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求你一定要救救師尊…你說什么?”
雪靈兒跪倒在地,緊抓著紀無雙的手,悲聲欲泣的哀求著,一時沒有聽清寧淵的話語,直至片刻之后,她方才驚覺過來,猛地抬頭望向了寧淵,面上是一片掩蓋不住的錯愕神情。
雪靈兒先前那一副驚惶無措,恐懼萬分的模樣,其實并不全是偽裝出來了,因為這一次她前來,的確是要求救,只不過這要救的人并不是絕仙子,而是她自己。
當初在瑤池仙會之上,因為她之挑動,讓絕仙劍主向紀無雙出手,從而引發了一連串極其嚴重的后果,不僅僅導致了絕仙劍主身亡,甚至連太一神子都因此命隕于白玉京前。
查清這一切的前因后果之后,太一神宗雷霆震怒,但對寧淵這罪魁禍首,他們卻奈何不得,最終只能夠將這怒火發泄在了絕仙一脈身上。
這太一神宗的怒火,不是什么人都能可承受的,回想那諸多同門的慘狀,尤其是自己那位師尊絕仙子現如今的模樣,雪靈兒的身軀,就會不由自主的一陣戰栗。
她知道,自己之所以還能夠站在這里,沒有如若絕仙子一般承受那殘酷至極的刑罰,不是因為太一神宗寬宏大量,而是因為她還有最后一絲利用的價值。
為此,太一神宗給了她一個機會,只要她能實現自己這最后的價值,那么就繞過她一條性命。
雖然雪靈兒也不知道,太一神宗會不會兌現這承諾,但這已經是她最后的機會了,怎有可能放棄?
所以雪靈兒來了,并且將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紀無雙身上,因為她心中明白,自己在寧淵身上是找不到任何機會的,只有在紀無雙身上,才有一道能可突破的缺口,那就是自己的師尊——絕仙子。
雖然當初在北域之時,紀無雙自毀絕仙劍印,散去一身修為,以此斷絕了與絕仙一脈的關聯,但雪靈兒知道,紀無雙能斬斷與絕仙一脈的關聯,可絕對斬不斷與絕仙子的感情。
十余年的授業之恩,十余年的養育之情,對于紀無雙而言,絕仙子這位師尊,是如若母親一般的存在,如今知曉絕仙子出事,紀無雙怎有可能無動于衷?
只要在紀無雙身上找到突破,那么這寧淵就不再是無懈可擊的了,因為這個人身上,有兩個能可致命的缺陷,一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二是極其感情用事的魯莽。
只要抓住這兩點,那么就能夠將他玩弄于股掌之間,甚至將其置于死地。
這些話語,是雪靈兒臨行之前,一個女子告知她的,雖然雪靈兒不知道那猶若神祇一般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但這并不妨礙她將這話死死的銘記在心,并且付諸于行動,欲要在紀無雙身上打開缺口。
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紀無雙還未給出回應,寧淵就開口答應了下來,根本沒有絲毫的遲疑。
這完全出乎了雪靈兒的意料,也打亂了她下一步的計劃,以至于她現在怔怔的望著寧淵,一臉錯愕的模樣,不知如何絲毫了。
“兄長…!”
而紀無雙聽此,也是不由一驚,轉望向了寧淵,張口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卻道不出一句話來。
雖然雪靈兒的演技并不是很糟糕,但奈何現實就是如此,再好的演技,也無法將一個一眼就能識破的陷阱變得天衣無縫。
太一神宗若是要殺絕仙子,那又怎么可能放過雪靈兒,并且還讓她逃出來透風報信,還故意將行刑的場地放在那望云顛上?
這分明就是在以絕仙子為誘餌,引誘寧淵前去自投羅網啊!
雖然現如今,紀無雙心中慌亂非常,但她并未因此失去了理智,她明白,既然那些人膽敢設下這一個陷阱,那肯定是有了萬全的準備,寧淵若是真正去了,那不知道要面對何等的危險。
若是以往,紀無雙肯定不愿寧淵前去冒險,但是現如今,她卻無法開口阻攔,因為她若是攔阻的寧淵,就等同于將絕仙子推入了死亡絕境。
十余年的授業之恩,十余年的養育之情,對于父母早逝的紀無雙來說,絕仙子這位師尊,是如父如母一般的存在,不知為她遮擋過多少風雨,現如今她命懸一線,紀無雙豈能坐視不理。
但紀無雙也不能因此,就讓寧淵身陷險境,步踏死關。
手心是肉,手背是肉,兩難抉擇,如何抉擇?
紀無雙不知道該怎么選,不知道能怎么選,所以此刻望著寧淵,她不知自己應該說些什么。
世間最亂,最難,最無法理清的,便是情感,最無法拿來比較的也是情感,不是什么都能取之重,棄之輕的,兄長,師尊,如何選擇,如何放棄,都是殘酷,都會讓人內疚一世。
見紀無雙眸中神情糾纏,始終無法理清的模樣,寧淵只是一笑,探手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放心,小事一樁,我很快便回來。”
紀無雙心中糾纏,寧淵自是清清楚楚,若非如此,三年之前在北域百斷山下,寧淵就不會放過絕仙子了。
三年前放了一次,現如今再救一次,也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事情,寧淵可不想因為這件事情讓紀無雙內疚一生,甚至影響到道心與日后的修行。
再且說了,這一次去,寧淵可不僅僅只是要救人而已,斬草需除根,否則后患無窮,那四大神宗不來找他,他還要去找四大神宗呢。
至于什么陷阱殺局,寧淵可以狂妄的說一句,他就根本沒有放在過心上。
狂妄,自是有狂妄的資本,張三豐一張地級極限卡,不說縱橫無敵,但自保還是足夠的,若是真的發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變故,寧淵手中還有那一枚大道印記,能可兌換十萬點功德值。
用這十萬點功德值,寧淵完全可以再抽取一張羅喉,以武君之戰力,縱是對上五厄圓滿的天道圣人也絲毫不懼,哪怕那早已消隱于世間的三天先天神魔降臨,一樣能夠從容而退。
寧淵就不信,這四大神宗為他設下的一個陷阱,會有一位天道圣人或者先天神魔壓陣,若是有,那么這神州之主早就不是三大教門了!
綜上所述,寧淵還真的不怕這是什么陷阱,他反倒是希望這對手實力越強越好,場面越大他越開心,畢竟以他的運氣,抽一張地級極限卡真的是很不容易啊,怎么也要物盡其用才行。
“兄長…”見寧淵微笑安撫自己的模樣,紀無雙內心一顫,隨后抓住了他的手腕,話語決然的說道:“我隨你一起去。”
“這不行!”聽此,寧淵卻是搖了搖頭,說道:“這一次不同以往,他們既然敢來這一手請君入甕,那么肯定是底氣非凡,我一個人沒問題,但若是你也去,那可就有些麻煩了。”
“兄長!”
這話,紀無雙不由得低下了頭去,緊抓著寧淵衣袖的手在微微顫抖著,如何都平靜不下來。
見此,寧淵一笑,輕聲安慰道:“不要自責,這是我惹來的麻煩,自然由我來解決,你就安心呆在家里,等我回來就好了。”
“兄長,是無雙沒用,拖累了你,對不住…!”
紀無雙的身子仍是在微微顫抖著,那話語雖然壓得極低,但其中的自責之意,卻是如何都壓不下去。
聽此,寧淵搖了搖頭,右手在紀無雙那猶若寒霜一般的銀發之間拂過,輕聲言道:“不要胡思亂想,乖乖呆在家里,等我回來知道么?”
“兄長!”
紀無雙眼神一顫,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情感,上前抱住了寧淵,微微抽泣著說道:“不準騙我!”
“哭什么。”見她這梨花帶雨的模樣,寧淵卻是不由一笑,說道:“我去去就回,你不要亂跑,對了,無憂身子還有些虛弱,你好好照顧她,千萬不要讓她輕易離開你的身邊。”
話語最終,寧淵特意囑咐了一下,幾日前重化天刑,以天道之力將那龍神分身斬滅之后,無憂就變得極其虛弱,這幾日來一直都躺在床上修養,的確是需要人照看。
紀無雙在無憂身邊,寧淵才能放心,反過來也是,若是他離去這段時間有人來找麻煩,無憂雖然虛弱,但還是能夠重新化作天刑的,有她在,足以保證萬無一失,了卻寧淵的后顧之憂。
“嗯!”
紀無雙點了點頭,隨后方才有些不舍的松開了手。
見此,寧淵微笑依舊,轉而望向了一旁還未回過神來的雪靈兒,說道:“還等什么,帶路吧!”
“是…是!”
這時雪靈兒方才驚醒了過來,那滿是淚痕的臉龐之上露出了一個驚喜非常的笑容,向寧淵連聲說道:“多謝,多謝!”
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雪靈兒,寧淵卻是搖頭一笑,說道:“是我該多謝你,走吧。”
“這…”
雪靈兒還未品出寧淵話語之中的意思,便見他已經轉身離去了,只能壓下心頭的疑惑,快步追了上去。
“兄長!”
注視著寧淵離去的身影,紀無雙不由握緊了手中的青蓮劍歌,久久都無法放松。
望云顛,孤峰如劍,直貫蒼穹,被罡風削斬得一片平坦的峰頂之上,血腥之氣彌漫,隨著凜冽風濤不斷擴散開來,刺鼻非常。
血腥濃重,是因為這望云顛,此刻已成了一處刑場,一根鐵柱豎立,之上緊鎖著一人,身軀被一張銀網籠罩,銳利的絲線切開了衣衫,沒入了血肉甚至于骨骼之中,在她的身軀之上壓出了一個個凸顯的網格。
銀絲如刀,切割血肉,這本就已經痛楚非常,現如今有在望云顛上,那一道道罡風猶如最為凌厲的刀鋒一般,每刮過一道罡風,就會在她軀體之上削下一片血肉,猶若那凡俗的凌遲酷刑一般,甚至更為殘酷。
因為這罡風削割的不僅僅是肉身,還會對神魂造成一定傷害,一道兩道也許還算不得什么,但若是千道百道,可就難以想象了。
在這罡風凌遲之下,那人的身軀已經被鮮血染得猩紅一片,上下見不到一寸完整的肌膚,不少部位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當真正觸目驚心,駭然萬分。
如此一幕,任誰見了,都難免心生陰郁,但此時此刻在這蒼穹之中,卻見一眾人端坐于云床之上,面前玉桌之上,杯承佳釀,酒香濃醇,山海至味,仙珍圣果,鋪的琳瑯滿目,周遭更是見侍女來往,笑語不斷。
“神子,幾日前被那寧淵不識趣的攪亂了你我酒宴,今日皓月再次補過,希望神子不要介懷于心啊。”
首席正坐之上,軒轅皓月面帶輕笑,向敖殤舉杯,隨后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見此,敖殤亦是一笑,說道:“皓月你這就客氣了,這等小事,我豈會介懷于心,只不過話說回來,神女,你這計策是不是太簡單直接了些,那寧淵真正會愚蠢這等地步,自投羅網么?”
“他不是愚蠢,是狂!”敖殤話語方落,便聽一旁的帝女姜瑤冷聲一語,目光森寒的說道:“狂到了根本不曾將任何人放到眼中!”
“嗯!”
見姜瑤這般模樣,敖殤不由微微皺眉,沒有接過話語。
反倒是軒轅皓月輕聲一笑,言道:“帝女所言不錯,此人個性張狂,目空一切,對付這樣的人,并不需要太過復雜的手段,神女此舉,簡單有效。”
贏風月點了點頭,隨后望了一眼望云顛上,已被千萬風刀凌遲得奄奄一息,但仍舊沒有斷氣的絕仙子,言道:“當初他本源枯竭,重傷垂死,都膽敢一人殺上九龍顛,橫掃千軍萬馬,現如今他接連大勝,兇威滔天,縱是知曉這是陷阱,也會步踏而來,諸位無需擔憂。”
“嗯,話雖如此,但本宮還是怕此人不到啊,畢竟這一次請了諸位圣人前來,連姜族圣主都親尊駕臨了,若是那寧淵龜縮于白玉京內,那么我們只好親上白玉京,這就有些對不起商兄了啊。”
敖殤冷聲一笑,神色玩味的望了一眼商君昊。
商君昊沒有理會他,反而是望向了遠方,眸中透射出的目光將近凝成了實質,猶如刀鋒一般撕裂了空間,隨后沉聲道:“他來了!”
“嗯!”
此話一出,眾人目光,皆盡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