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三章 流火之殤(4)
蘇虞兮姍姍來遲，臨近考試的時候才卡著點進來，此刻連小提琴系的主任涂教授都已經坐在了前面，蘇虞兮進來的一瞬間，電教室里突然變的鴉雀無聲，雖然眾人習慣了“上戲”有“偶像計劃”的存在，但對這個即讓他們驕傲，又讓他們心酸的蘇女神，情感卻十分復雜，人人都希望蘇虞兮的神話能在別的院系延續，而終結在自己的手上，但似乎蘇女神是戰無不勝的。
蘇虞兮剛進來，就有人替她讓了位置，她也沒有客氣，道了謝，在椅子上墊了一本琴譜，才坐了下來。
這時候圍觀者連過道和教室外的走廊都以及站滿了，程曉羽轉頭看了一眼，此刻連艷陽高照的電教室的外面，窗戶邊都站滿了人，不少人的臉都貼在了玻璃上。
很快考試就開始了。第一個出場的學生，也許是第一次面對這樣陣仗，也許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看上去有些緊張，他演奏的是《第二十二協奏曲第一樂章維奧挮曲》。
聽他演奏完，如今作為大拿的程曉羽確定他拉的不算出色。當然也是因為程曉羽的耳朵現在比較挑剔的原因，他覺得這個學生的主要問題是“硬”。音色上硬，手腕很硬，這個是技術問題了。當然可能是第一個出場，面對如此多的觀眾所以進退失據，但她最大的問題是協奏曲速度竟然不穩。
第二個考試的演奏的是《帕格尼尼第二號小提琴協奏曲》第二十四首，也就是鋼琴曲《鐘》的原版。李斯特的作品是音樂學院小提琴專業學生必練的，因為對技術要求比較高，能夠展現一個人的演奏技術水平，這個學生演奏的這個作品致命傷在不夠利索，造成聲音很臟。另外在結尾快速八度有一個錯音。
當然也有表現很不錯的學生，比如開始眾人提到薛文奇，他的演奏無論音色還是情感都表現的很好，程曉羽也覺得相當不錯了，可是也無法引起眾人的關注，大家都在等待著這場考試的兩個主角上場。
終于輪到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a字裙的裴硯晨上去的時候，整個安靜電教室更增添了緊張和肅穆的氣氛，很多人目光齊刷刷的投射在了裴硯晨的身上，就算曾經沒沒和她說過幾句話的同學，都在小聲跟裴硯晨說道：“加油”，此刻小提琴系的人都在希望她能捍衛自己系的榮譽。
裴硯晨路過坐在第一排的蘇虞兮的時候，并沒有看她，但交錯的那一瞬間，她卻能實實在在的感受到蘇虞兮的氣場，這不是一種強大，也不是參加小提琴比賽時的那種求勝的，而是裴硯晨參見劍道比賽中才能感受到的凌厲而又危險的氣息。
裴硯晨的對危險的直覺非常敏銳，而面無表情坐在哪里的蘇虞兮，給她的感覺不是一個溫柔可敬的小提琴對手，而是一個致命而又冰冷的刺客。
裴硯晨收起自己的思緒，將心思集中在即將開始的演奏上，她提著這把叫做“晨曦之星”的小提琴，站在了最前面，她習慣性的將小提琴架在脖頸處，然后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對著幫她伴奏的鋼表班的學生點點頭，就開始了自己的演奏。
她演奏的居然是《梁祝》，這首難度不太高的曲子，這讓程曉羽有些詫異，也讓所有的圍觀者大感驚訝，難度不高，自然得分就不會太高，所有人都以為裴硯晨這是認慫，選擇了自己最熟悉的曲目，但求無過，不求有功。
但剛一開始，她的演奏打動了全部圍觀者，就引發了程曉羽的思考。
對于裴硯晨來說，之所以選《梁祝》這首曲子，以為它對她有特殊的意義，也是她如今最拿手最擅長的曲子了，畢竟她幾乎天天都要在聽眾面前表演她，她覺得，僅僅就這首曲子而言，國內外，能演奏的比她好的都不多。
此刻電教室里的聽眾都被裴硯晨的演奏震撼了，她把這首旋律哀婉悲戚，跨度也大的曲子演奏出了她的堅韌和力度，她演奏時的神情不浮顯，卻看得出堅定。她的動作并不夸張，合眼站在臺上的表情，美到了極致。在幾個低八度直接無過度跳到高八度的連音處理上，她嫻熟的技巧和穩定完全彰顯了出來，讓程曉羽和負責打分的涂教授都為之側目。
更難能可貴的是，已經習慣作為首席和樂團配合的她，在身后鋼琴伴奏連續，無需小提琴音符演奏那一段，表現地非常自然，不像前面的眾多學生，無需小提琴演奏時，或是把琴弓隨意垂下，或是弓不知該收還是該僵硬地保持在弦上，以便繼續演奏鋼琴過后的下一個小提琴音符。
裴硯晨完全和諧的似一幅圖畫，她以手帶弓，隨著鋼琴獨奏那一小段跳躍而悠揚的旋律全身律動，她用整個思維帶動著整個身體在投入。該恢復她的小提琴音符時，她毫不刻板做作，用弓輕劃過弦，漸進式的繼續著后面的音符，她時而輕柔，時而剛強，時而低沉，時而高亢。
并且，她的身體自始至終都在投入在律動，這種律動還讓她的身形更加的優美。
夏日的那抹陽光下，在電教室里有她婉轉的剪影，她的右臂彎成優雅的弧線，纖長分明的指節下是有著細潤弧線的弦，她的左肩上依偎著小提琴隱約的琴身，下頜是尖銳帶著致命旖旎意味的線條。
原本在程曉羽心中，裴硯晨有些混沌的影像，卻因著陽光和音符強大的貫穿力，蠻橫地撕碎了他心中細微的曖昧。
這短暫的一瞬間，這一抹倔強的影，在程曉羽的心里再清晰不過，他幾乎冒昧地通過裴硯晨的演奏窺視到了她透明的靈魂，那么的光潔耀眼。
演奏到最后，一向冰冷的裴硯晨，居然露出了少見的明媚微笑。
明顯她對自己的表現也很滿意，實際上她覺得她這一次表現的比任何一次都要好。
她放下小提琴和琴弓，電教室里的掌聲如雷鳴般響起。
抬頭的剎那，她看見了蘇虞兮毫無波動和情緒的目光，所有人都鼓掌了，但是蘇虞兮沒有..........
（這是第二更，爭取十二點以前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