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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山崗上,坐著三位修士,有老者、也有中年人,皆修為不凡而神態威嚴。
臨近的山坡上,聚集著二十多位修士,有男、有女,服飾相同,應為同一個家族的晚輩弟子,相互間極為的熟悉,于歇息之余說著閑話。
“西梁谷,距此尚有多遠?”
“尚有兩萬里之遙。”
“既然如此,你我何故停下?”
“此乃三位師伯的主張…”
“不,我聽說是虞家高人的吩咐…”
“不僅是虞青子前輩,盧宗、裘支子、方應與沐天元四位天仙高人,皆攜眾而來…”
“此番我西華界,聲勢浩大啊…”
“蓬萊、南陽、北岳的仙道同仁,也來了呢,還有各家的晚輩弟子,怕不有上萬之眾…”
“而那位道友,甚是古怪,無二…”
眾人說到此處,扭頭看去。
叫作無二的是個年輕男子,獨自坐在山坡下方的草地上。只見他臉色微黃,其貌不揚,地仙四、五層的修為,猶自吐納調息、閉目冥思。聽見呼喚聲,他睜開雙眼,報以微笑,神態謙卑而又拘謹。
“無二,你真的來自南陽?”
有人問道。
無二摸出一塊玉佩晃了晃,輕聲道:“是啊,南陽的古羌家!”
“據說南陽的道友也來到此地,你卻為何獨自一人?”
“與族人同門走散了!”
“呵呵,你不會是喬裝易容的賊人吧?”
“啊…”
“呵呵,你出門在外,應該懂得深淺。若非我左家的庇護,只怕你早已被當成賊人殺了!”
“嗯、嗯!”
無二倒是精明世故,收起玉佩,拿出一個納物戒子扔了出去,并示意道:“請諸位笑納!”
納物戒子,裝著兩千塊靈石。
左家弟子敲詐得手,各自相視而笑。
無二,或無咎,則是挪動屁股,背轉身去,悄悄翻著雙眼,暗暗啐了一口。
遇到這群左家的修士,純屬意外。卻不料對方竟是要前往西梁古城,于是他謊稱來自南陽,與族人失散,請求結伴同行。他真正的用意,無非要打探各方的動向。而冒充家族弟子,再也簡單不過。他殺了那么多的人,有的是家族的令牌、玉佩。之所以選擇古羌家族,因為知根知底而以免露出破綻。再一個,他再也不愿連累微瀾湖的衛家。
不過,左家的地仙弟子,欺負他獨自一人,途中不是調侃取笑,便是敲詐勒索。他也只有忍氣吞聲,權當是破財消災。
一輪旭日東升,山谷中景色清新。
“啟程——”
便于此時,山崗上的三人站起身來。
出聲的老者,乃是左家的家主,叫作左宣子,飛仙八層的修為;另外兩位中年男子,叫作左查與左經,分別有著飛仙四、五層的修為。
啟程所去的方向,則是西梁谷。
左家的弟子,紛紛躥上了半空。
無咎也是踏空而起,故意慢了一步。當眾人全力疾馳,他依舊是落在后頭。
與左家同行數日,有所獲悉。原界家族高手,已齊聚西華界。由此推測,西梁古城藏著鬼族的傳聞已確鑿無疑。如若不然,原界又何必這般興師動眾?
而西梁古城所在的西梁谷,就在兩萬里之外。只要晝夜兼程,三日內便可抵達。而彼處又是怎樣的情形,不得而知。還有萬圣子與鬼赤,那兩個老家伙是否已趕來…
“無二兄弟!”
有人放慢去勢,轉瞬與無咎并肩而行。是左家的弟子,左桑,中年漢子的模樣,個頭魁梧,方臉圓眼,地仙七八層的高手。他打著招呼,顯得頗為親熱。
“左兄,有何指教?”
人在千丈高空飛行,傳音對話無礙。
“兄弟,你是羌家的依附弟子吧?”
“嗯!”
“有沒有撈到什么好處啊?”
“寄人籬下,混日子而已…”
無咎自稱無二,與他所說的羌家的姓氏不符。依照原界仙道的規矩,他就是一位依附家族的弟子。而左桑早已知道他的來歷,又舊話重提,顯然居心不良,呵呵笑道——
“混日子?說的好!如你這般的依附弟子,毫無仁義道德可言。一旦家族有難,你便揚長而去,卻也騙了不少好處,是也不是啊?”
“嘿!”
無咎尷尬一笑,像是心虛,再次摸出一個戒子,順手扔了過去。
“哈,一百多塊五色石呢…”
左桑收起戒子,拍著胸脯道:“無二兄弟,以后有我左桑關照你,盡管放心,哈哈!”
無咎拱手致謝,感激不盡的樣子。
而左桑卻不甘作罷,眼珠一轉,回頭一瞥,好奇道:“兄弟,你是不是叛出家族,無處可去,故而獨自一人?”
“嘿…”
無咎笑了笑,又忙搖頭——
“左兄,不敢瞎說!”
“哈哈!”
左桑的笑容更加得意,揶揄道:“無二兄弟,你倒是真人不露相啊!”
無咎則是微微皺眉,默然不語…
一路之上,疾行不停。
從清晨,至正午。再從黃昏日落,到漫天的繁星。
當午夜過后,疾行中的眾人,相繼放緩去勢,再又一個個往下落去。
須臾,數百丈高的山頂上,多了一群人影。
以左宣子為首的三位前輩竊竊私語片刻,然后吩咐道——
“各自歇息,天明再行計較!”
有左家弟子問道——
“師伯,明日是否接著趕路?”
“不用!”
“而西梁谷,尚在萬里之外…”
“不必多問!”
左宣子與左查、左經,就地盤膝而坐。左家的弟子,則是散落在山頂的四周而各自歇息。
無咎獨自走到遠處,也想找塊地方坐下,卻聽話語聲傳來——
“無二,你乃南陽家族弟子,不便隨我左家行事。而我左家也不再前行,請你自便!”
黑暗中,無咎循聲看去。
竟是左家的家主,左宣子,話語聲不容置疑,分明要將他趕出此地。而驅趕的借口。亦無可指責,對于左家來說,他畢竟是個外人。
“嗯!”
無咎答應一聲,拱手道:“一路多有打擾,告辭!”而他正要離去,忽又意外道:“左家不再前往西梁谷?”
“不錯!”
左宣子,顯得極為冷漠。他左右的左查、左經,也是神秘莫測的樣子。
無咎又拱了拱手,踏空而去。
左家三位高人似有詫異,相互換了個眼色——
“他要獨自前往西梁谷?”
“或許找尋族人…”
“不,此前見他一人躲在山林之中,便覺古怪,如今他又形跡可疑,左桑…”
夜色下,無咎踏空獨行。而他一邊往前,一邊暗暗忖思,一邊凝神遠望,一邊又狐疑不已。
左家是接到西華界的高人召喚,圍剿賊人而來,尚未趕到西梁谷,突然不走了。
為何不走了?
是左宣子,在虛言欺詐?還是另有隱情,不愿他這個外人知曉?
而神識可見,左右的千里、數千里,乃至萬里遠處,似有大批修士聚集,同樣的徘徊不前。
難道西梁谷,并非遠在萬里之外?又或是蓄勢以待,只等鬼族出現而再行圍攻?
不管如何,總要實地查看一番。何況已喬裝易容,沒人認得本先生。但有不測,再借助家族弟子的身份離去便是…
無咎尚自斟酌之際,又心頭一動,卻頭也不回,猛然加快了去勢。
只見一道淡淡的人影,掠過山林、橫穿山谷而去。另有五人,隨后緊追不舍…
不知不覺,晨曦初現。
疾馳中的無咎,繼續往前。當紅日爬上頭頂,又慢慢落向天邊,他終于收住去勢,飄然往下落去。
置身所在,乃是一道峽谷。兩側峭壁千仞,前后異常的寂靜。
而無咎落地之后,稍稍昂首張望,又拿出一枚圖簡查看,繼而慢慢的轉過身來。
不消片刻,五道人影從天而降。
正是左桑與四位左家的地仙弟子,落在峽谷之中,相距二三十丈,一個個神色戒備。
無咎詫異出聲道:“左兄,這般急急追來,有何指教?”
左桑看向左右,臉色轉變極快,擺了擺手,笑道:“呵呵,師伯是怕你深入險地而遭遇不測,命我帶著四位師弟隨后照應!”
“多謝左家主與諸位道兄!”
無咎拱手道謝,又茫然不解道:“朗朗乾坤,何來兇險呢?”
“此地距西梁谷,不過三千里之遙,怎會沒有兇險,勸你切莫大意!”
左桑關切道,趁機帶著四位同伴慢慢逼近。
“我只為找尋族人、同門而來,倘若沒有發現,返回便是,料也無妨。不過…”
無咎站在原地,疑惑道:“即使西梁谷兇險,左家也不至于躲在萬里之外。相距如此遙遠,又該怎樣圍剿賊人呢?”
“師伯尚未交代,我也弄不清楚!”
左桑走到三丈之外,搖頭晃腦道:“而師伯卻是另有交代,誰敢擅自前往西梁谷,誰便有賊人的嫌疑…”他話音未落,左右的四位同伴面面相覷。他有所察覺,猛然揮手道:“我說師伯另有交代,豈能有假?無二,快快束手就擒而隨我返回復命。有我關照,保你無恙。否則…”
無咎背起雙手,悠悠吐了一口氣,然后眉梢一挑,似笑非笑道——
“否則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