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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章:天變

夢想島中文    怒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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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天色渾蒙,看起來就像燒透的煤灰,偶見有陽光從層云縫隙間掙扎露面,病怏怏顯得有氣無力,途中又遇冰寒數道,待從高天處落到人間,無精打采,早已失去溫度。↗,

  廣袤的大地上,枯干的野草折腰入土,頑強的樹皮也被吹裂,把蟻蛀蟲食留下的痕跡送到風中,飄散至荒野。空曠與寂靜中,草原狼悠長而透著哀意的嘯音此起彼伏,兇殘而又富有靈性的它們提前感覺到未來的嚴酷,相互提醒、爭斗、并且鼓勵著。

  今年冬天來的較早,征兆自秋中便有體現,來自北地的寒流首尾相接,幾乎沒有過停頓。等到正式入冬,凜風肆虐,經月不息,感覺就像無數寒魔入侵大陸,凍死方休。

  生命之所以生,在于世界無私饋贈,生命之所以活,在于迎接世界考驗;世界是慈悲的,因它養育一切生命,但它同時極為冷酷,天天殺死無數子女。曾經有哲人說,生命平等,不分優劣,愛人如愛己、愛其它生命如愛人,方可、便可天下大治;然而那只是吃飽了的人琢磨出來的屁話,作為萬物生靈的共同母親,世界最明白這種道理,每一次不同尋常的事件,都是對生命進行篩選,將那些脆弱無能者淘汰,留下強大與優秀。

  唯如此,方可生生不息。唯存在,才是永恒。

  “適者生存,這句話可以用在種族存亡,也可以用在這里。軍校不是養尊處優的地方,訓練不是照本宣科,將來在戰場遇到敵人的時候,他們可不管刮風還是下雨。天氣是冷還是暖和。”

  連綿群山,險惡峽谷,教官揮舞著手臂大聲咆哮,說出來的話比寒風更冷。

  “誰覺得嚴酷不近人情,站出來!”

  “誰想退出,站出來!”

  寒風瑟瑟。學員們盡管穿著棉衣,依舊凍得嘴唇發青,踩在堅硬的地面上,感覺就像一塊巨大冰怪,不斷地用寒氣拉拽人們的腿腳,試圖將彼此連接到一起。

  “沒有人?”

  問了幾次,教官把拳頭舉到空中,猛地擺臂,如同拍賣場上的錘子一樣砸落。

  “出發!”

  一聲令下。快被凍僵的學員們如蒙大赦,紛紛行動起來,轉身在所屬教官的帶領下進入峽谷;此時此刻,他們只想通過運動讓身體恢復溫暖,哪怕前方是龍潭虎穴,也愿闖上一闖。

  人群背后,教官望著人流涌動,剛硬的雙眉不知為何皺起來。鐵板般的面孔上浮現出一絲憂慮。他把視線投向空中,看著那一日重過一日的鉛云。仿佛要從中讀到特別的信號,良久不肯回頭。

  “這么冷的天,為何一直都不下雪?”

  距離峽谷數十公理外,本次拉練的移動基地,一座座帳篷被風吹得嘩啦啦作響,就像此刻發生在里面的爭論一樣激烈。

  “我堅持此前的意見。不應該讓他們這個時候入谷。”

  “同意。山野險峻,道路難行,一旦降雪雪,后果不可想象!”

  “入山是最重要的科目,僅僅因為天冷點就取消。拉練還有什么意義?”

  “他們是本屆新生里的精英,發生意外,誰來負責?”

  “越是精英越是需要經受考驗,這不是誰來負責的問題,是軍改精神能否得到體現。”

  “別和我吹口號。如果降雪,一夜之間就有可能封山,請你告訴我,那么多缺少后勤、缺乏野外經驗的學生該怎么辦?”

  “降雪降雪,誰見著雪的影子?野外經驗,本次拉練的目的就是這個。況且天氣部門也說了,近日不會有雪。”

  “這里是天心谷!自古就有天心難測,對這里的預測,什么時候準過!”

  “那是迷信,你還算不算現代軍人?”

  “你在拿幾百學生的性命開玩笑!”

  “你在拿軍校聲譽開玩笑!拿聯邦軍人的榮譽開玩笑!”

  “都不要爭了,問題很簡單,到底會不會降雪?”

  爭吵的聲音傳出帳篷,被寒風打碎成無數個片刻,吹過荒地,經過幾輛車,在旗桿邊繞了個圈,一直跑到營地的大門,傳入一名老兵的耳朵里。

  “會不會降雪?”

  老兵抬眼看看天空,搖了搖頭,臉上露出譏諷的神情。

  “這還用得著問?真是一幫老爺。”

  京都,君安酒店,某個小會議室。

  “天氣不是太好啊。”

  主位上,一名僅唇心留須、身著寬袍的老者目光看著窗外,似無意識地自語道:“為什么還不下雪?”

  周圍幾人皆不能答,因為這是老天的事情,誰也管不了。

  老者默默站了一會兒,說道:“都已經就位了吧。”

  “a組已就位。”

  “b組已就位。”

  “c組已就位。”

  回答果斷而干脆,透著壓抑不住的殺伐,寬袍老者臉色依然平靜,稍稍偏過頭問道:“家里人到了沒有?”

  身后一名中年男子趕緊上千,輕聲說道:“三殺一將,都在去的路上。不過”

  “不過什么?”老者微微皺眉。

  “戮將大人對此次行動有保留意見,認為”

  后面的話并未說出,老者也沒追問,似乎心中早有所料。

  他用手指著窗外說道:“我用十年看明白,這個國家就像一座亭子,又用十年數清楚,它有六大支柱,一主、五副共同支撐頂蓋,堅不可摧。”

  屋內的人保持著沉默,老者繼續說道:“過去三十年,主柱腐爛。副柱彼此碰撞,小損,不再想過去那樣堅固。湊巧今年發生意外,霍氏垮臺,霍青被打壓,齊家老頭年過八十。茍延殘喘,再過幾年,即便活著怕也走不動路,不足為慮;可以說,最強的那根副柱已經倒了,機會已經出現。”

  稍頓,老者說道:“這個國家從來不缺少智者,已經有人看到危機,試圖對主柱修復。進展不快但一直在做,這其中,軍改的威脅最為巨大。此次行動的意義,就是要破壞,阻止,要讓副柱之間碰撞加劇,即便不能直接推倒,也要刨了他們的根!”

  說到這里。老者神情有些亢奮,目光變得猙獰兇狠起來:“再以大力雷霆一擊。這座亭子就不再是亭子,而是一塊美味糕點。”

  激烈的言辭回蕩在耳邊,房間里的人呼吸漸重,眼神也都變得狂熱起來。

  寬袍老者轉過身走到桌邊,端起杯子抿一口茶水潤潤喉嚨,繼續說道:“以上是戰略。戰術上,如果放任不管,三到五年后,最關鍵的那個時刻,這個國家會增加數百名中層軍官。數十名將才,數千名機甲高手,其中甚至會出現新的戰神!這種力量,足以改變一場大型戰役的結果。”

  “也即是說,本次行動,最差結果也能讓它十年內的戰力削弱一籌。”旁邊一人忍不住說道。

  “可是還沒有降雪。”中年男子欲言又止:“如果一直不降雪,行動是否照常進行?”

  “不可以。”老者斷然說道:“你不了解這個國家,不了解這個民族,他們必須先亂而后敗,絕對不可以顛倒。一旦被察覺到什么,非但行動會失敗,而且會形成反力,把原本松散的聚集到一起,等于幫了他們的忙。”

  說著,老者再把目光投向窗外,祈禱般的聲音幽幽說道:“太陽神保佑嗯?”

  一片潔白從天而降,如精靈扇動著翅膀,飛來,輕輕貼到窗戶的玻璃上。寬袍老者癡癡地看著它,深情的目光仿佛對著最心愛的人,好一會兒才能吐出壓在心頭的那口郁氣。

  “呵啊看起來,天意在我們這邊,青木君,預祝本次科考行動圓滿成功。”

  短暫振奮后,寬袍老者肅容說道:“吩咐下去,所有行動務必做到精準、干凈、不留后患;再有就是,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可以動槍。”

  “是!”

  時入寒冬,原本就很清凈的十一區越發冷清,呼嘯的風吹過屋檐,咻咻好似哨子吹出的嗚咽聲響,機器運轉的轟鳴參雜在里面,仿佛被無數刀片割碎,吭吭咔咔,凌亂而且不成曲調。

  路上幾乎見不到人,廠房里工作的也都縮著頭,不時跺腳發出埋怨;兩條流浪的狗兒蜷縮在墻角依偎取暖,眼巴巴地看著看著那幾個堅守崗位的人,心里祈禱他們早點吃飯。

  老魏從廠房里探出頭,被一股寒流灌入脖頸,不禁打了個哆嗦。

  “這鬼天氣!”

  暗暗咒罵著,老魏緊緊衣裳,瞇縫著眼睛朝遠處大喊:“牛犇,快點過來,不怕凍死你啊!”

  “來了來了。”斗車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開過來,牛犇坐在駕駛位上熟練地轉了個頭,問道:“有事兒?”

  “沒事不能叫你!剛才停下來看什么呢?”

  “那邊開了朵花,真不容易。”

  “啥玩意兒?”老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看花?”

  “是啊。”

  “我”老魏想罵,看著牛犇身軀筆挺的樣子,到嘴邊的話變成嘆息:“年輕就是好啊,火力真猛。”

  “你也不錯。到底什么事?”牛犇下車問道。

  “有活兒了,得修機甲,趕緊跟我過去。”

  “呃,我又不會修?”牛犇邊走邊問道。

  “所以得教!”老魏前面大步流星,嘴里嘀咕著:“平時憨頭憨腦,瞧不出來居然是個悶騷。”

  “念叨什么?誰又惹你了?”

  “除了你,誰敢冒犯本將虎威!”

  “我?”牛犇莫名其妙。

  “是啊,就是你。我就不明白,每天這樣累死累活,還被我剝削,到底為什么這么高興?”

  “看你說的。”牛犇撓了撓頭,“嘿,就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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