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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瀾山脈的北麓,有座山城,天瀾城。
其依山而建,占地十數里,樹木郁郁,房舍樓閣錯落。四周峭壁環繞,形同城垣。城腳之下,一條大河滔滔不絕。而大河之上,有石橋橫跨南北,一端連接城門,一端通往山野。
越過石橋,勘驗身份,橫穿城門而過,便已置身于天瀾城中。
一個面皮焦黃的年輕男子,慢慢停下腳步。
不遠處的街道旁邊,乃是大塊的崖石,矗立著一座木頭亭子,很是斑駁古老的樣子。亭子的飛檐下懸著木匾,刻有“觀瀾”的字樣。還有老樹掩映,幾朵白花綻放。
街道上,行人稀少,偶爾三五個修士出現,又行色匆匆而去。
年輕男子回頭看向來路,又打量著街景,然后踏上臺階,走到亭子之中。
憑欄俯瞰,大河盡收眼底。那翻卷的浪花與隱隱的水聲,倒也給人幾分觀瀾的雅趣。就此遠望,日光明媚,原野莽莽,氣象萬千…
便于此時,傳音聲響起——
“無咎,我二人也進了城…”
“呵呵,沒費吹灰之力呢…”
兩個老者,一前一后,從城門方向而來,正是喬裝易容的鬼赤與萬圣子。
亭中的年輕人,正是無咎。他沒有回頭,似乎置若罔聞。
而鬼赤與萬圣子腳步不停,繼續傳音——
“且告知一聲,天瀾城中,龍鵲的府邸,位于何處?”
“鬼兄,此地戒備松懈,不如找家客棧住宿,方便打聽消息…”
“不知無咎的意下如何…”
“哎呀,既然佯作互不相識,理當分頭行事,快走…”
無咎急忙轉過身來,兩位老者的身影已漸漸走遠。
不用多想,見到城中沒有兇險,萬圣子的便想借機消遣一番,并拾掇鬼赤與他結伴同行。
無咎走出亭子,一個人循著街道往前。
天瀾城,頗具規模。而散開神識看去,沒有見到幾個仙道高人。
邁上一串臺階,街道傾斜而上。
街口有個鋪子,名曰慕仙閣。
無咎稍稍張望,抬腳走了過去。
又是幾層臺階,門前站著一位老者,有著筑基的修為,胡須斑白,神態悠閑,點頭含笑:“道友…哎呀…”
老者應該是鋪子的掌柜,見客人僅有二、三十歲的模樣,一時不免看走了眼,遂即又察覺對方的修為莫測,慌忙拱起雙手——
“原來是位前輩,請——”
“不必多禮!”
無咎擺了擺手,凝神打量。
兩間寬的店堂內,擺放著幾排木槅子,為陣法籠罩,有淡淡藥香撲鼻而來。
“前輩,有何吩咐?”
掌柜的賠著小心。
“順道看看。”
無咎的神態溫和。
掌柜的也放松下來,笑道:“此去上昆洲,路途遙遠,且吉兇未卜,前輩應該購置幾瓶上好的丹藥,以備不時之需!”
“哦…”
無咎不置可否。
“前輩莫非是遠道而來,尚不知情?城內的高人與各家的弟子,早已動身…”
掌柜的分說之余,不忘 掐動發句,木槅子擺放的瓶瓶罐罐,以及飛劍、符箓、功法等物一一呈現出來。
“我慕仙閣的丹藥,最為靈驗,前輩請看,補氣的、益神的、療傷的、養元的…”
“嗯,丹藥各來兩瓶!還有那功法、口訣,典籍、卷冊,也一并拿來!”
“不愧為前輩人物,眼力非凡啊,兩千靈石…”
掌柜的眉開眼笑,竭力奉承,而叫賣的價錢,一點也不留情。
無咎拿出靈石,收起所購之物,似乎意猶未盡,出聲問道:“慕仙閣有無火精與土精?”
掌柜的搖頭道:“火精與土精乃五行之石,極為罕見!”
“何處方能購得?”
“據在下所知,天瀾城的各家鋪子,均無火精、土精。而即便是有此寶物,只怕也沒誰舍得出售!”
無咎有些失望,卻又問道:“天瀾城內的高人,已趕往上昆洲?”
掌柜的賺取了靈石,心情愉悅,滿臉笑容,連連點頭道:“人仙以上的前輩人物,多半已動身啟程。上昆洲啊,傳說中的上古之洲,怎奈小老兒修為不濟,否則又豈肯錯過這天大的機緣!”
“告辭!”
“前輩慢走,不送…”
無咎走出了慕仙閣,心緒有些煩躁。
走在街道之上,像是在爬山。沒有多遠,便是高低起伏的臺階。他尋至一家酒坊,買了數十壇老酒,再無閑逛的興致,轉而奔著城南方向而去。
城南有片山坡,老樹環繞間,有個石頭墻院,并且籠罩著一層陣法禁制。
無咎走到近前,左右張望。
院子獨門獨戶,遠離四周的房舍。
據龍鵲的圖簡所示,這是他遍布原界各地的又一處宅子。那家伙不僅貪財,也是聚財的高手。
無咎拿出一塊禁牌,輕輕劃動。似有光芒閃爍,而石頭院子并無變化。他踏上臺階,伸手推開院門。閃身到了院內,又順手關門而再次劃動禁牌。
五間石屋,一片石頭地,還有一圈院墻,便是整個院子的全貌。卻沒有樹木,且寸草不生。便是頭頂也籠罩著白蒙蒙的陣法,使得寂靜的所在更添幾分死氣沉沉。
“竟然買了這么個破院子,龍鵲的品味堪憂啊!”
無咎穿過荒涼的院子,奔著石屋子走去,并挨個推開屋門查看,純屬好奇心作祟。而四間屋子,皆空空如也。當他推開最后一扇屋門,禁不住兩眼微微一亮。
十余丈方圓的屋內,極為黑暗,卻擺放著成堆了酒壇,還有各種玉器古玩。
“嘿,小瞧了龍鵲呢。看似磚石其外,誰想金玉其中…”
無咎走進屋子,理所當然的抓起一個酒壇子,拍開壇口的油紙封,舉起來便是“咕嘟、咕嘟”灌了一口,甘冽勁爽的滋味頓時直透胸懷。
“嗯,不差!”
無咎將一百多個酒壇子收入夔骨神戒,又翻看著成堆的玉器古玩。他出身王族,眼界不俗,而面對龍鵲的收藏,他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卻見其中的一張玉榻甚是精美,卻足有丈余方圓,且極為的沉重。他指尖拈出一點微弱的光芒,正是他多年不用的修煉乾坤術。稍加神識牽動,已將玉榻收入其中,轉而穿過狹窄的屋門,便返回到了庭院之中。
“砰——”
玉榻落地,碧翠生輝。當間一方玉幾,更是精巧別致。
無咎跳上玉榻,盤膝而坐,舉著酒壇,悠然自得道:“沒有兩個老家伙跟著,本先生倒也安逸!”他灌了兩口酒,翻手拿出一把黑 色的短劍擺放在玉幾之上。
與之瞬間,小院中多了一道人影。其個頭小巧,身著男裝,卻眉眼靈動,神色欣然——
“咦,這是…”
“北岳界的天瀾城,龍鵲的一處私宅。”
“嘻嘻,你竟敢躲在此處飲酒,幸虧放我出來,姑且饒你一回哦!”
小巧的人兒,正是冰靈兒,突然重見天日,使她欣喜非常。她在四周轉了一圈,驚奇道——
“這翠玉榻,若是放在神洲,價值連城呢…”
無咎依然坐在榻上,滿不在乎道,又抓出一個酒壇子,含笑示意——
“妹子,飲酒!”
“嘻嘻!”
“哎、這邊坐…莫要擁擠…”
玉榻足夠大,足以讓兩人相對而坐。而冰靈兒雀躍而至,偏偏坐在無咎的身旁,順勢背倚著他,然后抓起酒壇,便是一番暢飲。
“刁蠻…”
無咎暗暗嘀咕一聲。
而冰靈兒卻興致盎然,放下酒壇,吐著酒氣,樂道:“連日憋悶,難得這般暢快!”
一個嬌小的女兒家,陪著一群粗莽漢子,躲在暗無天地的魔劍中,也著實委屈了她。
無咎愧疚不語。
“你殺了虛厲祭司,嚇壞了妖族弟子,而鬼族眾人,也深感震驚而安穩許多…”
冰靈兒倚著某人的肩頭,好像又回到了當年的玄武崖,而所談論的話題卻迥然有別。
“卻不想你來到了北岳界的天瀾城中,是否兇險?鬼赤與萬圣子呢,接下來又將如何…”
無咎也不隱瞞,將前因后果,以及他的想法,與冰靈兒如實道來。
“…且鬼赤與萬圣子探聽虛實,之后再行計較!”
“上昆洲?傳說中的上古之洲?”
冰靈兒轉過身來,興奮道:“我記得尾介子的獸皮上,便有五元通天陣法的描繪,或與五洲有關,倘若就此尋去,必然有所收獲。而如今各方高人,已盡數趕往上昆洲,你也該及早動身!”
無咎搖了搖頭,似乎心事難以消解,索性舒展腰身,而緩緩躺了下去。
翠玉石榻,溫潤宜人。橫躺其上,極為的舒適。
“你并非等待消息,而是有所顧忌?”
冰靈兒本想勸說,忽又關切詢問。她畢竟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子,一眼看出某人的心事。
無咎的頭枕雙臂,輕聲道:“如今的天瀾城,已形同空城,又何必打探,虛實一目了然啊。不過,我總覺著古怪…”
“如你所說,上昆洲有詐?”
“嗯!”
面對最為親近的人兒,無咎沒有絲毫顧忌,他終于道出擔憂所在,分說道:“白溪潭,是個陷阱,千荒澤、蓬萊境與西梁古城,同樣是個精心布設的陷阱。如今又冒出來一個上昆洲,誰敢說不是圈套呢…哎…”
他突然驚訝一聲,禁不住伸張雙臂。小巧的人兒,竟然依偎著他的臂彎躺了下來。那淡淡的清香與柔軟的身子,使他的心頭一陣迷亂。
“靈兒,男女授受不親…”
冰靈兒卻不以為然,只管躺著舒服而提醒道:“且說說上昆洲,與你斟酌一二…”
“嗯…”
“啪——”
“哎呦…”
“不得動手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