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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繁華之城 塞上初雪

  秋意深深。

  繁華之城,燈火漸倦。長街之上,人流漸息。

  自秦統六國以來,天下幾乎戰事。

  高門深墻之戶,門前時有郡縣的衛兵巡邏。

  雖不著精甲環首,卻也是長戈肅然。月色之下,寒光鑠然。

  屋檐之角,黑影流竄。

  一隊秦兵巡邏而過,小巷之中,走出了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

  “堂主!”

  屋檐之上,竄下了一個黑影,在女子面前,單膝而跪道。

  “三娘,都準備好了么?”

  “堂主,楊開的手下都被解決了。”

  梅三娘低著的頭抬了起來,眼中還閃爍著一縷寒光。

  作為曾經親自經歷了那一夜兇險的農家弟子,梅三娘臉上,有著將要得到答案的快意。

  梅三娘出身魏國披甲門,素來恩仇快意。那夜幾近生死之間徘徊,梅三娘即使現在想起來,仍舊心有余悸。

  “我們走吧!”田言輕輕的說了一聲,從小巷里走出去。

  巡邏的衛隊剛剛走過,一切都在田言的計算之中。她走到楊府門前,不經通報,側門便輕輕的打開。院中的守衛已經都被烈山堂的高手制服,田言知道,她今夜的時間并不多。

  楊開的修為并不弱,但是在秦軍之中卻是不出名。至如今,也不過是一校尉之職,爵位也不過是六級的官大夫。

  在整個帝國之中,這樣的中層將領多如過江之鯽,并不顯眼。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當初卻帶領著數萬秦軍,圍剿婚宴,農家四堂堂主,無數江湖高手,都是喪命在他的手中。

  夜已深,屋中還閃爍著昏黃的燈光。

  田言穿過庭院來到楊開書房門前,在走廊上輕輕的拉開了隔門。

  自己的家中忽然多了兩個容貌清麗的女子,楊開卻是沒有驚訝。

  “你好像并不驚訝!”

  田言在梅三娘的護衛下,走進了楊開的書房。

  身為官大夫,楊開有著七百畝的田地,較之一般的富裕人家,也是闊綽的多。

  然而他的書房之中所陳列的裝飾,卻是與他的官爵并不相配。

  簡陋,相當的簡陋。

  書案都是用最為普通的榆木所做,上面擺放的竹簡也都破漏不堪,綁著竹簡的繩子都爛了,只能將竹簡勉強系著。

  “該來的總該來的,只是我沒有想到,第一個找我的卻是你。”

  楊開嘆了一口氣,說道。

  “你認識我?”田言打量了一下他書房中的擺設,饒有興致的問道。

  “烈山堂主!”

  “既然你知道我,那你應該知道我的來意!”田言停止了自己的步伐,站在了楊開的面前,說道。

  溫婉的女子笑容款款,她身后的梅三娘卻是一臉怒意,揮舞著自己手中的長鐮,逼問道。

  “快說!”

  “我身為帝國將領,只是奉命行事。你既然已經成了一堂之主,又何必苦苦糾纏。”

  “少廢話。”

  梅三娘揮了揮手中的巨鐮,想要上去給這家伙一點教訓,卻是被田言伸手阻止了。

  “我本以為那夜襲擊婚宴的軍隊是秦太子所派,可是我后來追尋蛛絲馬跡,才發現,并不是這樣。”田言目光銳利,看著楊開,問道。

  “那么幕后究竟是誰人指揮?”

  楊開一笑,從劍架上拔出了長劍,指向了田言。

  梅三娘一個閃身,護在了田言的身前,警惕著看著他。

  “烈山堂主,有時候知道的多了,并不意味著有好處。我勸你,這件事情就到楊某這里為止吧!”說完,楊開竟然引劍就戮。

  望著楊開倒在了地上。田言閉上了眼睛,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似乎在惋惜。

  “堂主,他就這樣死了?”

  梅三娘的語氣之中,透露著不可思議。

  “燕趙之地多俠士。楊開本是燕國降將,真是可惜了!”田言嘆道。

  “堂主,你看。”

  梅三娘指著楊開的尸體,他的袖中露出了一件異物。

  梅三娘將它拿到了田言的面前,展開一看,卻是一塊錦帕。

  上面的繪畫精細,針織細膩,繡繪圖紋,似是女子之物。這塊價格昂貴的錦帕顯然與這滿屋子簡陋的陳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有些格格不入。

  梅三娘有些奇怪的說道:“這楊開好歹也算是一個漢子,怎么會帶著一件女人的物什?”

  田言看著這塊沾染了血跡的錦帕,眉頭一皺,說道:“這好像不是民間之物?”

  “堂主,什么意思?”梅三娘從小練武,對于女人之間的東西,一向不甚在意。

  “看這錦帕的用料與針腳,似乎出自少府。”田言揉了揉手中的錦帕,說道。

  “堂主的意思是?”梅三娘問道。

  “我現在還不能確定,要去問一問小蘭。她被分派長公子府中之前,曾經是織室之中的女婢,也許她知道。”

  “沒錯,這的確是出自織室。”

  小蘭看著田言遞來的錦帕,點了點頭,說道。“不過這只是織室之中最為普通的織物,基本上每一房的女婢手上都有一塊這樣的貼身之物。”

  “哦?”田言眉頭一揚,說道:“這么說來,這塊錦帕的主人也應該是織室中的女婢。”

  “應該是。”小蘭沉聲道,“不過織室女婢出身復雜,六國的公主后妃宮女,罪官的妻子族女,都有填充其中,想要找到這塊錦帕的主人,怕沒這么容易。”

  田言雖然是烈山堂主,江湖上很有名望,但想要調查深宮之事一二,卻是根本辦不到。

  “堂主,我們想要繼續調查,看來只能借助長公子的力量了。”

  梅三娘說道。

  “沒錯,這的確是最好的選擇。”田言喃喃的說道,話音拖得很長。話語之中卻有著別樣的意味。

  梅三娘與小蘭看著田言,很是奇怪,這有什么好猶豫的?只見她在屋中踱步,似乎在思考著什么。良久,她問道:“云中那邊的消息呢?”

  梅三娘沉聲道:“秦太子出塞之后,云中各地的江湖勢力很是活躍。不久之前,云中其他勢力的暗點都被衛莊的玄策軍圍剿。我們的也受到牽連,被迫撤出云中。不過最后傳來的消息,秦太子還沒有率軍回返。”

  “秦太子是仲夏出塞的,如今已經是秋末了。莫非是途中出了意外么?”田言輕輕說道,吐氣之間,卻是有些急促。

  小蘭微微一愣,卻是沒有說話,微微低下了頭。梅三娘卻是大大咧咧的揮了揮手,不甚在意的說道:“誰知道呢?塞北那些地方,地勢復雜,荒涼的很,有些地方就是胡人,也不敢輕易涉足。大軍行進中,也常有碰到風沙迷失路途的。”

  小蘭看著在顯擺著的梅三娘,疑惑的問道:“三娘,你什么時候這么有學問,知道這么多關于塞北的事情的?”

  “哈哈!”梅三娘一摸頭,尷尬的說道:“我是聽著堂里的那些老頭說的。他們整天討論來討論去的,研究什么進軍的路線,補給和成敗什么的….”

  田言明白,秦太子出塞,某種意義上也是萬眾矚目。因為這次軍事行動過,與以往的形式都不相同,乃是純騎兵作戰。諸子百家之中,不少精通軍事的學者都在看著。

  只是,與他們純粹的研究與看戲的心態不同,田言的心中卻是多了一份牽掛。

  “這件事情先不要傳出去,我自有主意。”田言說道。

  “是!堂主!”

  塞上初雪。

  長城之上已經覆蓋著一層白霜。

  長城的守軍按照日常巡邏著,只是今日,卻有了不一樣的光景。

  隆隆的馬蹄聲由遠至今,一伍長城守軍停止了自己的腳步,駐足而觀。

  “五長,你看,有大股騎軍朝我們這里來了!”

  隊伍中的士兵顯然沒有經歷過大的陣仗,驚訝的說道,語氣中透露著一股緊張之意。

  “少見多怪!”伍長看著這個剛輪戍來的新兵,訓罵道:“快去給五百主通報!”

  “是!”這個新兵很快跑進了烽燧之中,從中走出了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便是守衛這座山口城關的最高長官。

  那股騎兵由遠至近,很快進入了一眾人的視野之中。那五百主瞇著眼睛,細觀之下,臉上留有喜意。那股騎兵臨近,有一騎脫之而出,來到城塞之下,高喊:“我乃太子殿下麾下騎都尉,速開城門準備,太子殿下將臨。”

  那五百主臉上有著喜意,不過還是很謹慎的問道:“可有憑證?”

  那騎都尉弓馬嫻熟,拿著馬背上的長弓,一箭射向了城關。

  那五百主拔下了長箭,取出了上面的符節,印證之后,對著身旁的士兵說道:“開關!”

  士兵艱難的拉動著絞盤,粗厚的繩子一寸一寸的被拉動著,巨大沉重的銅門緩緩的打開,給出了一小縫隙。

  那騎都尉一騎獨入,下了馬之后,走上了城墻上,對著五百主說道:“太子殿下將臨,速速準備開關。”

  “末將明白了!”那五百主領命,問道:“殿下怎么出塞這么久才會來?”

  “嗨!還不是那些個胡人鬧得。我們偷襲了單于王庭,那些胡人死死的咬著我們,廢了好大勁才脫身。”

  “什么!”

  那五百主一驚,問道:“什么?”

  “無礙,我們損失了些許人馬,匈奴也好不了多少。不過成果還行,尤其是那一戰,我們從單于王庭抄了不少的好東西啊!”那騎都尉一臉炫耀的樣子,說道。

  “以前都說胡人是什么草原之狼,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帝國的騎軍也比他們差不了幾分!”

  一聲嘹亮的號角聲起,帶著沉重與古樸,清晰的傳了過來。

  騎都尉扒著垛口,說道:“太子殿下的中軍來了,快開城門準備。”

  五百人主看著騎軍中顯然的旗幟,嚷嚷道:“大開城門!”

  紅甲騎軍很快從巨石像門中魚貫而入,通過兩峰相夾的山道,進入了之后的關塞之中。

  “真冷啊!”嬴子弋呼了一口氣,騎著馬緩慢的走進了城塞之中。卻沒有想到,這城塞之中早已經等待了一名女子。

  “石蘭!”

  嬴子弋輕聲呼道。眼前的女子容顏越加的美麗,眼角之中噙著淚水,嘴角卻是揚了起來,似哭未哭,似笑未笑。

  直到嬴子弋的身后,走出一騎。一名身著胡裙的美貌女子騎在馬上,笑意盈盈的問道:“殿下,這位姐姐是誰啊?”

  女子話語透露著柔媚,然而投向石蘭的視線卻是讓石蘭心中莫名的一緊,有些委屈。

  “這位是石蘭!”嬴子弋走下了馬,向著拓拔月,介紹道。

  “這位是拓拔月!”

  嬴子弋將拓拔月拉下了馬,那身貼身的親密的樣子,看在石蘭眼中,她卻是越加的委屈。

  自己在這里等了他幾個月,這個混蛋卻是帶著一個女人回來了!

  當下石蘭就有著一股轉身離開的沖動,可是想了想,這樣做不是在這個女人面前低了一頭么?

  石蘭跑了過去,喜悅的拉著嬴子弋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瞇瞇的說道:“子弋,你終于回來了。”

  一眾將士看著這左擁右抱的樣子,卻都是閉口不言,但凡有點明白的,都知道這水很深。他們低著頭,一言不吭的。該卸甲的卸甲,該拉馬的拉馬,整理兵器的整理兵器,做著自己的事情。

  當然,身處漩渦中心的嬴子弋,此刻也是左右為難。

  “原來是石蘭姐姐啊!月兒在這里有禮了!”拓拔月努著嘴,看著石蘭,頗有些咬牙切齒的。

  從城塞到云中城,一路上,兩個女子互相較著勁。嬴子弋終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修羅場。

  辭別了前來迎接自己的眾人,三人徑直來到了云中殿前。

  嬴子弋昏昏沉沉的聽著,直到拓拔月說了一句:“殿下可是答應了要娶我的。”

  石蘭拉著嬴子弋的肩膀的手一松,看著嬴子弋,很是委屈的樣子。她憤憤的走進了云中殿側,自己的寢殿之中。

  只剩下拓拔月拉著嬴子弋,得意洋洋的笑著。

  床榻之上,石蘭一邊哭一邊收拾著自己的行李。

  這個時候,小鶴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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