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寶馬7里只坐了三個人,前排是一個身材強壯但面無表情的司機,后排兩個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一個很年輕小伙子。
小伙子臉上一直掛著一種說不清的微笑,乍一看,讓人感覺春風撲面很有親和力,但如果看久了,會覺得這人高高在上根本不可觸碰,臉上的笑容,完全就是一副面具而已,骨子里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傲。
另一個中年人,臉色陰郁。
“孫公子,您看今天這事,都怪我不好,本來說好招待您在陽川市玩幾天的,哪想到這點小事把您給驚動了!”中年人的穿著打扮完全是成功人士的派頭,但在這個年輕人面前,無論是話語還是表情,都透著一股濃濃的諂媚。
“郭總客氣了,我這趟來,家父交代要多向郭總學習,今天也是開開眼界嘛。”被稱為‘孫公子’的年輕人語氣不咸不淡的說。
聽到這話,寶業房地產公司董事長郭大成心里咯噔一下!
寶業房地產公司是陽川市本地最大的地產公司,最近準備向省城進軍,輾轉拖了好幾道過硬的關系,才把眼前這尊‘小神’請到陽川市寶業集團本部視察。
光是托關系見這位小神一面,郭總前前后后就打點,給中間幾道關系的好處,就多達百兩萬!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這位小神點頭,他背后的人肯罩著,整個省城江津市,甚至全省,寶業公司都能橫著走!
區區兩百萬的先前投入算什么,到時候幾億十幾億,幾十億的就能打著滾回來。
萬達、萬科,這些不都是因為搭上了大大小小的太子爺的線,才一躍而成全國頂尖的企業?
眼前的這位小爺,就是省里的正牌東宮太子爺。
有他罩著,什么辦不了?
要死不死的,在招待太子爺吃飯的時候,郭大成接到他手下一個包工頭,也就是剛才的那個禿頂打來的電話,說跟人發生了沖突。這事他原來可以不管,一個包工頭而已,不過他親妹妹最近和那個包工頭打得火熱,正好在現場,所以郭大成還是陪著笑告了個罪,到包廂外打電話交代了一番。
別看這位太子爺年輕,世家出身,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同凡響,只看了一眼就猜到郭大成肯定有事,于是笑呵呵的把銀行卡從桌面上推了回去。
不知道有多少人排著隊給這位太子爺送錢,人家可不是什么錢都看得上眼,說句到位的話,肯收錢是給面子,說明人家愿意罩著。
見孫太子把卡退回來,老郭額頭上的冷汗差點都流下來了。
孫太子緊跟來了一句“吃飯也沒什么意思,郭總你先忙,我跟你一起,去見見世面…”
郭總立刻明白了,孫太子要看看,他這個寶業集團到底在陽川市有多少力量,能不能罩得住,如果連在大本營陽川市都罩不住,寶業集團還有什么資格去省會發展?
想給孫太子當小弟,也是要有實力的。
看到砸他妹妹車的那人的一瞬間,太子爺臉上的笑就更濃了,而郭總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原來惹上了這位,蘇銘在陽川市風頭正勁,開企業家聯會的時候,郭總見過幾次面,認了出來。
要是能把蘇銘拿下,足夠證明寶業的實力,但這人和一般的老板身份不一樣,錢或許沒有寶業集團多,但他頭上的一個個光環絕對能壓死人。
所以才會有剛才那一幕,郭總給李局長許下了大好處,讓他無論如何都要把人帶走,哪怕到了局子里,背后讓自己妹妹向對方道歉都行。因為在不遠處的街角,這位太子爺就在車里始終掛著微笑,看著遠處的那一幕。
哪知道事情越鬧越大,驚動了好幾個分局的人,最后愣是沒把人帶走。
這面子徹底栽了。
郭總咬咬牙,重新把剛才那張卡掏出來,雙手遞向孫太子,賠笑說:“孫公子,我在省城有個不大的進出口公司,一年千把萬還是能賺的,我想集中精力做房地產,不知道您要有沒有朋友懂行的幫我搭理搭理,錢嘛,我拿三成股子就行。”
除了那張數目驚人的銀行卡,一句話,又送出去一個年收入千萬規模公司的七成股份。
不料孫太子還是保持著微笑,看都沒有看那張卡一眼,望向窗外,淡淡的說:“郭總,生意不好做啊,何必把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呢,那個公司您留著吧。我明天回省城。”
郭總的臉瞬間就綠了。
這位太子爺來陽川市一趟,不收卡,不收公司,就這么空手回去,不僅僅意味著將來不會幫助他進軍省城,還意味著,他就算通過別的關系,也不可能再朝省城江津市發展。
只要這位太子爺的老爸在位一天,寶業一天就無法朝省城拓展,要是消息傳出去,連省里其他城市,甚至陽川市的業務,都會受到重大影響。
想到這里,郭總一狠心,拿出電話,當著孫太子面,一通電話打到了他最大的靠山那里。無論如何,一定要把蘇銘弄倒!
“領導在開會嗎,我是小郭啊…”
蘇銘和南宮一行人上了警車,一路上沒受到任何刁難,也沒有任何優待,進了五里派出所,黃局長沒出面,來了姓郭的副政委,為雙方做調解。
‘調解’這個詞,一下子就把事情定性了:民事糾紛。
一番調解。
進了局子,胖女人終于不再提什么精神損失。一條吉娃娃而已,就算撞死了也不值幾個錢,何況當時眾目睽睽之下,吉娃娃腿腳靈活著呢,當事狗都跑了,完全沒法算。
雙方各自有人被扇了一巴掌,雖說胖女人被打的有點重,臉到現在還是腫著的,但老董下手很有分寸,胖女人的腫臉看上去嚇人,驗傷卻驗不出什么來,也只能捏著鼻子各自拉倒。
唯一能談的就是車。
南宮的甲殼蟲25萬,對方的沃爾沃82萬,砸車人都是現場被抓的,保險公司不賠,找了分局邊上的一個修車廠專業人士來問下,兩輛車修好,除了相互抵消的部分,蘇銘這邊要多出24萬。
調解的郭副政委說:“有沒有問題,沒問題就在調解書上簽字吧。”
蘇銘這邊肯定沒問題,人打了,車砸了,氣出了,無非是花個幾十萬。這幾十萬還不是給對方,而是交給那個明顯和五里分局有合作關系的修理廠,他愿意的很,心平氣順。
禿頭和胖女人卻恰恰相反,從上車的時候,就窩了一肚子火。他們欺負人習慣了,還是第一次這么憋屈,打掉牙朝肚子里咽。
“小子,你有種,出去我們再算賬!”禿頭簽了字,狠狠的把筆朝桌上一砸。
蘇銘還沒說話,郭副政委眼睛一瞪,砰的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干什么,當著警察的面,威脅人大代表嘛!是不是想在局子里蹲幾天?想的話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