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教將不教,門也不門
如何看一個人，是不是人才？
是看他功臣民就飛黃騰達后做事是否細密周到么？
蘇留卻并不這樣認為，他是這樣想的:要看一個人是不是人材，最好是觀察他倒霉的時候:是不是仍奮發向上能不能持志不懈這也是蘇留在又一次在演武場外遇見魏曉年心里浮掠過的念頭（217章）。
這時候的蘇留，已經橫掃了幾大真傳弟子，在玄陰真道里的聲名，如日中天。
而魏曉年，卻依舊在玄陰弟子的圍觀中落寞地下臺，他那兩道非常濃似刀似戟眉毛糾結成一團。
他又一次以下院弟子的身份，挑戰內門弟子中使陰風三十二劍頗有些火候跟名氣的一個高手。
第八十七招過后，陰風三十二劍劍招已經過了兩輪有余，魏曉年他又敗了。
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在用一種嘲諷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除了蘇留。
蘇留一眼就看定了他握劍的手。
有時候，這一些細節可以看出很多事情。
魏曉年右手粗糙，骨節凝實，虎口上結有厚厚的一層老繭，比一般的人都要凝厚，這樣的一只手，拿刀持劍，一定會很穩。
他的左手，雖然有意識的藏在衣袖里，蘇留還是看到了幾乎跟右手一樣。
左右手并用？
但是他比武的時候，為什么從來不用左手？
這等奇招一出，早能逆轉戰局。
“有意思。”
蘇留笑了，看見的時候他左手樸實無華的手正按在腰間的劍上。
處在一種似出未出的狀態。
那是一把藏青色的劍。
其實劍也沒有什么出奇的地方，長三尺六寸，寬約兩指。
不過是山門下多，山上弟子則配用的少。
這是玄陰真道山門下有售的長劍，價不過三兩。一般世家子弟絕對不會用這樣低廉的劍，也只有家室尋常的弟子會用這樣的劍。
‘這樣看來，這個魏曉年倒是有些意思。‘
蘇留如此忖道，眼神玩昧地打量著這把玄陰山門被弟子稱作‘下人劍‘的劍。
魏曉年手里的下人劍劍柄上的楠木磨損了許多，他自己纏繞了一圈黑布，劍穗也是玄陰一脈的青郁。
‘陰風三十二的最后一著，還差了點意思。‘
魏曉年聽見蘇留低語的這一聲，突地抬起頭，十分機警的收住了左手在練著的劍訣。
‘你不過外門弟子，按理來說。是不夠格得傳玄陰煞劍的。‘
蘇留停住腳步，饒有興趣地問魏曉年，原本兩人正擦肩而過，就在蘇留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魏曉年臉上溫和的笑意卻消失了，刀一般濃的眉一揚，身子登時凝滯了一霎。
魏曉年微笑著道：‘陰風三十二劍？很厲害的劍法了，不過蘇師兄在說什么。‘
蘇留懶懶道：‘你能在這樣一直失敗中總覺出這一路劍法的特點，苦心孤詣的倒推演出玄陰煞劍。天資絕對夠作真傳弟子了，還要隱忍些什么。‘
魏曉年身子不動，低落道：‘蘇師兄天資絕世，我跟蘇師兄不同。我很笨，也輸不起。‘
蘇留道，‘你好像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魏曉年欲言又止，終究還是低下頭。道‘我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只不過肯比別人多花一些心思。‘
直覺告訴蘇留，這個魏曉年身上似乎有一種很沉重的東西。
不過魏曉年顯然是心有顧忌。并沒有明說，他對蘇留恭敬的行禮之后，就走了。
蘇留看著魏曉年離去的背影，心里著實感慨，他當然是下山去了，外門弟子是不夠資格長住山上的。玄陰真道不但弟子間的爭斗黑暗，而且很不近人情。
這個叫做魏曉年的少年，別出機杼，明明有著玄陰真傳的天分跟實力，卻故意壓制住自己的實力，隱忍至斯。
‘先前以為是對他足夠重視了，現在看來，這個魏曉年的武功雖然在自己的掌控之內，但是也已經不容小覷了！‘
‘單單一個魏曉年，就有這樣的驚喜了，不知道玄陰真道的那個上官，又會是什么樣的人！‘
蘇留拾步踏入了自己的憑欄軒，背后卻傳來了青松的氣喘吁吁的聲音‘蘇師兄，清玄長老宣你去玄真殿。‘
玄真殿，就是那一天蘇留驚鴻一瞥諸位長老議事的大殿。這大殿處于玄陰山頂，算是除了玄陰真道山門里掌教真人的道場外，最為崇高的地方。
根本不對外人開放。
青松小道童帶蘇留到了殿門前，自己便躬著身子退到了殿門前的石階下。
蘇留看著他恭敬的模樣，哂然一笑，悠然邁步進了玄真殿。
才一踏進殿內，就聽得殿里一個聲音響起：‘蘇留你倒是悠閑，可叫我們好等。‘
蘇留放眼看去，殿內居然坐了不少人。
最上方的高座空懸，卻無一人。
紫金爐上青煙裊裊，蘇留不自覺地收斂了呼吸，大殿里似乎燃著一種莫名的香料，卻不是那一日的在天香山莊的香味，也不是自己納入懷中凝神香木的氣味。
但是，蘇留只吸入了少許氣味，就覺得肺腑一清，神念一澄。
清玄長老端坐微笑道：‘不必緊張，這是玄陰清靜散，對你修行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蘇留緩步至殿中，抬起頭，溫言道，‘多謝石師。‘
這大殿內一連坐著十數個老頭，一個個都是面容沉冷肅然。
一個個都盯著蘇留看。
只有清玄道人跟藏書閣的兩位長老臉上帶著慈和的笑意。
一個面色陰暗須發花白的長老，開口道：‘清玄師弟，此子近日胡鬧，同門間大打出手，影響很不好啊。‘
蘇留面色古井不波，只淡然地看著這個說話的長老，目中神光一湛，那長老竟然白須一軒，語聲一滯。
他邊上藏書閣的胖長老卻笑了，‘青蛇，你門下的弟子不中用，被人家橫掃了下去，你犯不著這時候來尋事。‘
那個藏書閣另一位長老，瘦長老也自得一笑，道，‘葉家那小子聚攏的這些真傳弟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竟然敢暗中跑到其他弟子下邊尋事滋擾，吃相難看。我看只怕是放養太過了，成長為門內的毒瘤了。”
“爭斗也得在規則章法之內，都像這樣，門將不門，教也不教了。‘
除了一位長老面色鐵青，其余長老紛紛點頭道：“所言極是。”
有一個面如沉鐵的長老沉吟道：“既然如此，取消此子齊天之會的資格，以儆效尤。至于蘇留......”</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