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一場生死劫難,少不得家人們的噓寒問暖,好不容易從家人們的‘關懷’下擺脫出來,身體依然疲倦的葉春秋終于能好好地歇息一番,在家歇息了一日,葉春秋的傷倒也大好了。
葉春秋的身體好,一些皮肉之傷,休養了一天,就恢復得差不多了,到了第三天清晨,起來漱了口,照例是練劍,一般情況下,正氣喘吁吁地練完劍的時候,葉東就會如往常一樣,大致地將家中的事稟告一遍。
不過今兒一早不太一樣,葉東帶來了葉家闔族的人丁簿子,各房現在已將人丁匯報,由葉東造冊。
而所有的人丁,尤其是年輕的男子的意向也在其中。
這個時代,你要做什么,當然不是想當然的,大多是長輩們來決定,所以那些后輩雖然多在浙江,可是真正做主的卻是在京師的叔伯。
他們的意向讓葉春秋感到有些奇怪,葉春秋原以為,許多人會選擇讓自己的子弟去讀書,畢竟讀書進學,得了功名,在這個時代是最好的選擇,可事實上,一百三十九個葉家子弟里,愿意讓他們去讀書的也不過七八個而已。
至于其他的,有人想讓自己的子弟去醫館,有的寧愿讓他們去鎮國府里當差,有人想去鎮國新軍,有的想去親軍,不一而足,絕大多數人都很‘現實’。
看過之后,葉春秋不禁莞爾笑了,其實功名之路,雖能改變命運,卻也是最難的,三年一考,也不過百來個進士而已,而大明的讀書人何止是數十萬,若只是想得個秀才,為此努力半輩子似乎也不值當,相對來說,去做武官,或者依托于鎮國府、醫館去做些買賣,似乎不算是糟糕的選擇。
葉春秋大致地看過之后,便把人丁簿子交回給葉東,道:“這件事,你來安排吧,他們想做什么,就讓他們去做,只是,得從底層做起,別把人養得驕橫了就是。”
葉東頜首:“是,少爺。”
他是個很忠厚的人,轉身便拿著簿子準備離開忙事情。
葉春秋突然道:“東叔。”
“啊…少爺還有什么吩咐?”葉東愣了一下,隨即回身看著葉春秋。
葉春秋便抿嘴笑道:“東叔不是也有兩個兒子嗎?也在名冊中嗎?”
葉東便笑道:“是,我是不指望他們進學的,太調皮了,不是讀書的料子,一個有幸中了縣試的童生,就想讓他去鎮國新軍里歷練,另一個打算讓他去鎮國府里做事。”
葉春秋頜首:“好吧,誰都想金榜題名,可是好高騖遠也未必是好事。”
葉春秋說罷,便動了身,趕去鎮國新軍大營,鎮國新軍的操練依舊沒有擱下,只是現在的操練,不再只是起初時的煉體和刺殺了,而今又多了許多項目。
等到操練解散,眾人紛紛來見禮,葉春秋一一應下,正午的時候,宮中的賜宴便到了,幾十個宦官,提著一個個的食盒到了營中,眾人都知道是宮中的賜宴,心中不免興奮不已,只是長期在營中守規矩,倒也鎮定地擺出一副榮辱不驚的模樣,如往常那般各自安靜地蹲著用餐。
葉春秋也嘗了這宮中的美食,似乎口味還過得去,這令葉春秋不禁感慨,張太后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不過一人也張羅不了這么多,怕是有不少人做幫手吧。
這幾日都在鎮國新軍和鎮國府里忙碌,極少去宮中,鎮國新軍的招募已經擺上了日程,葉春秋打算將一百人擴編為五百人,兵貴精不貴多,這是他的原則,至于挑選兵源,卻是慎之又慎之事,除了一部分葉家的子弟,還有一些優先招募的人手,比如大同府的生員就要優先招募,那兒遭了災,不少讀書人生活窘迫,優先招募大同府的讀書人,也算是緩解一下他們的壓力。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鎮國新軍已經不再是當初那般需要求爺爺告奶奶來招募新兵了,而如今,招兵的榜文放出去,應募的地方頓時一副水泄不通之景,這招募的標準,自然也就變得嚴格了一些,寧缺毋濫,這是葉春秋的原則。
鎮國府那兒,也已有了新氣象,太后以修建寺廟的名義,令工部征發了一些民力,而這些人力卻被鎮國府劫為了私用,用于建設鎮國府,有了充裕的人力和匠人,一些重要的工程很快便修建完畢,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個鋼鐵的作坊,一個木藝作坊,一個沙發作坊,一個機械加工的作坊,還有漆坊。
有了這個,就意味著車坊這兒可以開始卯足了勁頭生產了,因為之前就已經培養出了一批匠人,而且這里的作坊待遇不低,所以一旦開始招募學徒,亦是萬人空巷,銀子只要給夠,自然不愁沒有人力,數千上萬的學徒搭配上七八百個熟練的匠人,開始充斥在造車的產業鏈上,快速地生產起來。
學徒雖然初來乍到,不過各個作坊采用的是流水生產的方式,這就導致每一個工位大致只需做一件事就可以了,有人負責擰螺絲,有人負責裝彈簧,有人負責裝輪,這樣的工作,其實并不需要三年五年的時間去適應,基本上老匠人們指導幾天,就可以獨當一面。
正是因為人滿為患,導致整個鎮國府顯得有點亂哄哄的,不過到處是忙碌的人們,倒是一片欣欣向榮的。
一些工坊附近的土地,而今也開始租售出去,城里的一些商賈,也愿意在這兒用高價買地,這兒可和其他地方不同啊,無論是匠人還是學徒,可都是有薪俸的,或多或少而已,他們成日要做工,其他的事暫時也顧忌不上,這和農戶不一樣,農戶且不說沒錢,就算是有錢,大多數也是自給自足,一年到頭,到市集里買的東西,大概也不過是一些針線,幾匹布,或者是去鐵匠鋪子里修一修自己的農具,可是在這兒,一個學徒的消費能力可能抵得上十幾家農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