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有塊山坪。
山坪的上方,是百丈峭壁,以及成排的山洞,或者洞府。
山坪的下方,是片占地十余里的湖水。清澈的湖水,為群山所環抱。湖水北側的山坡與峭壁上,建有房舍樓閣與洞府;東側是道峽谷,通往長風鎮;南側覆蓋著成片的林木,頗有幾分田園景象。
如上所述,在山莊弟子的口中,另有稱呼,分別叫作云起湖,北山,東山,南山與西山。
這便是翼翔山莊的大致情形,而湖面與四周的山峰上,豎著石塔,與龍舞山莊的陣法,極為相仿…
“姬散人,我將你帶入山莊,從此兩不相欠,你意下如何?”
有人站在山坪上,沖著遠處靜靜觀望,有人唯恐再遭算計,亟待找個說法。
而除此兩位之外,還有奚尤與水沐。
四人憑借尾川的令牌,也就是山莊高人的舉薦,輕而易舉的成為了翼翔山莊的弟子,并被安置在湖水東側的半山腰的山坪上,此處乃是人仙弟子的洞府所在。而阿年也同樣被收為弟子,卻因修為不濟,而被派往湖水南側的莊院,據說要種植靈藥,看守園林,倒也是個輕松的差使。
“不得再提靈石,你聽見沒有?”
歸元依舊是怒氣沖沖,卻沒人理會,他看向左右,又是憤慨又是無奈道:“奚兄,水兄,兩位做個見證,我為人坦蕩,秉性良善,并未得罪他呀,而他先是不告而別,突然又以靈石要挾,冤枉我將他甩開…”
他接連遭到姬散人的算計,只覺得很委屈,也很冤枉,卻又弄不清其中的緣由。不過他也知道,彼此成了同門的師兄弟,倘若對方找麻煩,根本就是防不勝防啊。故而今日務必要討個說法,否則將來難有安寧之日。
奚尤與水沐倒也仗義,相繼勸說道——
“得饒人處,且饒人…”
“姬師弟,都是兄弟,莫傷臉面…”
“咦,三位,這是怎么了?”
無咎終于轉過身來,一臉的茫然,伸手抓出一壇酒,示意道:“既然拜入山莊,喜事啊,何故絮絮叨叨,且飲酒慶賀一番…”
而他拍開酒壇,尚未邀請,歸元卻后退兩步,轉身便走。奚尤、水沐也知道他的敬酒吃不得,也跟著雙雙離去。山坪上只剩下他一人,嘀咕道:“又怎么了…”
他走到不遠處的石桌前坐下,抱著酒壇獨自暢飲。
山坪上不僅有石桌、石凳,還有一圈欄桿圍著。就此獨坐暢飲,憑欄遠眺,景色入懷,別有一番快意。
而歸元三人則是走到峭壁下,消失在洞府中。
那數十個山洞,據說已有弟子居住,卻多半空置,至于為何空置,弟子又有幾人,眼下不得而知。
而無咎對于翼翔山莊,沒有興趣,也從未想過,踏進山莊半步。誰料陰差陽錯之下,他不僅走進了山莊,在此飲酒賞景,還成為了尾介子門下的弟子。
尾介子是誰?飛仙的高人,玉神殿的祭司啊!
而玉神殿,乃是死對頭,躲避還來不及呢,竟然送上門來,簡直不可思議。而事已至此,沒瘋也沒傻,至于真正的緣由,則不為外人所知!
無咎飲著酒,神態悠閑,好像是在欣賞著湖光山色,卻又悄悄散開神識查看著山莊的每一個角落。
偌大的山莊,依山臨水,遠隔塵囂,風景秀美。只是房舍、樓閣與洞府之間,布滿了禁制。尤其是湖面上,矗立的兩座石塔,與遠處山峰上的四座石塔遙遙相應,雖然是護山陣法的所在。
也正是因為整個山莊戒備森嚴,不敢隨意窺視。即使身在其中,也難辨虛實…
無咎好像是沉浸在山莊的美色中,從正午時分,坐到了暮色降臨,這才悻悻返回洞府歇息。
山坪西側的峭壁,高約百丈,寬約數百丈,開鑿了七、八十個山洞,也就是洞府,并上下錯落數排,乍一見好像是客棧的場景。來到此處獲悉,可以任意選擇無人的洞府居住。而他無咎的洞府,位于山坪南側的角落里,雖然背陰,卻有他喜歡的僻靜。歸元三人不愿與他成為近鄰,遠遠的另選去處。
兩丈方圓的洞府,地方不大,空空蕩蕩,床榻也沒有。而用來靜坐修煉,足矣。何況翼翔山莊與龍舞山莊也沒兩樣,均為龍潭虎穴。能夠有個容身之所,已然是出乎想象。
無咎走入洞內,找出兩張褥子鋪在地上;又摸出幾粒明珠嵌入墻壁,幽靜的所在頓時籠罩在淡淡的光芒之下。他撩起衣擺,盤膝而坐,再次拿出四面獸皮小旗,而遲疑了片刻,還是收了起來,隨即打出禁制封住了洞口。
當年大鬧龍舞谷之前,韋春花送了一套陣法。時至今日,依然不知道那個老婆子與兄弟們的下落。而突然混入翼翔山莊,難道真的要成為尾介子門下的弟子?
當然不是…
翌日,清晨。
無咎尚在洞內靜坐,聽到有人召喚。他打開禁制,走出洞府。
山莊的管事弟子,來到西山,一個叫作尾閶的老者,說是要為新晉的弟子頒發服飾、令牌等物,隨即丟下幾個納物戒子,又交代了幾句,之后揚長而去。
無咎也得到一個戒子,其中有兩套青色長衫,一塊刻有名諱的令牌,一枚玉簡,兩瓶療傷的丹藥,還有一百塊靈石。而他正要返回洞府,又不禁四處張望。
寬敞的山坪上,除了滿臉興奮的歸元與奚尤、水沐之外,又多了十余位修士,神情相貌各異,卻均為人仙修為的高手。而奚尤不肯錯過時機,忙著結交師兄、師弟。
那十余位修士,同為山莊招納的弟子,卻已有了一段時日,各自躲在洞府中靜修,只因山莊的管事到來,故而紛紛現身相見。
而翼翔山莊,緣何招納如此眾多的人仙弟子?
無咎張望片刻,搖了搖頭,隨即返身走向自家的洞府,以便遵循吩咐,更換服飾。
雖然已是初秋時節,四周依然是草木欣欣的夏日景象。即使陡峭的山壁,也掛滿青藤野花,使得錯落其間的洞府,別添幾分遠離塵囂的雅趣。而這非絕非洞天福地,而是遍布殺機的龍潭虎穴啊!
無咎走到自家的洞府門前,正要入內,忽而神色一動,猛然轉過身來。
十余丈外,另有一個洞府,隨著禁制開啟,從中冒出一人,身著青衫,須發灰白,高鼻褐目,神情淡漠…
“咦,找他半日不見,誰想到他…他竟住在此處。瞧他的裝扮,莫非也是新晉不久的山莊弟子?”
無咎的兩眼一亮,暗暗驚喜。
那突然現身之人,正是昨日在天淼閣遇見的老者。之所以混入山莊,便是為了他的緣故。而昨日找尋許久,再無蹤影,為此困惑一宿。誰能想到,他就躲在身后的洞府中,且相隔不遠而成為鄰居。
看得清楚,老者與昨日的服飾打扮,以及五官相貌,毫無二致。只見他走出洞府,奔著這邊而來。
無咎不作遲疑,急忙迎了過去。
而老者卻目不斜視,繼續往前。山坪的南側,緊挨著一條石梯,由石梯盤旋而下,便能直達湖邊。
“哎…”
無咎伸手阻攔,逼得老者的腳下一頓,而他話未出口,便聽道:“這位師弟,有何指教?”
“師弟,我…我是你的師弟?”
“依照山莊的規矩,你晚來數月,修為尋常,只能屈尊為師弟。倘若無事,閃開——”
無咎瞠目結舌。
而老者不再多說,便要繞行而過。
無咎忙道:“師兄,如何稱呼?”
“冥烏!”
老者沒加思索,脫口報上名號,旋即頭也不回,奔著石梯走去。
“冥烏?”
無咎的念頭急轉,隨后緊跟:“不知去往何處,能否帶著本人同行?”
“去往何處,與你無關。而你未換服飾,休想走出山莊半步!”
“哦…”
無咎恍然大悟,返身跑向自家的洞府。少頃,他換了青衫,佩戴了令牌,而山坪之上,已不見了那位老者的身影。他順著石梯往下追去,卻聽身后有人譏諷道:“姬散人,此處乃是翼翔山莊,不容你肆意妄為。你若擅自離去,莫怪我告知管事將你嚴懲不貸!”
是歸元,與奚尤等人坐在石桌旁說話,卻舉起一枚玉簡,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隨即又感慨道:“不愧為翼翔山莊啊,新晉弟子,便有一百靈石的見面禮,嘖嘖…”
無咎回頭一瞥,并不想加以理會,而手中還是多了一枚同樣的玉簡,旋即慢慢的停下了腳步。
翼翔山莊頒下的玉簡中,拓印著一套古怪的陣法與山莊的十大禁令。他并未放在心上,也無暇查看。此時方知禁令的一條,便是三月之內,新晉弟子不得擅自外出,否則逐出山莊而嚴懲不貸。
無咎站在石梯上默默注視那位老者遠去的身影,忽而咧嘴微笑而悠悠舒了口氣。
冥烏?
若將兩個字倒過來,豈非就是戊名?
賀州星海宗玄武崖的戊名長老,想不到時隔多年又見面了。你雖然不認得易容之后的無咎,而無咎卻認得你啊。若非突然見到了你,誰會冒險混入翼翔山莊呢。因為本人清楚記得,星海宗覆滅之際,你與丑女在一起,只要找到了你,便能找到那位丑女兄弟…
ps:同學的父親在年二十九過世了,等到年初四才開始操辦喪事,這兩天幫忙呢,所以更新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