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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晨曦,照亮天邊。
而山林的深處,依然殘夜未盡,黑暗籠罩,寂靜異常。
便在這黑暗中,突然冒出兩位老者與一位年輕人的身影,皆神色茫然,東張西望,并竊竊私語。
“是否已抵達北岳界?”
“地下遁行數日,難辨方向,且查看一二,或見分曉,無咎…”
“嗯…”
無咎沒有理會萬圣子與鬼赤,而是拿出一枚圖簡查看。
此前,三人抵近蓬萊、北岳的交界處,不敢莽撞,索性躲到地下,以土遁之法趕路。約莫數千里過去,遁出地面查看方向。
“你我已到了北岳界境內,并深入兩千里,就此往北,便可尋至天兆峰!”
無咎弄清了置身所在,如此分說,隨即抬頭張望,又道:“萬里方圓內,應有修士出沒,穩妥起見,兩位再辛苦幾日!”
“且慢,老萬問你…”
萬圣子的話未出口,面前的人影消失,幽暗的林間,只剩下他與鬼赤兩人。他怔了怔,伸手示意道:“鬼兄,你瞧見沒有,他如此獨斷專行,未將你我放在眼里啊!”
鬼赤稍作沉吟,出聲勸道:“也不盡然,謹慎無大錯…”
“不、不!”
萬圣子連連擺手,不滿道:“無咎吩咐高乾、古原,前往天兆峰碰頭。而一路之上,關卡重重,即使你我,也是倍加小心啊。我只想問他,倘若我妖族弟子遭遇不測,又該何去何從,而他竟然置之不理?”
“或許他倚重妖族弟子,有捶打、歷練之意,萬兄不必擔心…”
“說得輕松,緣何不讓他捶打、捶打鬼族弟子呢?”
“我…我已是孤家寡人,唉…”
鬼赤無意多說,嘆息一聲,閃身沒入地下。
“鬼兄、赤兄——”
萬圣子呼喚著,隨后追趕…
北岳、蓬萊交界處往北的三萬里外,群峰聳立。
龍鵲所說的天兆峰,便位于此處。而他沒說清楚,或有意忽略。天兆峰所在的山腳下,還有個鎮子,叫作天兆鎮。
正當午時,艷陽高照。
遠近沒有一絲的風。
而天兆峰的半山腰,草木突然微微晃動,片刻之后,有傳音聲響起——
“我以為是荒山野嶺,怎會有個鎮子呢?”
“不僅如此,還有修士出沒,十之八九,應為家族所在。”
“嗯,沒想到…”
“無咎,說實話,你緣何來到此地,難道只為等待我妖族弟子碰頭?”
“這個…是啊…”
“哼,你必有隱瞞!”
“請如實相告,以便有所計較!”
“三言兩語,難以道明。且罷,兩位隨我來——”
又是草木搖晃,傳音聲隨即消失。
須臾,一個幽暗的洞穴之中,冒出無咎與鬼赤、萬圣子的身影。
所在的洞穴,位于千丈峰巔,僅有四、五丈大小,為天然而成。
“此處并無禁制,難以被人察覺…”
“應該是處藏身之所,倒也隱秘…”
萬圣子與鬼赤,皆不明究竟,猜測之余,左右張望。
而無咎卻是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龍鵲沒有騙我,卻又故作玄虛,他的寶物藏在何處呢…”
聽說龍鵲的“寶物”藏在此處,萬圣子的精神一振。
而幽暗的洞穴四壁空空,根本見不到人為的痕跡。
萬圣子很不死心,伸手敲擊石壁,并散開神識查看,期待著有所發現。鬼赤也是好奇不已,跟著左右尋覓。而堅硬的石壁沒有縫隙,也不見寶物的存在。正當兩人錯愕異之際,突然想到一處,而尚未低頭查看,又雙雙轉過身去。
洞穴的地上,堆滿了碎石頭,似乎并無異常,很容易被人忽視。
卻見無咎獨自站在洞穴當間,伸手翻開碎石,從中拿出一塊尺余見方的青石,旋即稍作端詳而雙手用力,整塊的青石竟然一分兩半,變成了一個簡陋的石匣,并呈現出十余塊玉佩與一枚玉簡。
“這便是龍鵲祭司的寶物?他藏匿的手段倒也高明,而幾塊禁牌有何用處,玉簡的年頭也不長…”
萬圣子大失所望,卻還是湊了過來。
鬼赤也是有些意外,跟著走到近前。
而事已至此,無咎不再隱瞞。他稍稍查看了玉佩與玉簡,然后將其一并遞給了兩個好奇的老頭兒。他本人則是坐在地上,背靠著石壁,兩眼閃爍,神有所思。
“哦,十余處城鎮的禁牌…”
“以及城鎮的具體所在,竟然遍布四界…
“還有一套禁制的法訣,并無高明之處…”
萬圣子與鬼赤,拿著玉佩與玉簡來回查看,而一時片刻,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名堂。
無咎招了招手,示意道:“此乃龍鵲的私人物品!”
萬圣子與鬼赤只得奉還玉佩與玉簡,卻又聽道:“各處城鎮,均有龍鵲購置的住宅,但遇不測,便是你我的藏身之所!”
“咦,方才似有標記,并未留意,且容老萬細觀…”
“我也疏忽了…”
萬圣子后悔不迭,伸手討要;鬼赤也是恍然大悟,神色自嘲。
而無咎卻搖頭不理,視而不見。
“哼,故作坦誠,實為圈套!”
萬圣子悻悻甩手,惹不住暗暗抱怨。
無咎微微一笑,自顧道:“此間事了,且等高乾、古原到來,三日之后,你我返回蓬萊界!”
他知道萬圣子與鬼赤的性情多疑,故而也坦誠相待。而凡事過猶不及,話說三分足矣。否則以他的修為,又如何制衡兩大高人。
“所言何意,三日之后?倘若高乾、古原逾期未至,你該怎樣?”
萬圣子瞪起雙眼,更加的不滿。
“而來到北岳界,頗為不易,卻又返回蓬萊界,真是難以理喻!”
“倘若高乾、古原逾期未至,你我即刻離去。我與他二人早有約定,改往蓬萊界的山水寨碰頭。而冰靈兒就在山水寨的墨家,此番定要將她帶走。再一個…”
無咎的話語沉著,接著說道:“唯有行蹤不定,方能混淆耳目。一旦原界生亂,趁機有所作為…”
“也罷,再等一月…”
“不成,只等三日…”
“半個月…”
“高乾與古原,在外闖蕩已近兩月,倘若不能及時趕來,空等下去徒勞無益。七日…”
“一言為定!”
無咎尚未答應,萬圣子已閃身遁出洞穴。
他急忙散開神識,隱約可見一道無形的身影,悄悄潛伏在山頂的樹叢中,全神貫注盯著山下的動靜。
老萬雖然奸滑,而對于妖族,以及族人弟子,他倒是從無虛假。
“你我守在此處?”
洞穴內,只剩兩人。萬圣子站在不遠處,如同一截枯瘦的干尸,便是嘶啞的話語聲,也透著幽幽的冷意。
“嗯,巫老…老赤…”
無咎與萬圣子爭斗多年,算是知根知底,彼此的相處,也漸漸輕松隨意。而這位鬼族的巫老,卻讓他始終琢磨不透。
按理說,他殺了無數鬼巫,又搶走了玄鬼圣晶,鬼赤應該對他恨之入骨。而對方竟然率先歸順于他,并將玄鬼令與巫老之位拱手相送。
此外,蓬萊境之戰,鬼赤的全力以赴,很是讓人信賴。卻不知為何,看著他的滿身陰氣,以及漠然的神情,總是讓人覺著陌生。便如此時的單獨相處,更添幾分尷尬。
無咎嘗試著輕松的話語,想要攀談幾句,而話剛出口,他欲言又止。
只見鬼赤退后幾步,拂袖而坐,徑自閉上雙眼,旋即陰氣環繞而渾然入定。
無咎聳聳肩頭,翻手拿出一枚玉簡查看起來…
群峰環繞之間,一片山坡之上,聚集著百余間房舍,四周有圍墻環繞,并有門戶溝通內外,十字街道橫貫其中,且老樹掩映而古色濃郁,儼然一座遠離塵囂的小鎮。
這便是天兆鎮?
午后時分,天兆峰的山腳下,來了一位壯實的漢子。看他的模樣,三十出頭;看他的裝扮,原界家族弟子;看他的相貌,倒也干干凈凈。不過他的一雙黃眼珠子,以及鬼鬼祟祟的神情,顯得有些與眾不同。尤其他的修為,竟是地仙八九層的高手。
那石墻當間的石門,便是天兆鎮的門戶所在?
石門的兩側,站著幾個男子,應該是小鎮的修仙弟子,卻只有人仙的修為而不值一提。此外還有凡俗的男男女,不斷的穿過石門而進進出出。
無咎呢?
他約定前來碰頭,緣何不見人影?而他所說的天兆峰,又是哪一個?莫非就是天兆鎮,此時他便躲在其中?
漢子徘徊片刻,抬腳奔著石門走去。
轉瞬之間,踏上了石階。
漢子強作鎮定,便要穿門而過,突然被四道人影攔住去路,隨即盤問聲響起——
“前輩來自何方,有何貴干,還請如實相告,以免我師兄弟為難!”
漢子被人稱作前輩,膽氣大增,頓時昂首挺胸,拍了拍腰間的玉牌。如今已闖蕩多日,他懂得原界的規矩。他所佩戴的玉牌,足以表明家族弟子的身份。
“原來是卞前輩,此番前來有何指教?”
守門的修士變得更加恭敬,讓開去路,而職責在身,還是順便詢問了一聲。
漢子松了口氣,咧開大嘴笑道:“哈哈,找人…”
而他笑聲未落,守門修士已是臉色大變。
“前輩,你既為北岳家族弟子,緣何口音如此怪異?”
漢子始料不及,慌忙捂嘴。他自以為足夠小心,熟料想口音露出破綻。而他后悔之際,四個守門修士已紛紛亮出飛劍——
“你是何人,緣何冒充我北岳弟子?”
“快快示警,強敵來襲——”
漢子無從辯解,兩眼中兇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