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大人的意思是,你們班一群歪瓜裂棗,連自己都搞不定,就別去琢磨獻愛心的事了。
看著秦校長一張深沉的臉,張怕想了下說:“去吧,大不了我出錢,再找幾個能演節目的人。”
秦校長點點頭。
從他本身來說,當然是希望學生們出去獻愛心,否則為什么通知張怕。之所以心存猶豫,是因為十八班這些學生太不普通也太不靠譜,擔心出事情。
張怕接著說:“該說我的事了,工資。”
秦校長嘆口氣:“五一給你,一起給你結了。”轉身要走。
張怕想了下:“老頭兒,請你喝酒?”
秦校長回身看看他:“也好。”
張怕回辦公室收拾一下,帶筆記本出來,鎖門,下樓。
他很佩服秦老頭,就像佩服于奶奶那樣的佩服,因為秦老頭和于奶奶都是做了他做不到的事情。
話,說出來容易;事;做起來難。
別的不說,滿世界都是要減肥的男男女女,有多少人真的能堅持做運動?
秦老頭和于奶奶的堅持,是張怕做不到的。最重要的,是兩個人那一份赤心。老頭是努力為學校里的學生考慮。老太太是一份善心,不但對人,還對上許多的流浪生靈。她這是沒遇到流浪老虎,不然一準兒養起來。
既然要和秦老頭喝酒,就得做好被念叨的準備。果然,整頓飯吃下來,老頭兒說了十多遍的你天生是一個班主任,你就應該做班主任,你就應該當老師…
張怕就一遍又一遍回話說:“你天生就是一個校長,你就應該當校長—”
在沒完沒了的單循環中,倆人結束這頓酒。回家路上,張怕莫名有些傷感,挺可愛一小老頭,終也要退休離開最喜歡的崗位。
到家后,把云爭、老皮叫過來:“在群里發個消息,選個日子去孤兒院、老人院什么的獻獻愛心。”
老皮撇嘴道:“我還需要有人給我愛心呢。”
張怕說:“過來,我給你愛心。”
“拉倒吧。”老皮往后退。
云爭猶豫下勸道:“哥,沒必要趕在年前這時候,現在滿世界都是愛心泛濫的人,逢年過節的,老人院能忙到死,咱就別湊熱鬧了。”
張怕想了下:“對啊,是這個道理。”問話:“那你說什么去比較好?”
“其實咱去不去的也就那么回事,趕個沒人搭理他們的時候,帶些好吃的就行。”云爭說道。
張怕說:“你說的對,有那閑心不如去幫助于奶奶。”
云爭說:“我也是這么覺得。”
張怕說知道了,給秦校長打電話:“老大,你看這過年過節的時候,無數人去老人院獻愛心,我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秦校長頓了下問話:“怎么改主意了?”
“不是改主意,需要幫忙的人有很多,不用都盯在老人院。”張怕稍稍解釋一下:“幸福里就有很多孤老太太。”
秦校長思考下回話:“行,你做主,就一點,捐獻出去的東西,必須有照片和記錄;每次活動也要有詳細記錄。”
張怕說:“做記錄干嘛?要報上去?”
“做個記錄又沒壞處。”秦校長沒有直接回答問題。
張怕應下來:“也行,掛了。”
結束跟秦校長的通話,張怕計算下時間,即便是于奶奶想搬家,也不可能在年前,所以,獻愛心第一站暫定在于奶奶家,讓老太太過個干凈的舒心年。
喊出來八個猴子,多出來的的兩個人是堅決不愿意回家的李英雄兩個倒霉蛋。
張怕下達任務:“通知下去,明天上午去幸福里集合,給于奶奶家收拾衛生,順便掃下街道,要求自帶笤帚、鐵鍬,笤帚要大的、能掃街的那種。”
云爭幾個拿手機在群里發消息,邊發邊問:“老大,明兒是我們放假第一天。”
張怕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就想湊一起胡鬧,給你們機會還不好?五、六十人,收拾個屋子能用多長時間?”
大過年的,許多事要忙。不死心的張怕又一次給不靠譜的兩位神仙打電話,然后死心了,發個短信過去:過年不回家了。
看時間還早,給寧所長打電話:“還是上次那事,關押監獄告訴我吧,大過年的,也沒人去看他們,我既然想買房子,就得提前燒個香拜下佛。”
寧長春猶豫下問道:“真的要買?”
“試一下。”張怕回話。
“那行,明天幫你查。”寧所長說:“要過年了,幸福里這塊有點亂,你就別湊熱鬧了。”
張怕說:“我明天還真的回幸福里,去給于老太太收拾家,對了,附近還有沒有于老太太這種情況的家庭,我帶孩子們去獻愛心。”
寧所長說有,又說:“你先去于奶奶家,明天上午打電話。”
張怕說好,又說謝謝你。
寧所長說:“別玩虛的,少給我惹點麻煩,我就感謝你了。”
張怕哈哈一笑:“有良心沒?我可是鞍前馬后的幫你做了那么多事情。”
“再見。”寧所長掛斷電話。
過年么,就是花錢日。隔天一大早,張怕點出一千塊錢,告訴云爭幾個去買些實際點兒的東西,什么大米白面豆油的趕緊停,遠不如十斤牛肉兩只雞來的直接。再去買些大笤帚什么的,十八班年前獻愛心的活動就此拉開序幕。
沒人愿意干活,猴子們更不愿意。
張怕不強求,讓云爭幾個人負責通知,至于你是不是能來,全看自覺。
把任務派下去,張怕在家打字干活。十點鐘才出發。學生們在大虎烤肉已經集合半天了。
張怕是真的不在意誰能來誰不能來,于奶奶家就那么大,有幾個人就滿了,來再多學生也只能出去掃街。
可是意外發生,高飛在群里大喊著要參加組織活動,不但來了,還說干完活請喝酒。
一面是張老師的拳頭大棒,一面是高飛的酒肉誘惑,學生們全來了。
最意外的是章文和張亮亮居然也來了。
等看到這幫家伙一群一群走過來,張怕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什么個節奏?尤其在看見章文的時候,他甚至懷疑有陰謀。
班里有學生不喜歡他,章文和張亮亮絕對是其中代表。張怕從來沒指望這倆家伙能改變對自己的看法,可這倆家伙居然來獻愛心?
想來想去也是想不明白,便是放棄思考,靜觀其變。
事實呢,是他想多了。盡管章文和張亮亮很有些混蛋,不聽家長話,可說到底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年紀。
這么大的孩子,最在意什么?一個是出風頭,一個是認同感。
十八班是什么樣的存在?用武俠書里的勢力來形容,十八班就是邪教中的魔教,是壞人里的頂尖存在,在一一九中學根本是橫行無忌的代表,甚至在附近幾所學校也有名氣。
年輕人不會在意這個名氣是好是壞,重要的是有名氣。
章文和張亮亮家世好,不會在意魔教不魔教,可有一點,他們可以鄙視魔教、唾棄魔教、甚至主動離開魔教,但是,魔教組織活動,他們是要在場的。因為他們也是其中一份子。
主動離開和被人拋棄是兩個概念,所有人都來,只有我們倆不來?開玩笑!是被拋棄了么?是被孤立了么?
好象尖子學校的尖子班級,是有榮譽加成的,誰都想進去!
邪道中的魔教十八班對大多數熱血少年來說,也是有榮譽加成的。
反正就是都來了,把于奶奶嚇一跳,以為警察提前來抓狗抓貓了。待看到張怕,又是聽到解釋后,笑著說:“就這么個小院子,哪用得到這么多人?”
張怕說:“你進屋指揮,我讓他們干活。”
今天活動的支出項由云爭負責統計,拍攝事宜由劉悅和涂英負責,編外有錢人員高飛帶著幾個人搬礦泉水。
章文和張亮亮好象門神一樣,站在院子外面看大家忙碌。我們是來了,但是我們不干活。
院子里是老皮、瘋子一些人在收拾衛生,主要是貓貓狗狗太多,人多不方便。
更多人掄著大笤帚在掃街,把即將拆遷的幸福里某幾條街道收拾的很是干凈。
在大家忙碌的時候,寧所長來了。
先打過電話,知道張怕在于奶奶家,便是騎車子過來。
張怕也是在路口裝門神,看著一群調皮蛋、一群在老師和家長眼中的壞孩子認真干活,很有點成就感。
看見寧所長過來,張怕笑著打招呼:“領導,視察工作啊?”
寧所騎到張怕面前停住,下車說話:“你這是干嘛?”
“做好事。”張怕大手一揮:“怎么樣?很帥吧?”
“我是說你怎么不干活?”寧所說:“正好,我們單位前面那塊還沒掃。”
“愛誰誰,你們所里一群青壯年,欺負小孩子干活,好意思么?”張怕回道。
“警力不足啊,我們這一天天的都在查案,是在維護社會的和平安定,是在幫老百姓抓賊,是在服務社會服務百姓…你什么眼神?”寧所氣道。
張怕回話:“你說的這些話,自己信啊?”
“信!必須得信!”寧所從兜里掏出張紙:“你要的都在上面。”
張怕接過一看,郁悶道:“大哥,你是讓我一整個新年都帶著學生出苦力是不是?”
單子上列著幸福里周遍十幾家孤寡老人的簡單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