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墨軒的布置格局,類似于那風月之地,中為主臺,用于展示珍寶,只不過如今珍會尚未因此,因此這主臺之上是一隊舞姬,身影翩翩,肢體搖曳,一舉一動之間,透著讓人血脈噴張的嫵媚風情。筆×趣×閣。。
在主臺四方,則是一片環座之地,用于招待各方賓客,如今已是滿了大半,有出身各大勢力,身旁眾人簇擁的王公權貴,也有孤身一人的獨行客,分座其中,涇渭分明,不見絲毫混亂。
而在這墨軒的入口處,有一處柜臺,若是在那風月之地,這地方往往是那老鴇子的主場,一雙利眼巧看四方客,輕易就能看得出那個是一擲千金的豪客,那個是榨干也掏不出幾兩銀子的色中餓鬼。
不過墨軒終究是墨軒,雖也有美人侍陪,但終究不是真正的風花雪月之地,所以這柜臺之中也沒有那濃妝艷抹的老鴇子,只有一個老態龍鐘,好似已經半只腳踏進棺材模樣的掌柜先生。
方才那一陣喧鬧,正是從這柜臺處傳來的,眾人循聲望去,便見那老態龍鐘,整日靠在柜臺上打瞌睡的老掌柜,此刻破天荒的有了精神,且異常激動,那滿是褶皺的臉龐之上甚至映起一片紅光來。
而在這老掌柜面前,是一個年輕男子,因面對柜臺,背對眾人之故,暫時無人看得清他的面貌,只是見他身著一襲雪色裘衣,一頭長發亦是如雪的白,披肩而落,直至腰身處,微微掩蓋住了那掛在腰間的一口長刀。
那刀與他不同,那刀從刀柄至刀身,都是一片深沉凝重的黑,纖細而單薄,猶若一輪即將隱沒的月彎,刀身沒在刀鞘之中,刀鞘系掛在他腰間之處,那柔順非常的白發落下之后,恰好將這刀掩蓋住了幾分,似隱似現。
這般的人,這般的刀,給予人的第一感覺,便是一種陽春白雪般的灑脫與豪放,雖難以用言語形容,那一眼便印象深刻,再難遺忘。
只是此刻,他卻有些無賴,完全不顧形象的趴在了那柜臺前,對著那激動得紅光滿面的老掌柜說道:“掌柜的,不要這么不近人情,哦不,不僅魔情嘛,一壇黃粱釀就好,了不起算你幾分利錢。”
“你…”
對這人已經耍過數次的無賴手段,老掌柜仍是不知如何應對,這個時候他終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橫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
心中無可奈何,再看這邊動靜已經引起了眾人注意,老掌柜只能夠發出一聲嘆息,從柜臺上取下了一壇黃粱釀交到了這人手中,說道:“好,算我怕了你了,每次都抓著這墨軒珍會的日子來耍無賴,這是最后一次了,下一次你再來,我門都不讓你進。”
“哎,掌柜的你這話可就不對了,這墨軒珍會說好了誰人都能來,誰人都能進的,你怎能把我拒之門外呢?”
聽此,那人發出了一聲渾不在意的輕笑,拿起臺上的那壇黃粱釀,拍開封泥之后,一股濃郁的酒香便溢了出來,讓他趕緊吸了一口氣,竟是連這點酒香都不舍得。
見此,老掌柜搖了搖頭,擺手揮蒼蠅一般的說道:“酒已經給你了,你能走了吧,我還有一堆事情要辦,沒事別卡在這耽誤時間。”
“嗯,多謝掌柜的,助你長命百歲,好魔有好報!”
“滾,老夫已經活了一千多年了,你咒我死也用不著這樣!”
“啊,原來掌柜的你這般長壽啊,口誤口誤,那助你長命萬歲好了。”
“馬上給我滾!”
“哎,脾氣這么暴躁,想活一萬年怕是有些艱難啊!”
面對即將忍不住爆發的老掌柜,那人搖頭感嘆了一聲,一手提起了那壇黃粱釀,轉身向這墨軒之中走來。
“嗯!”
這一轉身,讓眾人終是望清了他的模樣,也讓這墨軒之中,生出了幾分嘩然。
那猶若霜雪一般的銀發之下,那一張俊逸到了能用美艷來形容的臉龐,一雙眸狹長如狐般,隱透著幾分邪魅之意,唇薄似刀削般,微微勾起的嘴角,更是予人一種似笑非笑的莫名意味。
若是一般人,生得一副這般俊逸的面容,很容易養出一種陰柔氣質,但他卻是不同,面上,眼中,神中,無一不透著一股桀驁之氣,猶若那雪山之中的狼,雖看似是那嬌柔的狐兒,而那一股狼性,卻是如何都掩蓋不住。
不過,眾人嘩然的原因,并非是因為他的樣貌,而是…
“人族!”
“不對,他身上的血脈氣息,并非是純正的人族之血,還有吾魔族的血脈純正!”
“人魔混血么?”
“哼,卑賤的東西。”
察覺到此人身上血脈氣息后,眾人目光之中,都不約而同的多出了幾分厭惡之色。
上古終末,西極沉陷,其中的人族,妖族,以此眾多生靈,都遭受到了那太古魔神之血的污染,異化成為了魔族。
因此,這魔族與人族妖族之間,可說是頗有淵源。
只不過,淵源歸淵源,魔族與人族妖族的關系并不好,甚至極其惡劣,尤其是人族,可說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其中緣故,是因為當初西極沉落,化為魔淵之后,人族曾多次想要將魔淵拉出那神州天地與無盡混沌的裂縫,恢復成以往的西極之地。
但這么做,將會對魔淵之中的魔族造成嚴重的傷害,因此魔族選擇了反抗,而人族也做出了鎮壓,甚至有將魔族徹底滅亡的趨勢。
就這般,人魔之間爆發了數次大戰,使得兩族損傷慘重,仇恨也因此埋入了兩族血脈之中,再也難以理清。
因此,對于人族,魔族十分仇視,而人魔結合誕生的混血,更是被魔族視作最為卑賤的存在。
就好似眼前這人一般,那人魔血脈糾纏的氣息,讓墨軒之中的眾多魔族,望向他的眼神之中都多出了幾分厭惡之意。
只不過令人玩味的是,眸中雖見厭惡,但絕大部分人對于這人的到來,都是一片漠然,根本不見聲色,似乎將他無視了一般。
只有一小部分人,見到此人踏入墨軒之后,面色更是冷然了幾分,雖礙于這凝淵閣的規矩不敢動手,但仍是忍不住出聲道。
“哼,這凝淵閣的規矩是不是該改改了,怎么這等卑賤至極的東西,也能進這墨軒珍會,平白降低了我等身份。”
“不錯,此地豈是一人孽能進的,凝淵閣是沒看到,還是不想管?”
“哈,林兄莫要惱怒,畢竟打開門來做生意,凝淵閣總不能趕客,就算這客是那卑賤的人孽也是一樣啊。”
“哼,既然凝淵閣不趕,那我就代勞吧。”一聲冷語之間,一位衣著華光的魔族青年起身,冷眼注視著那緩步走來的人,寒聲道:“來人啊,將這不知規矩的東西給我扔出去,好好教訓一番。”
這魔族青年,身上有著明顯的魔妖特征,顯然祖先乃是由那妖族異化而成的魔,對于人族的仇恨更為深重,如今見這人魔混血的人孽在前,那已然埋入血脈之中的憎恨與厭惡頓時就壓制不住了。
只因幾分厭惡,就要將人扔出這墨軒,此等行徑,可說是跋扈非常,但人能跋扈,自然是有跋扈的資本。
隨著這魔族青年一聲令下,他身邊的一眾護衛之中當即走出了兩人來,竟皆盡是天劫之境的高手。
天劫之境,已是這凡俗之中頂尖的強者,能有如此實力,竟還要但當這魔族青年的護衛,可見這魔族青年的身份絕非尋常。
“是!”
而那兩位天劫對于自家公子的命令,根本沒有絲毫的遲疑,點頭領命之后,便直接向那人走去。
“嗯,又有不開眼的了。”
“哈哈哈,每次都是如此,這都要成墨軒珍會的傳統節目了。”
“那小子是靈魔王的三子,靈魔王都之中聲名赫赫的三公子,手下人實力不差,自身身份也是尊貴不已,但可惜眼力不行,竟然踢上了這刀狐貍!”
“每次都是這樣,就不能有些新意,凝淵閣也是,從來都不管管這刀狐貍,搞得每次墨軒珍會都有人倒霉。”
“哈,我看凝淵閣對于這家伙,怕是也沒有什么啊,你沒聽說么,這家伙已經連續失手九次了,可說是凝淵閣開門以來,失敗最多的殺手,偏偏他還活著,真是匪夷所思。”
見那兩個護衛向那人走去,一副真正要動手的模樣,眾人心中都不由默哀了起來,只不過不知是為刀狐貍,而是為了那倒霉的靈王三公子。
而那柜臺處的老掌柜見此,又一次搖了搖頭,神色無奈的說道:“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教會了這小子這手段的,好好的殺手不當,非要去搞這些歪門邪道,哎,真是世風日下啊!”
眾人心中言語,那靈王三公子他手下的護衛自是不知,兩人氣勢洶洶,天劫威勢雖未盡數爆發,但也帶來了一股逼人壓迫,直至那人身前。
“卑賤的東西,你可知你污了我家公子的眼,馬上給我滾出去!”
也許是礙于這凝淵閣的規矩,那天劫修為的兩人雖是來勢洶洶,但卻沒有立即出手,而是先攔阻在了那人身前,冷聲厲喝了一番。
聽此,那刀狐貍卻是望都未曾望他們一眼,腳下步伐仍舊不急不緩,直向這墨軒之中走來。
“嗯!”
“放肆!”
見此,兩人頓時大怒,舉手化掌而出,那屬于天劫之境的雄厚真元催動,凝聚成掌力爆發,直向眼前之人碾壓而去。
就是此時…
“砰!”
一聲輕響之間,一抹寒光綻放,橫過虛空,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跡,以及…
“噗!”
殷紅的血,在虛空之中迸濺飛散,化開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軌跡,映入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啊!”
隨即,便是一聲凄厲無比的尖叫慘嚎,那兩個天劫之境的護衛,驚恐的抱著自己的右臂,但臂膀之上已是空無一物,只有鮮血在不住的噴涌著。
而地面之上,鮮血橫流之間,兩只已然與身軀脫離的手臂,正在不住的抽搐著。
一刀,只是一刀,在那無人能可反應的瞬間,悍然斬下了兩位天劫的臂膀。
這意味著什么,已然不用多說了。
“你!”
見此一幕,那方才還與旁人談笑風生的靈王三公子頓時變了顏色,驚怒起身,在一眾護衛的簇擁之下注視著那人,微微顫抖的雙唇,似想要吐露些什么話語,但等了許久,也不見他道出第二個字。
“這小子看來被嚇得不輕啊。”
“刀狐貍的刀法,越來越嚇人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得每次任務都失敗。”
“你沒聽到么,他打算要做一個人見人愛的殺手,花見花開的刺客,所以行動失敗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靈王公子神色驚亂,觀望眾人幸災樂禍,而那刀狐貍卻仍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望了望地上的兩只臂膀,再看了看那滿目駭然的兩個天劫護衛,正色說道:“承謝惠顧,十萬魔晶。”
聽此話語,那方才從傷痛之中回神的兩人又是愣住了,怔怔的注視著面前一身雪狐白裘,不染半滴鮮血的刀狐貍,完全搞不清楚這什么狀況。
見此,刀狐貍搖了搖頭,言道:“身為一個殺手,決不能做賠本的買賣,一刀兩只手,十萬魔晶不算貴,你們覺得呢?”
“你…!!!”
聽此,兩人總算是明白了這刀狐貍的意圖,神色驚怒的望著他,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那靈王三公子聽了,也是面色鐵青,他這時方才發現,自己被人訛了,被人光明正大的訛了!
什么鬼承謝惠顧,這和明搶有什么區別?
心思之間,靈王三公子面色變得更是難看了幾分,注視著那一臉微笑的刀狐貍,說道:“卑賤的東西,你敢…”
話語未落,又見一道刀光斬出,一瞬而過,使得那靈王三公子的話語噶然而止,感受著頸脖之間傳來的那點傷痛,軀體,已是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如果你不想付錢,那么我也可以改成免費服務,你看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