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5章 沒有永遠的敵人

　　赫斯曼從措森走進莊園主樓的時候，他們正和克洛伊一塊兒在喝咖啡聊天。

　　看見赫斯曼從總參謀部下班回家，前一刻還在同克洛伊討論兒女婚事的尤蘇波夫親王就站了起來，抱歉地沖著克洛伊點了點頭，然后快步走向赫斯曼。

　　“克洛伊，我和費利克斯有些要緊事情，你先陪著伊琳娜和埃琳娜。”

　　赫斯曼吩咐妻子繼承招待客人后，就朝著尤蘇波夫親王招手致意，然后兩個人就上了二樓，走過一條擺滿了藝術品的走廊，推開一扇雕花大門，就進入了一間高大、華麗的書房。房間的墻壁上掛著幾張很大的地圖，標明了蘇德戰場、太平洋戰場和大西洋戰場的形勢。

　　“坐吧。”赫斯曼沖尤蘇波夫親王打了個手勢請他坐在了一張沙發上，然后自己去打開了擺在書房角落里面的一個酒柜。

　　“來點什么？”赫斯曼拿出了一瓶帶著些石油口味的雷司令葡萄酒，“阿爾薩斯的雷司令怎么樣？”

　　“好吧，來一杯。”

　　赫斯曼倒了兩杯雷司令干白葡萄酒，把其中的一杯遞給了尤蘇波夫，另一杯拿在手里，然后就坐在尤蘇波夫對面的一張扶手椅里面，靜靜地看著自己未來的親家公。

　　“你們確定要默許日本人入侵遠東了？”尤蘇波夫親王的問題完全在赫斯曼的預料之中。

　　“是的。”赫斯曼無奈地點點頭。

　　“如果我們和日本因為遠東開戰，你們會支持誰？”尤蘇波夫接著問。

　　“支持你們，這一點毋庸置疑。”赫斯曼頓了頓，又說，“但是你們現在夠不著遠東。”

　　尤蘇波夫親王輕輕哼了一聲，顯得有些惱火。“如果我們能拿下遠東，日本人怎么敢來進攻？”

　　聽了他的話，赫斯曼倒是在心里面長出了口氣。因為他之前已經把日本將會進攻遠東的消息透露給蘇俄雙方了——這可不算出賣日本，而是給親密的俄國盟友一個交代（也是給霍亨索倫王朝一個交代），他們能不能保住遠東，就在于他們自己啦。

　　如果奧麗加能夠成功拉攏蘇聯的紅旗遠東方面軍，那么德國也只能硬著頭皮替俄國人背書，日德關系恐怕就要完全破裂了，不過現在看起來并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你們打算怎么辦？”赫斯曼問。

　　尤蘇波夫喝了一口雷司令酒，說：“我們必須維護俄羅斯的利益，俄羅斯的利益高于羅曼諾夫王朝和布爾什維克黨的利益。”

　　“俄羅斯的利益高于布爾什維克黨的利益？”赫斯曼揚了下眉毛，“這是誰說的？”

　　“柯倫泰夫人，”尤蘇波夫并沒有隱瞞赫斯曼的意思，“我和她在瑞士見了面，就在你們召開歐洲共同體領袖會議的時候。”

　　原來在得知了日本將要進攻蘇聯遠東地區后，蘇俄雙方就開始秘密接觸了。這件事情對布爾什維克而言幾乎是滅頂之災，而對奧麗加來說也是扎手之極。

　　因為擁護她的俄羅斯人無論是“老白男”還是原來的蘇維埃人，都將蘇聯遠東地區看成國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所以奧麗加不能在遠東問題上展現出不正確的政治立場，否則她在俄國的統治就不會安穩…至少在“翻過一次船”的奧麗加女皇和效忠她的老白男們看來，是不能無視俄羅斯的民意去和日本人合作的。

　　而且布爾什維克現在是困獸猶斗，大勢雖然去了，可是還存著死戰之力。如果白俄想要強攻硬打，即便有德國的支持也會死傷慘重。現在日本人既然愿意出來“幫忙”，奧麗加和尤蘇波夫當然愿意坐山觀虎斗了。

　　如果日本人能把布爾什維克打得落花流水，俄羅斯的統一可就容易多了。

　　赫斯曼輕輕轉動著葡萄酒杯，思索著問：“布爾什維克是什么意思？”

　　“他們想停戰。”尤蘇波夫說，“俄國人之間的矛盾，應該在擊退了外敵之后再做了結。”

　　想要茍延殘喘吧？赫斯曼心說，蘇聯到了現在這種地步，還有擊退日本的力量？

　　赫斯曼抿了一口雷斯令酒，“停火線在哪里？烏拉爾山脈嗎？”

　　“對，就是烏拉爾山脈！”尤蘇波夫望了赫斯曼一眼，“路德維希，我想你們一定支持這樣的劃分吧？”

　　當然是支持的！實際上德國對于這樣的劃分方法根本是求之不得。一個統一的俄羅斯對歐洲共同體或歐洲合眾國而言實在太大了，根本消化不了。吃下半個剛剛合適，所以在解決了高加索之后，按照計劃德國對俄羅斯帝國的軍事援助將會大幅減少。

　　而現在最讓赫斯曼這個國防軍總參謀長為難的問題，其實是高加索戰役的尺寸不好把握——萬一古德里安下手太黑，把蘇聯紅軍最后的戰略主力打光了，白俄沒準用不著什么德援就能勢如破竹打到烏拉爾山以東去了。

　　“那么…莫斯科和高加索地區呢？”赫斯曼想了想，又問，“布爾什維克準備什么時候把那里交出來？”

　　莫斯科攻城戰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了，一萬多門法國和德國的大炮，還有150多萬白俄戰士都已經到位，隨時可以發起總攻。

　　而高加索作戰目前正在進行，由東烏克蘭南下的德軍掃蕩了地形平坦的北高加索，在6月份就將戰線推到了高加索山脈。

　　與此同時，隆美爾指揮的中東軍團也開到了伊朗和蘇聯的邊境，并且從那里向蘇聯的阿塞拜疆發起進攻。

　　按照原本的計劃，莫斯科攻城戰將會在7月初打響，而對高加索山區的進攻應該在10月底前結束。如果布爾什維克黨因為遠東將要遭到日本進攻，而主動讓出上述兩塊地盤同白俄議和倒是可以避免不少死傷。

　　“日本人什么時候向遠東發起進攻，布爾什維克什么時候從莫斯科和高加索撤退，同時簽訂停戰協定。”尤蘇波夫語氣沉重地說，“對我們而言，這是唯一的選擇…日本對布爾什維克的進攻，實際上是延緩了他們的滅亡！路德維希，你們難道真的不能說服日本人不要這么做嗎？”

　　赫斯曼搖了搖頭，“費利克斯，這事兒的關鍵在你們。只要你們同意重新安排遠東地區的邊界線…”

　　“這不可能！”尤蘇波夫親王馬上打斷道，“俄羅斯雖大，但是沒有一寸國土是多余的！”

　　這個回答完全在赫斯曼的預料之中，尤蘇波夫親王這樣的白俄在領土問題上的態度都非常頑固，哪怕是實際上被德國統治的東白俄羅斯和東烏克蘭，也要按上一個“小俄羅斯和白俄羅斯王國”的名義，作為俄羅斯皇位繼承人的領地（就是德國皇太子和太子妃），好像那里還是俄羅斯的領土一般。何況是幾百萬平方公里之廣的遠東地區？要是一刀割給日本，俄羅斯帝國的地圖還怎么畫？

　　赫斯曼閉目沉吟了片刻，然后點點頭，睜開眼睛，“莫斯科作戰現在是以你們為主，莫斯科攻城戰什么時候開始，就由你們決定吧。至于高加索…7月20日前，我們的部隊就會向山區發起進攻。高加索地區無論如何都要在1944年內完全控制！”

　　莫斯科一座孤城，什么時候拿下來是俄國人自己的事情。而高加索可是蘇聯最重要的石油產區，早一天到手，就能早一天恢復生產，為德國的戰爭機器注入足夠多的燃料。所以高加索還是必須盡快奪取的！

　　好在守在高加索的蘇軍并不是處于死地，完全可以選擇撤往中亞以保持實力。在日本即將入侵遠東的情況下，布爾什維克應該會珍惜手上所剩不多的那點精銳部隊。

　　尤蘇波夫親王思索了一會兒，沉默地點了點頭。

　　赫斯曼又對尤蘇波夫親王說：“費利克斯，我也有個要求。今天的談話…沒有發生過。”他舉了舉酒杯，“你只是來品嘗我私人收藏的雷司令白葡萄酒的。”

　　他現在的行為嚴格意義上說是在出賣日本盟友——如果他不把日本要入侵遠東的事情告訴俄國人，那么就是出賣了俄國盟友。總之怎么都有違騎士精神！

　　“對！什么都沒發生過。”尤蘇波夫飲了一大口雷司令酒，搖搖頭說：“有點石油味道，不好喝…比不上法國的葡萄酒。”

　　“那是你不懂行，”赫斯曼馬上反駁，“雷司令是世界上最好的葡萄酒。”他頓了頓，又把話題轉了回來。“還有，你們是剛剛才知道日本人要進攻遠東了，對嗎？”

　　“對，”尤蘇波夫點點頭，“我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相信斯大林同志也被蒙在鼓里了。”

　　赫斯曼聳聳肩，笑著說：“那就太好了，我們現在去吃飯吧，克洛伊為今天的晚餐做了精心準備，相信你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