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大禍來(二)
荀易躺在床上，他擼起袖子，胳膊上露出斑斑紅點。這幾天下來，如果說荀易不了解自己的身體，那才是怪事。
只是周遭人瞞著，他也裝作不知道。
“天花，痘癥。孫戩、申威，你們小時候得過嗎？”
申威說：“我小時候起過，有點時間還有一些特殊病癥。沒事，放心吧，很快就過去了。咱們中州的醫術沒得說。”
“那你是胡搞亂交引來的，活該！”孫戩吐槽后，用關切的語氣說：“荀易你行不行？實在不行，換我來掌控身體？”對天花，孫戩和申威都是炎黃族人，保持著本能的畏懼。
天花在上古時代就已經伴隨人族。但是在福神誕生后，炎帝收束世界線后已經找到應對的方法——種痘。
九州世界和諸小世界情況不同。從小世界的人族身上接引“天花”種到九州炎黃人族身上。因為世界的能級有著差距，小世界的天花無法傷害九州族人的性命。反而會讓九州人族得到抗性，拔除體內的胎毒。
故而天花之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無法成為人族的威脅。但隨著時間推移，天花之毒隨著時代變遷而變遷。加上異域神王的研究，又重新將這種病癥升級惡化。可以說，這已經是伴隨炎黃人族血脈而流傳的一種遺傳病。殺傷力極大，不成天神皆有可能感染。而且，只針對炎黃族，對其他種族無損。
地神王騰蛇神所研究的天花根據胎毒而來，配合大地戾氣增幅。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母體內的胎毒積淤在嬰兒體內，然后等待某一日開始毒發。這是每個人都必須面臨的一步。很多時候，這也被視作成年與否的象征。
當然，有些幸運兒一輩子都不會有這種顧慮。胎毒在三四十歲后會自動排干凈，后半生無需再擔心天花。
而天花胎毒發作一次后，日后也不會再復發，永遠脫離這個劫數，所以有“見喜”的稱呼。因此，百姓祈求孩童平安，使少司命廣受膜拜。在福神一脈擁有極高地位。而天花的威脅，也締造瘟君痘神特殊的地位。
“沒事，區區一個天花，我還扛得住。”荀易握握拳頭，忽然覺得胳膊一陣發癢，想要伸手去抓。
“等等。”孫戩攔住他：“這東西不能亂抓，痘瘡要等它自己發出來，不然容易破相。”
“算了，你這皮細肉嫩的主，還是換我來。”孫戩正要和荀易換人。突然有一股奇異力量阻隔孫戩。非但孫戩出不來，就連荀易的神魂也被鎖在這具軀殼中無法離開。
“怎么回事？”荀易猛然打起精神，想要爬起來，忽然身體一軟，再度趴在床上。“我怎么感覺不到自己的神力？”
別說荀易，就連孫戩和申威也被一股特殊力量困住，二人被壓在心臟和圣靈石中無法脫身。
“怎么回事？”三人震驚不已，荀易面前模模糊糊出現一個老叟：“小子，昔年劫數，應在此刻。你在北蠻殺伐過甚。雖說讓旁人替代因果。但天道可欺，我卻欺騙不得。”
這人一出，荀易馬上知道他身份。
“三尸魔神！”荀易定定神：“是彭倨前輩？紫丹大神當年所言，不想在今日應驗。”
幾年前，荀易走通天路做福神時，曾有三尸魔神阻道。一人化作受傷老者，一人化作橫街尸首，還有一人則是滿身膿瘡的老者。
荀易幫第一人包扎，幫第二人收尸，但是在第三人的時候無意間踩到老者，并且被他用豆子打中。
“如今想來，那豆子便是瘟痘。前輩當年給我設下的劫數就是現在這一道天花劫？”
“不錯。”彭倨撫掌大笑：“你家前人當年將我分尸三段，如今正好拿你們后輩出氣。”
荀易眉頭緊鎖：“那孫戩他們？”
“我等三尸魔神化身萬千，散入炎黃族人體內。他二人身體破損，不過既然被我撞上，就讓他們一并應劫。嘿嘿…一口氣將三個炎黃俊杰給殺了，正好給我解悶！就算帝嚳復活，也救不了你！”
荀易還要說什么，但身體發燙，有說不出的難受。很快，痘瘡長滿全身，病情一日日加重。
瑞王面帶憂色，只能讓人清理四周，不讓李天問等人隨意靠近。
李天問等人都沒起過天花，如果再賠上一個人，他回去之后怎么交代？
也幸虧是荀易，換一個人得天花，早就被火焚，以免傳染給軍中其他人。
一開始，消息封鎖嚴密。但隨著眾太醫北上無果后，消息已經被不少人得知。
荀家老宅，趙瑩得到消息后身子一晃，差點站不住。
“天花？”趙瑩一臉難以置信：“荀易貴為神靈，也會得天花之疾？”
雪姨也很無語，不過她耐心解釋：“少爺是人神，凡胎，當有此劫。夫人只管放心，就算過不去，也就是被天庭召喚封神罷了。”話說得委婉，但明眼人都明白，這是讓荀易去死呢。
趙瑩經過最初的慌亂，立刻吩咐下去：“走，我們去飛河關。”
“不可。”柳子明和雪姨趕緊攔住趙瑩。柳子明說：“夫人千金之軀，豈可輕易涉險？而且那里是軍營重地，夫人也不好前往。再說，您比瑞王大一輩，過去豈非尷尬？我去跑一趟就成。”
“沒錯，他是棲族之身，不受天花威脅，讓他去照顧最好。”雪姨好不容易安撫住趙瑩，趙瑩又道：“我們不能前去，但也不能干坐著。你隨我供奉痘神娘娘，為易兒祈福。”
既然是見喜，那么就按照凡間見喜的規矩來，在家中操辦喜事。但關乎兒子的性命，關乎整個荀家繼承人的生死，老宅這邊誰高興的起來？
一大早，老宅開門迎客，仆人們穿上花衣紅袍在院中撒豆。眾多族人前來道賀，同樣一個個愁眉苦臉。消息傳得廣，大家已經知道荀易的情況。關乎家主的生死，由不得大家不上心。眾人匯聚在老宅，三三兩兩議論這件事。
“剛剛建功就得這個病，怎么跟荀源當年似得？”
“看看，我就說這小子是短命相，你們偏不信。現在慘了吧？他這一走，咱們荀家怎么辦？老宅子里的那人畢竟姓趙。要我說，當年就不應該攆二房離開。”
“是啊，要是二房在，咱們家嫡系好歹有幾個男丁。現在可好，要斷傳承了！”
“你們少說幾句行不行，真怕現在還不夠亂？再說了，現在二房不在，大房底下又不是沒有人。別忘了，去年剛剛過繼一個小子。真論起來，這可是咱們家現在的長房長孫呢！”
“記在一個連出生都沒有的早夭兒名下，也不怕給這個孩子折福？而且這才一歲多點，能活幾年還是個問題。要我說，請二房回來，勢在必行！”
族中議論紛紛，正巧荀景和侍女抱著孩子聽見。
侍女抱緊荀岱，神色緊張：“夫人…我們？”
荀景正要訓斥，忽然看到趙瑩一臉寒霜站在花園另一側，顯然已經聽到族人們的議論。她連忙過去給趙瑩請安：“侄女聽說弟弟出事，特來和大娘一起給弟弟祈福。”
“你有心了。”趙瑩看看荀景，又看看旁邊的荀岱，神色緩和些：“小山子還小，你讓人送他回去，免得受涼。至于你，隨我去澹巢給易兒祈福。”
趙瑩在青桑澹巢擺痘神牌位，親自禱告給荀易祈福，保佑他這一劫平安。不單單是趙瑩，荀釗等人都在。
這些老爺子們眼巴巴盼著荀家建國，好不容易快要功成，結果出了這種事情。
眾人在神壇面前祈福，卻不知這件事的影響遠超出眾人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