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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少年血,兄弟情

夢想島中文    怒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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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別美女記者,牛犇三腳兩步混入人群,進了大門后,迅速消失在墻角。

  門口,走廊,包括診室,到處可以看到黑衣男子走動,思達老板豁出去也要找到目標,不僅叫來自己的保鏢和職員,還通過別的渠道調集人手。這給牛犇帶來不少麻煩,好在醫院這種地方,無論什么時候都不缺人,他的身材不高也不胖,總能找到掩護。

  繞過門診樓,牛犇順著院內車道走向醫院內部,途中他看到一處公廁,閃身進入。

  畢竟是夜晚,醫院四處有人但不會過于密集,廁所也因此顯得空蕩。牛犇徑直走到水池邊,擰開水龍,兜一蓬水直接澆在臉上,頭腦頓時為之一清。

  說是找人,具體該怎么找,牛犇心里并無把握;來時打算,他想直接查詢王漢的名字,到他所在的病室附近守株待兔,現在這個法子肯定行不通,而且從思達老板的叫喊判斷,事情極有可能已經發生,必須做出改變。

  王漢有沒有被殺死,不在牛犇考慮范圍,福生沒有在現場被抓,接下來勢必會設法逃亡,第一步就是逃離醫院。可以想象的是,此刻王家的人堵在、或正趕往各個出入口,牛犇對這家醫院不熟,不可能挨個去找;換句話說,福生如在出入口被抓,牛犇沒有辦法可想,只能先假設他躲在某個地方,找到、之后再想下一步。

  “會在哪里呢?”

  醫院太大,人太多,不說要避開王家的人,單單尋找就如同大海撈針;漸漸冷靜下來后,牛犇沒有急著行動,一面清洗著頭上和身上的血跡,腦子回憶那個倔狠陰戾、比自己大半歲的少年。

  特殊的遭遇造就特殊的生活方式,牛犇沒有多少朋友,連熟人都很少。福生是他從小的玩伴,會展慘案中,他的母親不幸被連累,此后與父親相依為命,由于相似的命運,此后的歲月里,兩個孩子的友誼日漸深厚,雖非無話不談,但可稱之為莫逆。

  和牛犇不同的是,福生的名字憨厚,卻長著秀氣的臉孔,眼睛不像牛犇那樣大和亮,而是狹長有些陰柔;他的家境不好,學業一般,很早就輟學在街頭胡混,大了后,福生漸漸和黑道有了糾纏,活在世界的陰暗處。然而身份沒有影響到交情,偶爾閑下來,牛犇最愿意去找的就是福生,和他說些與其他人不便說的話;反過來也一樣,福生拿牛犇當親兄弟看待,又不像他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什么都會告訴他。

  牛犇記得福生對自己說過,這輩子最大的愿望是做一名自由自在的星盜,駕駛著自己的走私飛船縱橫星空,平常倒買倒賣,遇到富人的游船或者商船就干一票,若能再幸運些,遇到一名志同道合的紅顏知己,再好不過了。

  少年人的夢想千奇百怪,通常不會被當真,雖然牛犇知道,福生的確在按照這條道路規劃人生。比如,同樣是混街,他不像別的孩子那樣得過且過,而是尋找機會尋找真正能夠著外面世界的黑道人物;另外,福生雖然學業不好,平時卻想盡辦法搜索、學習與機械有關的知識,還在修理場打零工,累積經驗。

  開飛船與修機械,彼此間距離以光年記,經濟方面有些優勢,牛犇給過伙伴不少幫助,書籍、刊物,車、機、乃至飛船的模型,還有一些與格斗、機甲有關的東西,每當收到類似禮物,福生總會流露出歡喜與歉疚的復雜神情,晦暗陰柔的目光都因此變得明亮堅決起來。

  “兄弟,我一定要成功,不然就不來見你!”

  這個時候,牛犇常開玩笑說,自己做的是長期投資,將來走投無路的時候,就去找他一道漂流;聽著這些話,福生總會嚴肅起來,正告牛犇不許胡思亂想,自己沒辦法才會如此,牛犇聰明而且成績優秀,萬萬不可以走上歪路。

  “知道是歪路你還要走?”牛犇嘗試勸其回頭。

  “對你是歪路,對我是正路,我天生就該干這個。另外告訴你,我想做星盜,還有一個原因。”

  “是什么?”

  “當年我娘死在會展中心,雖說兇手已經歸案,幕后的事情沒有查清楚,人也沒有抓到。將來我有了能力,一定要把這件事做下去,找到那些人,殺光他們全家!”

  會展一案造就許多孤兒,人們在于他們交流的時候,需要小心回避當年舊事,只有這些有著同樣遭遇的孩子才能隨意談論,既不用擔心傷到誰,也沒有人會生氣。每次說到這里,福生那張秀氣的面孔都會猙獰起來,牛犇則馬上變得沉默,心里縱有“查案與做星盜有何關聯”的疑惑,也懶得問。

  “將來真有過不去的坎兒,比如你和人家搶媳婦非殺掉對方不可,一定告訴我。”福生拍著牛犇的肩膀,再把話題拉回來。

  “你才和人家搶媳婦兒......告訴你干嗎?”

  “我替你殺!”福生應著,陰柔的眼睛里迸射出狠毒的光。

  似乎天生就帶有暴戾的一面,每次說到星盜、殺人這類事情,福生總是神采奕奕,仿佛被太陽的光芒充滿,但到了最后,當夢想描述到盡頭,結果又總是以嘆息告終,神情無奈而且無助。

  牛犇知道,那不是福生畏懼前路艱難,而是擔心他的父親。

  擔心“后母欺兒”,福生的父親三十歲喪偶,沒有再婚,一個人把兒子拉扯起來,希望他能夠活出人樣,至少能夠平平安安的過;假如有一天,福生真的成為人人談而色變的星盜,父親不知會不會被他活活氣死。

  然而夢想就是夢想,明知道父親會堅決反對,福生并不打算放棄,他不知道,當他用近乎幼稚的辦法積攢資本,朝無限遙遠的目標前進的時候,自己的伙伴也在日夜努力,走上完全不同、但又有些相似的道路。

  “呵......”

  清洗差不多了,思考沒什么進展,牛犇發現自己想到的全是過去的事情,與眼前幾乎沒有作用。

  有段日子沒見過福生,牛犇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什么事情,為何要殺王漢。但他知道胖子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胡說八道,而且福生性格狠辣,早就有了動刀經歷;按照牛犇的判斷,他如真的對誰懷有殺念,一定會動手。

  最合適的機會就是現在,王漢受傷一定會送到這里,王家現在一片大亂,正適合下手;至于事后,恐怕福生沒有想過,或者根本不在乎。

  心中焦慮起來,牛犇打算隨便從某個位置找起,忽聽外面傳來喧嘩,爭執的聲音想起來。

  “王少爺遇害,心情悲痛我能理解,但你們憑什么不讓我采訪?”

  “現場不能破壞......我又不進病房......”

  “......四三三病房......”

  “......耽誤捉拿兇手......這是警察的工作......”

  “......王家什么時候有了執法權?”

  “......院長和我很熟......七樓開會......”

  “我現在就打電話,看你能攔住。”

  “搶設備......誰敢!”

  艾薇兒聲音憤怒,聽起來像頭母豹子一樣,周圍很多人說話,還有喝問與叫喊,嘈雜難以分辨得清;牛犇仔細聽了會兒,注意到艾薇兒屢次提及七樓、院長、病房等詞匯。

  有意的嗎?

  聲音遠去,艾薇兒雖然兇悍,但架不住對方人多勢眾,被推搡著朝別處移動。她的那些威脅并無多大作用,今天過去,在場的人一個都找不到,即便找到也不會承認什么,充其量只是妨礙采訪,指望憑這點問題指責王家,不太可能。

  當然,對方也不敢真的把她怎樣,就是不讓她如愿進入現場。

  思量著這些事情,牛犇閃身出來,目光四望,很快看到附近一幢高層建筑,門前站有幾名黑衣人,還有不少路人聚集在門口觀望。

  應該就是這里。

  ......

  ......

  雖然經過整理,牛犇還是顯得很狼狽,頭、臉上的血跡能夠洗掉,身上的不行,況且他的衣服破的不成樣子,這樣過去,不引起懷疑才叫怪。稍想了想,他繞開正門,轉到大樓背后,借著花壇與樹蔭的掩護,去到大樓中間的下水管道,接著他朝周圍再看,確認路燈的光芒被一顆大樹的樹冠遮擋,這才放心。

  等了一會兒,待到兩名經過的路人消失在墻角,牛犇深吸一口氣,縱身而上。

  白天追逐的時候,上官飛燕說他像猴子一樣滑溜,假如此時她看到牛犇在做的事情,恐怕找不到合適的詞匯形容。拖著一身的傷,牛犇順著光滑的下水管道往上攀爬,三拔兩竄就越過一層,快得讓人無法想象。二、三、四樓,爬到四、五層中間位置的時候,牛犇停下來左右看了看,本能地用手在小腿上摸,神色頓時懊惱起來。

  建造這座大樓的時候考慮過防盜,下水管雖然直達樓頂,但它安置在兩個大單元的結合部,想通過這種方式進入其中,需要冒著很大風險、和一些運氣。大樓的外墻經過粉刷,光溜溜無處借力,即便最好的攀爬高手過來,也只能望而怯步。

  “遇事......還是太著急。”

  來時匆忙,加上那時候的記憶扔有些混亂,牛犇忘了軍刺已在戰斗時被擊落。現在想起來,他意識到自己處理事情有很大缺陷,在心里總結教訓;然而就現實情況來說,學到再多也于事無補,只能另想辦法。

  左右看看,與窗沿之間的距離差不多都有三米,如能腳踏實地,牛犇有把握一躍而過;現在這副樣子,他不僅懸空而且緊貼著墻面,能跳一半就算不錯。

  正在猶豫的時候,牛犇聽到樓內有奔跑喧嘩的聲音,還有喝叱與呼喊;心里吃了一驚,他把耳朵貼在墻上去聽,結果只是亂哄哄一片,根本無法分辨。

  “拼了!”

  咬咬牙,牛犇仔細分辨后確認聲音來自右側,于是把目光投向左側,心里估量一番后,又朝上爬了幾步。

  差不多已到五層高度,牛犇停下來,左手探出比劃一番,右手牢牢攀住管道。他把快要爛掉的上衣扯掉,當成繩索在管道上繞了個圈,系在固定管道的鐵圈上,接下來,他試著轉身用左手抓住繩索,再把身體朝左上方斜探,雙腳依次挪過來,蹬緊,踩死。

  若有人看到這個時候的牛犇,會覺得他在做一場高空雜技表演,或者是一名鋼管舞者;他精赤著上身,背貼墻壁,左手拽著繩子,雙腳一上一下蹬住下水管道,勉強保持著平衡。經過這樣一番調整,他沖上往下盯住窗沿,估量著......還有一米五六。

  背后傳來微涼的感覺,牛犇深深吸了口氣,慢慢曲腿的同時挺臀,避免讓自己被墻壁頂出去,當感覺到不能再繼續的時候,他在心里給自己加油,雙腿同時發力。

  強悍的力量順著腳底送出,下水管道被蹬出裂紋,發出破裂的聲響,牛犇的身體隨之騰空,橫移的同時,飛速下墜。

  “吼!”

  情不自禁低吼出來,牛犇的雙臂張開到最大,借助蹬踏的力量挺腰彈起,在最遠處再次橫移出三寸,將將讓手掌夠到窗沿。

  下墜三米,體重變成平日雙倍,隨后是身體的大幅度擺動,手與窗沿之間打滑,牛犇再度低喝,于半空中強行出手,及時用三根手指勾住欄桿的一只腳。

  “蓬!”

  蕩擺的膝蓋撞上窗臺,很痛,身體重量全壓在三根手指上,也很痛......但,牛犇卻松了口氣。

  “呼!”

  “什么聲音?”

  屋內傳來人聲,牛犇神情微變,趕緊伸手抓住欄桿,腳在墻壁上一蹬,順勢而上。就在這個時候,窗戶被打開,一名臉上帶淚的小護士探出頭,與牛犇撞了個臉對臉,眼對眼。

  “......你是誰?”也許因為正在想傷心的事,小護士的反應有些慢,鼓楞著眼睛望著窗外的人,一時竟忘了尖叫。

  “噓!我是你舅舅。”牛犇毫不猶豫回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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