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官家葉東就站在隊首,葉春秋將他叫到一邊,帶著一臉狐疑之色問道:“葉叔,這是怎么回事?”
葉東古怪地看他道:“老太公吩咐的,他說葉家是高門,就要有高門的規矩,要有氣派,往后啊,無論是少爺回來,或是家里來了貴客,都得…”
葉春秋頓時打了個冷顫,這所謂的高門規矩,怎么整得跟后世娛樂場所一樣的調調?
還好葉春秋的心理素質一向還好,快速地鎮定下來,道:“告訴他們,不必如此,各行其是吧,規矩是要有,卻不必這樣矯揉造作。”
葉東忙道:“這可不敢,老太公知道了,可是要行家法的。”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后還是忍不住道:“畢竟…少爺隔三差五在外,老太公卻天天在家里盯著呢,少爺是不知道,老太公起床后,除了會客之外,就是圍著咱們的宅子轉悠,每天都要轉個十幾圈…”
葉春秋嘆口氣道:“好吧,我嘗試著去說一說。”
葉春秋先是回到了臥房,王靜初正在讓一個丫頭教自己女紅,見了葉春秋回來,忙是放下針線,讓小丫頭離開,對著葉春秋嫣然一笑道:“夫君回來了?”
葉春秋先是和王靜初說了幾句家常,然后將葉老太公的事說了。
王靜初柳眉微微一舒,忍俊不禁道;“老太公就是這樣的性子,若是夫君去勸,他反倒認為是夫君想要趕人呢,他最是要強的,既然他喜歡,那就隨他去吧,府里內外,也總得有人唱紅臉,何況,雖然是折騰了一些,賤妾也已有了打算,等到過年的時候,給這府里內外的人多一些賞錢,如此一來,便皆大歡喜。”
葉春秋才是頜首,覺得很有道理,便輕輕地摟著王靜初,在她的臀上輕輕擰了一下,帶著一抹邪魅的笑意道:“哎呀,為何天還未黑啊。”
他這話意有所指,王靜初不禁郝然,道:“夫君這…如何如此急…色…”
葉春秋卻是義正言辭地道:“這是什么話,我若是那什么,何至于還要盼天黑來著。”
正要調笑幾句,不妨這時外頭有人道:“稟少爺,謝公來訪。”
能在葉家稱得上謝公的,除了內閣大學士謝遷還會有誰?葉春秋只是小小侍學,料不到謝遷親自到訪,葉春秋不敢怠慢,卻被門子接下來的話差點沒噎死:“老太公催少爺快些去。”
葉老太公又待客了,待的還是謝公。
葉春秋嗖的一下,便朝前堂狂奔,倒讓王靜初覺得好笑,很是憂心地在后頭道:“慢一些。”
慢個毛線,天知道會說出什么來,刻不容緩啊這是。
葉春秋氣喘吁吁地到了前堂,就聽到葉老太公爽朗的笑聲,等進了去,便見謝遷和葉老太公都坐在首座,一左一右,相談甚歡。
葉老太公見了葉春秋,便道;“春秋啊,怎的喘氣得這么急,謝公固然是尊客,可是你這樣,也太不像樣了,行禮如儀,你知道嗎?也幸賴謝公乃是你的長輩,不會因此而見怪,若是到了外頭見了別人,還會這樣大度嗎?”
葉春秋只得斂衽一禮,道:“見過大父,見過謝公。”
謝公便捋須而笑道:“少年人是如此的,老哥不必苛責他。”
葉老太公竟是受了他這‘老哥’的稱呼,笑吟吟地道:“好吧,你們且說公事。”說罷,一臉很得意地起身告退。
葉春秋很是郁悶,等葉老太公走了,謝遷捋須道:“春秋啊,你這大父很有意思。”
這話也不知是不是別有深意,葉春秋忙道:“謝公,大父沒有說什么吧?”
謝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老夫今兒親自登門,一來是看看,其二呢,是有事相商。”
說到有事,葉春秋就不敢大意了,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道:“還請謝公賜告。”
謝遷也擺出肅然的樣子道:“今日朝堂上的事,你怎樣看?”
葉春秋道:“現在兩個最重要的人選都入不得閣,朝堂不得不重新遴選了,只是現在倒有個麻煩,而今大家撕破了臉,想必內閣推舉出來的,吏部天官那兒是拼了命也不肯贊成的,可是張彩諸人推舉的,內閣多半也是寧死也不愿放其入閣了。”
這是實話,本來重要的人選失去了資格,其他人要嘛資歷差一些,要嘛就是威望不足,何況現在廟堂上的是勢同水火,誰也不肯讓步,本來這政治乃是妥協的結果,結果鬧到如今這個地步,就沒有任何妥協的可能了,反正都已經開撕了,索性就撕到底吧。
可是這樣懸而不決下去也不是辦法,若是朝廷一直圍著這件事繞圈子,其他的事還要不要做了?
葉春秋料不到謝遷居然親自跑來和自己商談這樣的事,他不禁道:“只是這樣的事,下官一介侍學…”
謝遷卻是搖頭道:“不,老夫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尋你,就是因為此事與你有關。下值的時候,劉公問了老夫一句,老夫才來的。”
葉春秋愕然道:“劉公莫非已有考量了嗎?”
謝遷含笑道:“劉公只說了一句,王公如何?”
王公?以劉健的資歷,他都要稱呼為公的人,除了葉春秋的岳父王華,還能有誰?
王華是老資格,狀元出身,又是帝師,還做過吏部尚書,雖然是南京的,可是這一份履歷,可謂是完美,而真正可怕的則是,他是個完美的人。
什么是完美的人呢,那便是你廷推的時候,你推薦任何人,在這種勢態之下,都可能飽受攻訐,滿朝的文武,沒一個是吃素的,誰要入閣,人家都能把你狗屁倒灶的事統統深挖出來,批到斗臭了先。
而王華的身份卻不一樣,他是帝師,皇帝的老師,想要批判的人,就少不得要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了,你總不能說皇帝的老師私德有問題吧,更不能說帝師性生活不和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