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煉神還虛
李沉舟與蕭峰大戰一場之后，蕭峰得知了那對他有大恩的黑衣人蹤跡，心有牽掛，自知此時并不是與蘇留動手的良機，縱身而去。
李沉舟卻是一心無騖，八風不動的站著，他眼里也只剩下了緩緩走來的蘇留一人。
慕容博面如死水，忽然傳音給慕容復，道：“這一個擁抱，有大玄機，且看這兩人，誰生誰死”
蘇留與李沉舟的關系，絕對不是眾人眼里看來的不死不休的仇敵，乃是極為微妙的知交。
當年蘇留在終南山上破了李志常的先天一劍，更破開了他體內的不死邪勁，這才使得他破而后立，由出世劍轉修入世劍，才有今日一日劍道未大成，一日不出劍的李沉舟。
在眾人看來，蘇留與李沉舟的一個擁抱，看似叫風雪為之消融，絕不是情懷激蕩，久違重逢，兩人相知極深，只是目光交接，便知道了彼此都有想法，驗證對方的武道進境如何。
李沉舟知道蘇留的手段，此時絕對沒有半點留手。
他已然使出了全力，雙臂張開，如君臨天下的帝皇，翻天拳印，神威浩蕩無敵。
再見蘇留，一頭滄桑卻不顯凄涼的白發，一襲白袍，眸中微現紫曜星芒，如凌塵的神仙，長笑踏空而來。
兩人把臂長笑。
這一瞬間，蘇留與李沉舟兩人，雙雙的凝立不動，這一整個空間，時間，兩人的反應動作，甚至是心跳，都已經完全的凝結。
他們似已成為了兩尊雕刻完美的神像，一動不動。
然后，兩人之間卻有無形罡氣，往外邊瘋狂涌了出去。
平靜之中，風云激變，兩人身周陡然間生起了一股強絕的颶風，地面好像有一條地龍翻滾騰起，裂開地面，這地上松落落的竹葉與泥土，寸寸上浮，形成了一道猶如天塹的巨大幕障。
這等偉岸巨力，絕對比碧海狂潮還要來的壯觀。
眾人臉色一變，察覺到勁風撲面，沉勁穩定下盤，卻發現一切都只不過是徒勞而已，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了十數步。
慕容復心驚神曳，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他忍不住側身問道：“爹，這兩人....這兩人”
按正常思維揣度，蘇留與李沉舟兩人，利益相悖，本該做過一場，但是是出人意料的把臂相擁，便在相擁之時，又沉勁出手，深如淵海天云一樣的內力，肆無忌憚的朝著對方涌去。
慕容博眉頭緊皺，負手低嘆：“唉，我還是小看了這兩人，有這兩人在江湖一日，哪有我們慕容氏的事，千般算計，萬種心思，到頭全是一場空.”
慕容復心里猛地一跳，只聽這話，竟然有一種英雄末路的蒼涼之感 就在這個時候，蘇留與李沉舟兩人已經倏地分開，面對而立，撫掌大笑。
兩人笑的肆意，似乎這周圍的一切都已被這個世界剔除出去，便連氣象恢弘到令人發指的吞天宮與權力幫都不值得兩人再關注留心。
風波定，風消云散，空中的落葉土墻，也落在了地上。
天地間又重歸于寂靜。
等了半響，蘇留似在仔細體味什么，忽地開口道：“先天元罡，翻天拳印，果然不錯，當年在終南山上，我可沒有會想到你能走到今日地步，竟然能將先天功練到這種境界，只怕是中神通都不如你了。”
“天賦資質，終究是比不得重陽真人。”
李沉舟對蘇留十分坦誠，微微嘆息道：“經過這出世入世，練成翻天拳印，我感覺已經到達了自身頂點，再難有所寸進，始終還輸了你一手，你比起上次相見，氣機更加圓滿，如今已經氣候將成，只等煉神返虛這最后一步，便能魚躍龍門，真的難以想象，那又是什么奇妙的境界。”
蘇留哂然一笑，道：“翻天拳印，本來便已經打破了你自身的桎梏，你未來絕不止于此。”
他心里自忖，要說這練神返虛大成，換個容易理解的術語，便等同于破碎虛空，可真是難如登天。
縱觀金書古書全系，任你武功再高，無敵人間，一如三豐真人，到頭來便也只剩長壽寂寞，完全沒有破碎虛空的先例，只是他想起了東方不敗臨終前的那一句話，又想起童姥所說神秘莫測的逍遙子，心里竟有些遲疑。
“難道是自己思維定式？現在乃是金書與古書合而為一，未必就沒有希望打破虛空”
“假定他們真的破碎虛空，那他們又去哪里了？”
蘇留心思活泛，一瞬之間，千萬個念頭浮掠心頭，但是很快的被他壓了下去，飯要一口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走，當下還是先將眼前的事情做好才是。
“吞天宮主與權力幫主兩人的武功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我等萬難窺得其中玄奧”
眾人側耳聽著蘇李兩人對話，早已轟然大亂。
他們為罡風勁墻遮目，哪里知道兩人一擁引發天地異象之后，先前如同神一般的權力幫主李沉舟居然自承落了下風，這委實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李沉舟已是這等武功，尚且不敵蘇留，那這蘇留豈不是更加可怕？”
江別鶴只覺得自己心里一陣惡寒，看著蘇留的眼神，便跟看著煉獄里走出的閻君魔王一般。
“權力幫是你我談笑間立，合該由你做主。”
李沉舟淡淡一笑，說不出的灑落，旋即下令道：“權力幫眾人聽令，日后再沒有權力幫，只有吞天宮。”
“諾！”
權力幫眾人紛紛轟然應聲，手拄刀劍，齊齊單膝跪地，嘶吼一聲：“拜見宮主！”
數百人齊聲嘶吼，移花宮與靈鷲宮諸人好似也受到了感染，紛紛跪倒，叫道：“拜見宮主！”
只是一個擁抱，只一笑間。
這個江湖的格局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少林玄字輩眾僧感受到蘇留有意無意投來的目光，心里微微一寒：自古正邪并不兩立，如今這吞天魔宮之主既然幾乎已經將邪道勢力整合完畢，那接下來他長劍指向，該是何處？
當然，只有白道之首少林。
玄生大師低聲道：“玄寂師兄，吞天宮勢大，我等不尋著玄慈師兄主持大事，怕是要大大的不妙.....”
玄寂深深的吸進口涼氣，道：“師弟所言極是，當下還是要先尋著玄慈師兄為上，等方丈來主持大局。”
眾僧點頭稱是，當即出列，合掌告辭，道：“蘇宮主既然一統三教，自有許多事務要處理，少林此來，其實為了尋方丈玄慈大師，那就告辭了。”
“玄慈方丈，虛竹也在么？”
蘇留聽著玄慈這個名字，終于想起了這么號人的存在，這老和尚就是虛竹的老子，也是當年帶領中原群雄暗算蕭遠山一家的帶頭大哥，殺人一家，虧得他還能這么心安理得的做這少林方丈，只要事情沒揭發，他能一直做這個方丈做到老死絕不會出來認罪受罰，雖是人之常情，卻端的該黑。
“虛竹正是本寺弟子”
玄寂說了一句，恍然回神，臉色大變，暗道：“他怎么連虛竹這小弟子都知道，不好！這吞天魔宮安插了探子在我少林么？”
“玄寂大師，你要找玄慈方丈，只管往那邊去，尋著之后，別忘記跟他說一聲，不日蘇某將去少林拜會。”
蘇留淡笑著給他指了個方向，正是神鷹衛得來的信報，確切來說，是玄慈一干人的方位，他雖然看玄慈不爽，倒也沒有說謊，這玄慈與虛竹兩人，跟他半點干系也無，此時陷入的麻煩也不算小了。
少林眾僧神情警惕的退去，聚賢莊里來的薈萃群雄也爭先恐后的告辭，好話說個不停，唯恐自己走得慢了，蘇留這心黑手狠魔宮主人不肯放他們走。
至于圍殺蕭峰？
那只是一個笑話。
見過了蕭峰翻掌降龍的無雙手段，哪里還有人敢自尋死路，上去找他麻煩？
蘇留自不會攔著他們，這些人良莠不齊，說什么天下英雄，來聚賢莊里混吃混喝的自也不少，要將吞天宮打造成天下第一的勢力，只在移花宮與靈鷲宮還有權力幫數千人的基礎上進行改造即可，哪里用得著這些人。
現在放他們走，不日整個的江湖都將盛傳吞天宮一領兩宮一幫之壯，也是蘇留無敵之名伊始。
“只要這些免費水軍宣傳足夠給力，為我豎起這樣的大旗，可能是天下第一高手有力競爭對手的邀月與燕南天天還能忍住不來找我？”
蘇留負手目送他們離去，這時候慕容博也來抱拳道：“恭賀宮主，不日將一統江湖，在下還有要事在身，這便告辭了。”
他不動聲色的拉著慕容復，就要跟著眾人背后溜走，卻被蘇留抬手攔住，兩宮一幫的高手紛紛往前踏出一步。
唰唰唰，千百道銳利如刀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慕容父子。
慕容復只感覺如芒刺在背，額前冷汗直流，勉強笑道：“蘇宮主還有什么吩咐？”
蘇留目光一閃，看穿了慕容復貌恭實倨，嘴上在問好，心里只怕已經開罵，不過他又怎么會將慕容復放在眼里，淡淡道：“你要走，只管走就是了，你爹須得留下。”
慕容復喉頭格動，艱難道：“宮主又何苦為難我父親，我”
他話未說完，便給慕容博打斷，嘆息一聲，道：“你走，不要忘記我對你說的那些話。”
“漢高祖白登受圍，求和偷生；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終練成三千越甲，我又怎么會忘，我如何能忘？”
慕容復眼角微澀，想不到父子兩人再見之時，竟然又是分別之日，這一別，很有可能又是永別，他心里一橫，便已經有了決斷，微拭眼淚，瞥了蘇留一眼，轉身便走，此時在他的腦海里，便只剩下一個想法：今日之恨，只等我練成神功，我要整個吞天魔宮，都為我父隨葬！
“唉！”
慕容博目送慕容復離去，臉色復雜，長嘆一聲，道：“落在宮主手里，看來我是再難有活路了。”
蘇留淡笑一聲，道：“活人永遠比死人要有價值，你也不欠我什么，我無端殺你做什么，以后你就是吞天宮的供奉高手，可有意見么？”
慕容博一愣，心思瞬間轉動，假意動容，躬身道：“老夫武功低微，如何當得起宮主厚愛，愿為”
只可惜他演技只飚到一半，一顆猩紅如火的藥丸便停了他的面前。
“這是無花歸心散，你服下之時，可能會有些痛楚，不過你也要記住，不老實做事，藥性發作，是這種痛苦的一百倍”蘇留悠然打斷了影帝，眼看著慕容博臉色幾變，最后還是乖乖的將這一顆藥丸吞落腹中。
這一瞬間幾乎要爆裂開來的痛楚，仿佛變成永恒。
慕容博眸中閃過一絲恐懼之色，身子顫抖，停在蘇留身側，再不敢多說半句。
聰明人，當然知道做出什么樣的決定對自己最為有利。
慕容博當然是聰明人，所以他知道該怎么做。
原來星宿派的弟子們縮在邊角，暗暗的溜走不少，但是更多的瞧著蘇留一統了兩宮一幫。
慕容復提著丁春秋的頭，已足稱是第一等的高手，慕容博比他兒子武功還高，如今還不是服服帖帖的拜在吞天魔宮之下？
總而言之，抱住了蘇留這一條大腿，有前途！
不能說是大腿，簡直是金大腿，那無敵的風姿，比起丁春秋這個老怪物，簡直強大了一千倍一萬倍。
一時之間，這些星宿海的弟子們好像是約好一般，齊齊的跪倒在地，高呼道：“吞天宮主，武功蓋世，天上地下，一口吞滅”
“我等愿意投入吞天宮中聆聽教誨，請宮主收下我等！”
“宮主無敵人間，寂寞神仙，不日掃蕩江湖，我等愿為前驅，肝腦涂地，絕無怨言.....”
蘇留搖頭失笑，心道：“這些貨粗通毒術，架不住實在能吹，什么肝腦涂地，先前還是慕容復小弟，現在見得風頭轉向，又倒了過來，這放在后世，乃是妥妥的，鍵盤俠，德云社預備成員”
不過即使是廢物，擺放到特定合理的位置上，也有他本身的作用。
蘇留心思一轉，想到個笑點，道：“你們嘴上功夫了得，那就去茶館酒樓給我說書，既能娛樂大眾解放自己，還能暗中收集消息，但若給我聽到半點毒害”
星宿派弟子們一臉懵逼，許多人還有些失望，不能在宮主近前美言，好不習慣，不過左右想想，江湖險惡，自己武功低微，說書這行當，倒也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