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0章 十年

　　楚離打量四周。

　　大殿內燈火通明，智止老和尚正坐在蒲團上，靜靜的一動不動，甚至看不到呼吸，仿佛與旁邊的佛相融為一體，難分彼此。

　　佛像散發著柔和金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舒服。

　　當初的時候，他能看到金光，但這金光清晰可見，卻無法看清它進入身體是怎樣，也沒有溫度，這一次能感受到金光的溫暖。

　　周圍一片靜謐，這是一個沒了聲音的世界，讓他的心格外的安寧。

　　聽師父說，自己將要練成的是天耳通，可現在看來，天耳通與自己所想的不一樣，不是聽遍天下，而是聽不到聲音？

　　他剛覺得奇怪，想要深思，智止老和尚睜開眼睛，緩緩起身，嘴巴張開說話。

　　楚離心神微微一動，耳邊頓時響起智止老和尚的聲音：“阿彌陀佛！你醒了！”

　　其余聲音聽不到，唯有智止老和尚的聲音，清晰而飽滿，中氣十足，甚至聽得到每一個字是怎樣發出，吐字的氣息都一清二楚。

　　他從沒想過，人的聲音竟然是如此悅耳的，讓人感動。

　　“師祖。”楚離合什一禮道：“我這是練成神通了？”

　　“天耳通。”智止老和尚輕輕點頭，平靜的道：“所思即所聞，天耳通練成，聲音不再受空間阻礙，萬里之遙如在耳邊。”

　　楚離搖搖頭。

　　他只聽得到智止老和尚的聲音，卻聽不到其他聲音。

　　但隨即心思流轉，想到了蕭琪。

　　耳邊隨即傳來悠長的吐氣聲，隨后是悠長的吸氣聲，隱隱是氣流呼嘯，帶著很奇異的韻律與節奏，讓楚離聽得著迷，沉浸其中。

　　智止老和尚平靜看著他，沒有打擾。

　　神通成就之后，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就像忽然換了一個耳朵。

　　楚離沉浸在奇異的氣息韻律中，忽然又聽到說話聲：“師父，這餐云訣果然奇妙！”

　　聲音清脆而冷冽，熟悉無比，卻是蕭琪的聲音。

　　楚離訝然，竟然真能聽到蕭琪的聲音。

　　“嗯，餐云訣雖妙，卻也需要極高天份，你能這般快的掌握，委實難得，不過餐云訣僅是淬練身體之用，關鍵還是劍法，你的劍法太粗糙，好好練這斷情劍練法吧！”清冷聲音與蕭琪極為相似，若非他如今對聲音細致入微，感受敏銳之極，還會以為是蕭琪在說話。

　　蕭琪的聲音又響起：“是，師父！”

　　隨即又傳來呼嘯聲，卻是長劍割破空氣所致，通過這呼嘯聲，他腦海里自然而然的出現一幅畫面，蕭琪在練劍的畫面，而且長劍的招式清晰可見。

　　他無比驚訝，沒想到通過聲音能夠看清動作。

　　聽到蕭琪聲音平靜，他的心也平靜下來，徹底入下心來。

　　他從聲音中拔出，隨后心思再一動。

　　頓時周圍的聲音清晰傳入耳中，誦經聲、木魚聲、炒菜聲、木柴噼啪聲、鳥兒脆鳴聲、微風拂過樹梢輕嘯聲、樹葉飄落聲、泥土里蟲子爬動聲，樹苗破土聲，各種各樣的聲音同時響起，他卻能清晰的分辨每一道聲音，腦海里呈現出它們各自的畫面。

　　若非他魂魄強大，精神強橫，這一下就會被沖昏過去。

　　他游刃有余的駕馭著這些聲音，體味著一幅幅畫面，周圍整個世界清晰映現于腦海，身臨其境，與大圓鏡智的體味又不同。

　　他心思再一動，這些聲音倏的消失，再次恢復成靜謐世界。

　　他看向智止老和尚。

　　智止老和尚開口緩緩說道：“天耳通已成，需要一段時間適應，不必操切。”

　　楚離感受著靜謐世界里只有他說話聲音，清晰無比，甚至有感受到他說話時的心緒，平靜中隱約透出一分喜悅與欣慰，樂于看到自己的成就。

　　“多謝師祖！”楚離合什一禮。

　　智止老和尚道：“記得明日的早課不要缺了。”

　　楚離道：“師祖，我入定了多久？”

　　“一年。”智止老和尚道。

　　楚離眼睛微瞪：“一年？”

　　智止老和尚緩緩道：“神通可不是那般容易成就的，你一定定一年，期間無思無覺。”

　　“一年…”楚離嘆息。

　　這里的一年便是天外天界的一個月，還好還好。

　　他暗舒一口氣，要是十年的話，那才是麻煩。

　　“去吧。”智止老和尚擺擺手。

　　楚離合什一禮退出了大殿，回到自己天心院，看到定空和尚正在院子里打掃，看到楚離推門進來，頓時把掃帚一扔，大步流星來到他近前，上下打量著他。

　　楚離微笑：“師兄辛苦。”

　　“好小子，入定一年啊！”定空和尚一拍他肩膀，哈哈笑道：“師兄們都服氣了！”

　　入定越久，說明禪定的功夫越深，心性越堅純，這沒什么可說的，只有敬佩，禪定功夫偷懶不得，只有一點一點下苦功。

　　楚離笑道：“我從小在寺院里長大，禪定功夫從小修行。”

　　“怪不得呢。”定空和尚點點頭：“怎么樣，成就天耳通了么？”

　　“是。”楚離點頭。

　　“那聽聽看，定真師弟在干什么。”定空和尚笑道。

　　楚離失笑：“神通不能輕用，定空師兄你知道這一點吧。”

　　“不算輕用，試試無妨。”定空和尚笑嘻嘻的道：“我正想去找他呢，看他在沒在練功。”

　　楚離搖搖頭，凝耳一聽。

　　定空和尚忙肅然不動，緊盯著楚離，生怕出聲打擾到他。

　　片刻后楚離道：“定真師兄沒在寺內，下山了。”

　　“不可能吧？”定空和尚半信半疑：“我昨天還見著他的，沒說要下山啊。”

　　楚離笑了笑：“錯不了，他正在城里買東西呢。”

　　他實在不想做這種偷竊之事，很犯旁人忌諱，嘆道：“師兄，神通這么用的話，師祖怕是要廢了我的神通。”

　　“好好，只這一次。”定空和尚忙笑道。

　　楚離道：“師兄不妨去看看。”

　　“走，看看去。”定空和尚忙道。

　　他迫不及待的想試試天耳通到底是不是那么神奇，拉著楚離出了天心院，來到內寺，敲門過后，一個小沙彌跑出來，笑嘻嘻的叫一聲：“定空師弟，定真師弟不在。”

　　“下山進城了么？”定空忙問。

　　“對，早晨剛去，晚上就回來。”小沙彌點頭。

　　定空和尚看向楚離，呵呵笑起來。

　　楚離笑著搖搖頭，沖小沙彌合什一禮便要離開，卻被小沙彌叫住：“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楚師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