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李云心覺得重點就在于這“一半人口”。
現在他知道人是個好東西,人命也是個好東西。
道統與劍宗可以從人當中獲得新鮮血液。還可以…殺了。死掉那么多人,那么多的怨氣,總不會叫它們白白消散的。
倘若道統劍宗為了那些怨氣而殺人,那便是邪教、邪道。如今他們在渭城殺人,大概之后會叫別人背鍋,又或者找其他的借口。可在整個鄴國殺人,鍋也難甩,借口也難尋。
那么改朝換代當真是極好極好的手段了。
人又不是他們搞死的。
問題在于…要這樣多的死人,搞什么呢?
愈想,愈覺得心驚。
而今他知道了這些過往,也就知道了白云心與呂正陽的往事。可見這白云心是“干凈”的,與道統劍宗并無什么瓜葛。他這時候略微放了心,便站起身:“事情既然是這樣子,那么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道統的人可能打算毀掉洞庭以及龍魂,還有我。我需要你幫忙。”
白云心之前說話的時候小丫鬟沉默著,到這時候卻出聲了。她一噘嘴,白李云心一眼:“為什么要幫你。”
這小丫鬟大抵是很受寵的。但李云心沒心思與她計較,只看白云心。看到她想了想,眼神微微垂下去:“怎樣幫呢?”
“我不知道龍魂被取走湖中會發生怎么樣的變化。但怕的是道統的人覺察到異象提前出了手。”李云心說,“希望你在我計成的時候再取走龍魂。”
聽了他的話,小丫鬟盯住了他。看了好一會兒說道:“噫…你如今是妖魔,哼,果然從前還是個人。壞心肝!”
“我家小姐走得晚遇上禍事傷了身體,又找誰說去?!”
白云心只看著他,不說話。丫鬟替她說出了自己不好出口的問題。
李云心便沉默一會兒,站起身來。他居高臨下地看白云心與她的丫鬟——兩個人形的妖女在日光下顯得尋常嬌小,仿佛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富家女眷。他讓這種感覺在心中略微停留一會兒,開口道:“如果我能全身而退,我想辦法搞定你的婚事。”
丫鬟愣了愣。先轉頭看看白云心,再看李云心。然hòu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嗯?!”
但李云心仍看著安坐的白云心:“不論你因為什么事情和緣由,讓自己不得不接受你那位義父的安排決定,我都會想辦法搞定你的婚事。我是指,不留后患,徹底解決。”
小丫鬟哼了一聲:“你好大的口氣。”
李云心轉眼看她,笑了笑:“小姑娘。之前你和你家小姐幫過我,我記得那事兒。但是再添亂,我把你丟進湖里去。”
丫鬟跟在白云心的身邊,大抵第一次有人這樣與她說話。于是勃然大怒,咧開嘴、露出妖魔的尖銳牙齒:“你敢?!”
李云心嘆了一口氣,隨手便將她抓過來。他的個子高,幾乎是將小丫鬟拎起來的。拎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她的上啪啪啪拍了三下子,手再一用力——
這小丫鬟便如同一顆炮彈一般嗡的一聲被他甩到了極遠極遠處——兩息之后水天交接處才出現一根針似的水柱。
白云心并不阻止他,只靜靜地看著。等李云心再拍了拍手才仰起臉道:“我義父乃是金翅大鵬王。你可知道你剛才說的是怎樣的話?”
李云心笑了笑:“事在人為。那丫頭雖然閑話多,但昨夜就想要我幫忙。我只是一個真境的妖魔,同鵬王相比大概是螻蟻一樣的角色…但她既然那樣殷切地、拐著彎兒地暗示我,就說明這件事我總能幫上忙,對不對?”
“我想了一夜,覺得幫你也是幫自己。所以你不要拒絕我。不如你答應我幫你,再答應你幫我。皆大歡喜互惠互利,豈不美哉。”
白云心沉默一會兒,從臉上露出微xiào。
“啊…你是真境的妖魔了。”她用低聲道。語氣像是一個人在低低感嘆,兼有妖魔那種詭異圓滑。
“好啊。”她又說道。同時站起身與李云心面面相對,“我在十日之后取走龍魂。十日,你夠不夠用?”
李云心微微皺眉:“短了些。”
妖女便笑起來,同時飛身上了云頭:“這些事十都做不成,以后如何幫我?”
她再一揮手,草地上那頭小黑驢便被她一同卷上了云端。
與此同時天空當中忽然有兩點黑芒落下,李云心忙提氣閃開了。再定睛一看——
…是那黑驢被卷上天受了驚嚇,落下的兩泡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