擊之下,天魔神宮歸然不動,如山難撼,千萬魔星之力,動搖不得神宮半點,可見這神宮防御之驚人。
但此刻,這六界魔印,極致魔威,勝過那隕星不知幾何,一擊落下,歸然不動的天魔神宮,也劇烈的震蕩了起來,混沌滾滾,不住湮滅,神光崩毀,盡成虛無,直至片刻之后,方才堪堪歸于平靜,但永恒不滅的神宮之上,卻多出了一派觸目驚心的毀滅痕跡。
防守,占優勢,也占劣勢,震蕩的神宮之中,天魔主面色一沉,冷聲言道:“魔道殘余之力,正向此人聚斂,這般下去,神宮必破!”
“既是如此,出戰吧,吾只需半刻,半刻,必逆先天!”
“好!”
冷聲一喝,天魔主怒然起身,步向神宮之外。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