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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章:無名英雄

夢想島中文    怒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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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槍響,一條正在撕咬獵物的野狼倒在雪地里,周圍狼群驚慌四散。嘶鳴聲中,兩道流光呼嘯,幾乎緊貼著牛犇的頭皮飛過,隨即又有別的槍聲響起,撕開夜幕飛向開火位置。

  聽到另外兩處槍響,牛犇知道自己的判斷沒錯,那名軍人不是看到自己,而是提醒此前與之并肩作戰的人。

  見到是三面圍攻的局面,牛犇探出身體準備支援,沒等看清,一股致命的感覺撲面而來。

  才第二槍,對方就已找準他的位置與高度。

  “吼!”

  熱流比意識更早一步察覺到危險,自動涌向腰間雙腿,牛犇斜向撲出,翻滾下雪坡。

  能量彈在雪地里爆裂,飛濺的雪團如石塊般打在后背,仿佛惡魔的視線一樣緊緊相隨。

  兩側槍聲不斷,追逐著開火的人在雪地里狂奔,但在這邊,牛犇再度感受到那種死神撲面而來的感覺,雙手按住一塊突出的石頭,曲臂開聲,翻滾的身體驟然停頓。

  雪霧再起,落點位于身前半尺,三擊不中,對方已經算好提前量,反應之快讓人不寒而栗,牛犇甚至來不及體味其中恐怖,借著余力仰身蹬腳,身體倒竄。

  強悍的力量傳入腳掌,飽經風雪與時光磨礪的石塊滾落山邊,身體剛剛脫離,原地又是一片迷云。

  流火如影子一樣緊貼身后,牛犇的動作片刻不停,且不能被找到行動規則,剎那疏忽、又或者僅僅是運氣差一點,結果便是滅頂之災。

  十六年生涯,從未遇到如此可怕的對手,即便當初那個狡詐陰險而又無比強悍的胖子,給他的壓力也不如今天。強烈的危機感將身體的潛力全部逼出來,他在雪坡上下翻飛,宛如斗艷的蝴蝶。

  一連串匆忙躲避,期間偶爾目光微灑,余光看到一條巨大身影在槍火與雪霧間縱橫飛馳,隔著數百米遠,依然能夠感覺到那個身軀帶來的壓迫感;恍惚間讓人覺得,那團槍火背后飛奔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頭真正的魔。

  槍火光芒不夠持續,看不到魔神的臉,但能看出其頭部輪廓——他連夜視儀都沒帶!

  需要提到的是,夜視儀這個東西有好有壞,對普通人而言,黑暗中沒有它的幫助等于瞎子,然而對那些最精銳的戰士而言,夜視儀有時成為負擔,甚至造成誤判。從胖子口中,牛犇聽說有那種人存在,他們寧可相信自己的肉眼、耳朵、甚至感覺,也不愿依托于外物。

  “一定是他!”

  不知道為什么,對方似乎認準了這邊新出現的人是主要對手,冒著巨大風險不肯放手。追殺途中,兩側“友軍”的支援從未停止,讓人瞠目的是,在有人吸引火力的情況下兩方夾擊,非但不能擊殺或者擊傷目標,甚至連壓制都做不到。

  對軍人而言,這是讓人無法忍受的蔑視與羞辱,牛犇聽到距離較近的地方不斷響起低吼,充滿暴戾與羞愧的味道。

  心里生出從未有過的凜意,牛犇猛然意識到什么,撲向一座雪包的同時發出警告,不顧一切甩手開槍。

  “小心!”

  已經晚了。追殺槍火突然轉向,風雪中隨即聽到悶哼,并有重物摔倒的聲音。

  一條身形順著山坡翻滾下去,滾動時槍聲更加猛烈,彈道毫無規律,流光四面飛射,首先打死兩條無辜的狼。奇妙的是,這樣反而使得戰斗停頓下來,不僅牛犇另一面開火的人不敢露頭,魔神也受到影響。

  一片混亂中,翻滾的身影滾到山腳,槍聲終于停了,原因可能是彈夾耗盡,也可能軍人死扣扳機的手終于松開。

  魔神暴起,牛犇準備探頭,另一方的人也在行動,就在這個時候,兩樁意外接連發生。

  “狗娘養的。”

  幾乎被狼群咬死的軍人扣動扳機,射出真正的最后一擊。

  “砰!”

  用生命換來的機會取得效果,借著火光的照射,可以看到移動著的魔神明顯搖晃了一下。

  神仙也有打盹的時候,激烈交火中,魔神被自己刻意留下的傷員擊中,戰斗中首次負傷。

  “砰!”

  又一聲清脆槍鳴,來自誰都沒有發現的地方,魔神身后。

  牛犇聽出那是短槍的聲音,心里猛的一驚,又一喜。

  “嗷!”

  匆忙暴虐氣息的怒吼,風雪都被蓋過,魔神龐大的身軀猛撲倒在地上,消失在雪霧彌漫之中。

  死了?跑了!傷了?躲了!

  腦子里的念頭剛剛轉過,槍聲又起,黑暗中一名高大的身影沖將出來,暴烈的火焰將之前魔神摔倒的位置,打出一片迷蒙煙云。然而牛犇這個位置,因為高度與角度,無法判斷那名軍人是否看到了魔神的準確位置,只得躍出藏身位置,朝一側突進。

  “不,不要!”

  受傷軍人發出呼喚,牛犇不知道他叫的是誰,將將沖過其身邊的時候,戰局再變。

  距離魔神撲倒處十余米的地方,短促的槍聲連發兩擊,那名沖鋒著的士兵仿佛被錘子重重砸了一下,后仰摔倒。

  “啊!”

  那邊慘叫與這邊悲呼聲同時響起,槍火朝天空,而在這個時候,牛犇第三次感受到死神貼面的冰冷感覺,甩出兩槍,顧不上查看結果就順勢撲倒。

  “咔!”

  流光飛過身側的時候,有多余的聲音傳入耳鼓,牛犇心里意識到什么,騰身欲起。

  “不要!”一只手忽然抓住他的褲腿。

  “他的彈夾空了。”牛犇急忙回應。

  “那也不行!”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垂死的軍士死死抓住他的褲腿不放,“藏好,盯住,聽我說。”

  戰機掃縱即逝,牛犇雖不甘心也只能停下,如其所料,魔神那邊果然沒在開火,再無聲息。

  戰場突然間安靜下來,死一般的沉寂。

  軍士藏身在一塊大石背后,石頭上堆著厚厚的雪一些石塊,中間保留射擊通道,前寬后窄視野開闊,最最簡易的防護掩體。在只有輕武器的情況下,這樣的防護足以保證安全,只是射擊不太方便,拉不開勢。

  “就是那里,看好他,封死出路。”

  按照軍士的提醒,牛犇把夜視儀擺在通道中間,來回掃視。魔神待過的地方有淡紅色的光芒,表明他此前的確受了傷,然而周圍數十米范圍內無人,也無血跡,仿佛憑空消失了一樣。

  “是深雪溝,下面掏空成為通道,寬度能有百余米,沖過去你也看不見。那狗日的近戰比快槍更可怕,千萬不能貼身。”

  軍士斷斷續續的聲音咒罵著,悲哀著,警告著,同時也感慨著:“那狗日的不是人,我們打不過他。”

  隨著軍士的講述,戰斗過程大概在牛犇的腦子里成型,一伙士兵護送學員趕往谷口,先被魔神近身突襲,拳打腳踢生生將一整隊人打殘;倉惶中,隊長下令無差別開火,才把魔神逼退,然而在追擊中,魔神利用早已布置好的陣地——如果那能算陣地的話,一夫當關,萬人莫開。

  倉促一戰,學生軍人死傷大半,魔神故意留下幾名傷員不殺,圍傷打援等待狼群,一點點蠶食著隊伍的力量。到這個時候,幸存軍人明知對手不可戰勝,也已經不打算撤退或者逃跑,打算死磕、至少纏住這名可怕的敵人,不讓他自由遁入黑夜。

  平日以軍區王牌著稱的軍人有著自己的驕傲,寧死不愿接受現實。

  “學生們死了,兄弟們死了,隊長也死了,就剩我們幾個,不把那個狗日的干掉,下半輩子天天非得做噩夢,生不如死。”

  說話像夢囈般含糊不清,軍士虛弱的聲音道:“兄弟,你是那個部門,什么時候到的?”

  “我是伴讀。”說著牛犇轉過身來,想看看他的傷勢如何。

  “伴,伴伴伴讀”軍士目瞪口呆,突然又叫起來:“盯緊啊,別管我!”

  “有兩個朋友在背面。我想他也是人,得處理傷口,不會馬上出來。”

  “兩個朋友?也是伴讀?”軍士更加疑惑。

“四大家的保鏢,和我一塊兒進山救人。”牛犇  “四大家族的人?嘖嘖,那應該蠻厲害的。”言語間帶有嘲弄意味,軍士對四大家族沒什么好感,“你也是?”

  “不是,我是孟非星人,她也是。”

  “老鄉啊!”軍士驚喜的聲音道。

  “哦?”牛犇真的沒想到,猶豫片刻,抬開頭燈。

  “干什么!”軍士大吃一驚。

  “一下就好。”牛犇簡單說道。

  有了光,軍士的樣子清晰地呈現出來,牛犇只粗略看了兩眼,視線便為之呆住。

  槍傷咬傷,遍體鱗傷,已不是簡單一個“慘”字所能形容。

  身上不提,軍士的半邊臉孔都被掀飛,還被狼咬過,一顆眼珠都裸露在外面,已經凍成冰霜。傷到這種程度,別說在這里、這種環境,即使馬上送進手術室,活下來的幾率也不足三成。

  看清樣子,牛犇心里根本沒了“救活他”的念頭,而是奇怪于這名軍士還能說話,之前還開了一槍命中目標,簡直是奇跡。

  “我的樣子是不是挺嚇人。”傷成這樣,軍士居然有心情玩笑,半邊牙床暴露在外面,聲音也像冰碴攪拌發出的噪音。

  “嗯。”牛犇輕聲應著,關了燈,把包裹從后背摘下來,打開取出紗布,在軍士頭上胡亂纏了幾圈。

  軍士似乎看出什么,解釋道:“部隊配了新藥,說什么基因科學,可以激發生命潛力,我覺得是吹牛,大概是強效興奮劑之類。不過呢,這玩意兒真有點效果,剛才多虧有它,我才能打中那個狗娘養的。不過有后遺癥,好人事后大病一場,傷員更不行了,原本不死的也會死,所以你就別忙了。”

  “還是包起來吧。”牛犇動作不停,默默說道:“將來給烈士拍個遺容什么的,好看點。”

  “呃?這話在理,哈哈!”

  軍士大笑,猙獰的面孔因而顯得更加丑陋,并有幾分不甘心的樣子。

  “兄弟,你真不是軍人?”

  軍人心里,凡強者、對味投脾氣的人都與軍隊有關,牛犇大致能夠理解這點,輕聲說道:“受過幾年軍訓算不算。”

  “我就說嘛!不是軍人哪能這么有這么好的心理素質。”老鄉軍士高興起來,忽然想起什么,抬手勉力掏出一支針筒:“剛剛我用掉的是兄弟那份,還有一支你拿著,待會兒可能有用。對了,朝脖子里打效果最快,小心別刺著動脈。”

  這個笑話不可笑,牛犇默默接過去,收好,道了聲謝。

  軍士嘆了口氣,幽幽說道:“謝我干啥,應該是我謝你。要是能把那個狗娘養的干掉,十七師全體成員,都會感恩戴德。”

  這話說的重了,牛犇不知該如何接腔,默默關燈,轉頭,去夜視儀那邊觀察敵情。

  “話說回來,咱們當兵的人戰死沙場也應該,那狗娘養的確實厲害。”

  藥效漸漸退了,軍士的生命力退潮般離開身體,聲音變得輕飄飄的,仿佛靈魂飛到空中。

  “不甘心啊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

  黑暗中,牛犇猶豫片刻,對他說道:“可能是姬鵬帝國的人。”

  片刻沉寂,風忽然停了。

  “你怎么知道?”軍士輕聲問了句,神智似乎又清醒起來,透著異樣的冷。

  牛犇老實回答道:“早上抓到一名活口,聽他說了些話。”

  軍士沒能聽出這句話的內在意思,猛地翻了個身,伸手死死捉住牛犇的手臂。

  “你一定要活著。”

  “嗯。”

  “把活口帶出去,一定不能讓他死掉。”

  “嗯”

  “離開這里,找個地方躲起來,無論如何拖到天亮。等明天,會有更多兄弟進來,到那時候,那狗娘養的就是再厲害”

  “我有朋友在這里。”牛犇輕聲說道。

  軍人響起之前的話,不覺呆住:“不能通知他們一起走?”

  牛犇認真搖頭。

  軍人焦急說道:“相信我,那個畜生不是人,你們打不過他。”

  牛犇朝他笑了笑,想起來對方不可能看到,便有拍拍他的手說道;“相信我,我們也不好惹。”

  軍人沉默下來,半響才深深吸了口氣,“那好吧。”他松開手,躺回原來位置,望著黑漆漆的天空發了會兒呆,突然大喊起來。

  “狗日的,殺!”

  軍士的身體像被手推著一樣彈起來,落回去,自此絕了呼吸。怒吼聲卻沒有馬上消失,如滾雷般回蕩在荒野,灌入所有生靈的耳鼓。

  周圍又在聚集的狼群受到驚嚇,慌忙散開,很久都不敢靠近。

  牛犇對著尸體沉默一會兒,忽然想起來自己連他的名字還不知道,于是伸手到他的脖子上扯下軍牌,收好,接著把視線投向附近的狼,緩緩抬槍。

  “去吧,你們應該為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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