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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年,注定是個動蕩的年份。
是年,先有鬼族闖入盧洲本土,滅了幾家小仙門之后,突然又銷聲匿跡;接著妖族入侵北邙海,圍攻龍舞谷,隨后也是前往盧洲,一路燒殺劫掠,據說是要找人報仇。
人心惶惶,天下大亂。
玉神殿只得派出人手,四處戒備。
而鬼族與妖族,雖然兇狠蠻橫,燒殺劫掠,卻行跡詭秘,一時倒也不敢與玉神殿正面沖突。
不過,突然有位年輕人橫空出世。
據說他不僅大鬧飛盧海,強闖極地雪域,搗毀妖族的萬圣殿,而且火燒龍舞谷,箭射龍鵲祭司,并搶走了他的女人,隨即又與四位飛仙大打出手,之后逃向海外而不知所蹤。
于是乎,各地的仙門、宗族,大小集鎮,山野市坊,頓時傳聞四起,流言滿天飛。
有的說,那個年輕人,乃神族轉世,天賦異稟,無所不能;
有的說,災難將至,惡人應劫而來,不錯呦,那是個惡人;
有的說,那不是年輕人,而是一位老者,自稱山野散人,修為通天啊,他殺死地仙,便如砍瓜切菜一般;
還有的說,那人時而老者,時而老嫗,時而美女,變幻多端,無從揣測。
等等。
即便眾說紛紜,卻難得的眾口一詞。
那是個真正的高人,便是五大祭司,鬼族的鬼赤,妖族的萬圣子,皆對他奈何不得。
尤其他的一張神弓,箭射日月,威震雷霆,橫掃天下呢。
且不論那位高人又將如何,他的大名已傳遍四海。
無咎。
直白釋義,便是沒有過錯的意思,一個占盡便宜,而又霸氣的道號。
不過,無咎究竟去了何處,卻沒誰說得清楚。
即使龍舞谷之變的當事人,只怕也弄不明白。
“那小子,躲在何處呢?”
在地盧海與玉盧海之間,有個里許方圓的荒島。此時,荒島的小山上,坐著兩個中年男子,一個頭頂鐵簪,書生裝扮,一個金須金發,壯漢的模樣。
而兩人雖然神色郁悶,卻并非尋常之輩,乃是玉神殿的祭司高人,夫道子與道崖。
“已過去了半年之久,搜尋了無數回,而時至今日,依然找不到那小子的蹤跡。他…”
道崖說到此處,繼續疑問:“他已逃向別處?”
他的對面,坐著夫道子,沒有吭聲,默默搖了搖頭。
便于此時,幾道人影奔著這邊飛來。分別是一位身著月白長裙的貌美驚人的女子,一個頭結發髻、身著青衫的中年男子,與兩位銀須銀發的老者。
道崖急忙使個眼色。
夫道子會意,隨著起身相迎——
“拜見兩位尊使…”
“夫道子,你敢斷定,那個無咎,便藏在此處?”
四人從天而降,轉瞬落在小島的山頂上。
出聲質問的中年男子,面白如玉,青髯如絲,相貌俊朗,神色內斂,抬手舉足間,自有一種超然氣度。
夫道子頗顯謹慎,欠身道:“回稟尊使,屬下確鑿無疑…”
他話沒說完,便被打斷。
中年男子擺了擺手,淡然道:“據你所說,你被無咎騙過,難道他不會趁機遠遁,偏偏要躲在此處等你找尋?”
“無咎體力不濟,故而耍弄手段,而屬下即刻返回,他斷無逃脫之理…”
“而這片海域,足有萬里方圓,我與月仙子已著手查看數回,毫無收獲。想來你猜測有誤…”
“尊使…”
夫道子還想辯解,又被打斷。
只聽中年男子不容置疑道:“鬼族與妖族已潛入盧洲本土,或將不利于玉神殿。而你我卻在此處空耗人力,實為不智之舉。你與龍鵲等人即刻返回,搜尋鬼赤與萬圣子的下落!”
“尊使,倘若放過無咎,他必成大患…”
“哦,你敢抗命?”
“屬下不敢,而無咎…”
“夫道子,你先后放走了觀海子與瑞祥,如今又讓無咎逃脫,非但不知悔過,反而連累大批人手在此貽誤時機,究竟有何企圖?”
中年男子微微皺眉,話語聲變得嚴厲起來。
“這個…”
擱在往日,夫道子也是個談笑自如的灑脫人物,此時卻神情狼狽,無言以對,便是腦門上也冒出一層冷汗。而正當他窘迫之際,有人出聲解圍。
“玉真人,能否且聽我一言?”
“呵呵,月仙子,你我無須客套,有話但說無妨!”
被稱為玉真子的男子循聲一笑,頓時滿面春風,變得謙謙有禮,便是話語聲也柔和動聽起來。他身旁的貌美女子,則是月仙子。玉神殿的兩位神殿使能夠齊聚一處,即便對于夫道子與道崖來說,也不常見。
“夫道子與龍鵲、昌尹、崇文子、道崖,有監管海外之責,不妨讓他五人繼續在此守候,或能將功補過也未可知。而余下的人手隨你我返回,瀘州本土不容生亂!”
月仙子雖然沒有玉真子的專橫,卻言詞清晰而思緒縝密,令人敬畏之余,又不禁多出幾分仰慕之情。
“呵呵,便依仙子所言!”
玉真子顯得頗為大度,呵呵一笑,踏空而起,回頭又道:“既然盧洲不容生亂,你我何不即刻動身?”
“請先行一步,我隨后便至!”
“呵呵…”
玉真子也不耽擱,揚長而去。
月仙子則是看向夫道子,輕聲問道:“據你稟報,無咎與冰禪子之女有所牽連?”
夫道子點了點頭。
“而龍鵲卻要將那女子收為道侶,莫非兩者也有牽連?”
“夫道子,你為人精明,卻屢次犯錯,理當有所醒悟。而你本該查找觀海子與瑞祥的下落,又為何要偏執于此呢?”
“屬下雖有過錯,卻并非偏執,而是因為無咎與觀海子、瑞祥的淵源頗深,一旦他與星海宗的余孽相互勾結,日后更加難以對付。何況無咎僅有人仙的修為,便能逃出部州,橫行四方,假以時日…”
“你將所知的無咎,連同他的性情喜好,以及所擅長的神通手段,一一詳盡道來!”
“遵命!”
夫道子拿出一枚空白玉簡,將有關無咎的詳情盡數拓印其上。
月仙子接過玉簡,詫異道:“哦,他當年只是星海宗的煉氣弟子,便已惡名遠揚…”
夫道子苦澀道:“正是…”
“你且在此看守,但有動靜,即刻稟報,哪怕是三年五載,也要將他找出來!”
月仙子不再多說,與兩位老者踏空而起。而她到了數百里之外,手中依然扣著玉簡,卻放緩去勢,旋即俯瞰著腳下的大海而默默自語——
“無咎,據說你陰險狡詐,機智百變,無所不能,無惡不作。你如今來到盧洲,果然又惹得狼煙四起。本仙子好奇呀,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只可惜那日當面錯過,能否有緣再會…”
月仙子與玉真人,帶著玉神殿的高手返回盧洲。因為盧洲本土的安危,要遠比一個無咎更為重要。
而夫道子與道崖、龍鵲、昌尹、崇文子,則依然堅守著這片萬里海域。
轉瞬之間,又是半年過去。
波濤翻涌的海面上,冒出夫道子的身影。再次潛入萬丈海底深處,接連尋覓數日之久。漸漸的疲憊不堪,只得無功而返。法力的消耗,并無大礙,關鍵在于心神的疲倦,讓他這位高人備受折磨。
踏空飛起,掠過海面而去。
陣陣狂風呼號,令人茫然不知所向。
但見海天渾噩,怒浪肆虐,使得落寞的身影,更添幾分無奈的窘迫。
大半個時辰之后,前方出現幾塊礁石。
卻有人在拳打腳踢,痛罵不已——
“那個搶我女人,搶我寶物,又射我一箭的小子,為何躲著不露頭,他當初的膽量呢,快出來啊…”
“龍兄…”
夫道子呼喚一聲,從半空緩緩落下身形。
“啊…”
如此憋屈,如此憤怒之人,唯有龍鵲。他見夫道子到來,轉身坐在礁石上,喘著粗氣,稍顯尷尬,恨恨啐道:“呸!該死的無咎!”
而恨恨之余,他又不禁伸手捂著胸口。傷勢已然痊愈,而提起某人,他依然余悸未消,面皮一陣抽搐。恍惚之間,好像再次回到了九月初九的那個夜晚。一支烈焰箭矢,帶著雷霆轟鳴,帶著漫天火光,帶著可怖的殺機呼嘯而來…
夫道子抬出禁制擋住風浪,本想勸說兩句,而他搖了搖頭,又默然無語。
無咎該死,恨他的人,也不止一個。
而他逃到此處之后,便消失了。玉神殿的地仙,飛仙,乃至于天仙修為的神殿使,在這片海域接連尋找數月。而如今已過了一年之久,依然不見那小子的蹤影。
或許,他此時正躲在地下深處的某個角落里,靜靜等待時機。
便如獵人與獵物的僵持對峙,決定生死的不是法力修為,而是心智的較量,獲勝者永遠都是最能忍受煎熬的一方。
“夫道子,或許你猜測有誤。依我看來,那小子絕不會躲到今日。”
龍鵲猶自憤憤難平,接著嚷嚷:“我記得道崖說過,他與鬼族結怨,便始于地下深處,表明他善于五行遁法,或許早已遁出萬里之外…”
“猜測有誤?”
“否則他為何不現身,難不成今生今世躲在地下?”
“龍兄,我也知道那小子的遁法不俗,而海底自有天地禁制,深潛已屬不易,還想遠遁萬里?莫說是他,只怕以你我的修為也難以如愿啊!”
“哦,所言有理。而你我這般,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夫道子抬眼遠眺,四方依舊是風浪交加而海天茫茫。
他沉吟片刻,感慨道:“月仙子雖為女流之輩,卻不失前輩高人該有的胸襟氣度。為了找到無咎,她許我三年五載…”
他說到此處,突然沉默起來。他的眼光中,倒映著翻涌的波濤,而渾濁的海天盡頭,依然茫茫一片…
——本卷完——
卷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