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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后,韋玄子再次來到無極山莊。
山莊的門前,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還有四位筑基弟子分站兩列躬身施禮,場面甚是隆重。且大門洞開,另有兩位老者站在門旁舉手相迎。
“危丁、卜元子,奉家師之命,恭迎前輩與韋家的諸位道友!”
兩位老者,竟是鐘奇子兩位極少露面的徒弟,如今雙雙代替師父出門相迎,倒也不無敬意。
韋玄子微微頷首,略有欣慰,回頭看向左右,緩步踏上臺階。
為了赴約,遠道而來,而以他身份之尊,竟被扔在破院子里苦等了三月。而他始終沒有發作,也看不出有何怨氣,至于他真實的想法,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韋春花昂首挺胸,與韋天等人緊隨其后。
“不知老友貴體如何?”
韋玄子走到門前,腳下一頓,然后手拈長須,出聲略表關切。
危丁與卜元子依舊是恭恭敬敬,相繼應答——
“家師渡劫不成,傷勢慘重,至今并未痊愈,卻怕失禮,只得倉促出關。奈何他老人家不能親自迎客,也不能觀看兩家弟子的道法切磋,故而邀請前輩登門敘話,還望前輩莫要怪罪才是啊!”
“家師正在后院的無極閣等候諸位的大駕光臨,請——”
鐘奇子的兩位弟子雖然也是老者的模樣,卻謙和有禮,應答詳細,顯得誠意十足。
“哦,怎么會呢,無非惦念老友罷了…”
韋玄子敷衍之際,神色一凝:“兩位師侄的修為…”
百多年前,他曾見過鐘奇子的這兩位徒弟,當時不過是人仙的修為,此番再次碰面,他并未放在心上。誰料無意間稍加留意,讓他微微一怔。
危丁,與卜元子,同為老者的模樣,一個高大,一個瘦矮,各自其貌不揚,卻神色內斂,隱隱散發出地仙一層與地仙二層的威勢。
沒有看錯。
鐘奇子的兩個徒弟,竟然已是地仙的高手?
而二人依然謙遜有禮——
“晚輩閉關百年,略有小成罷了…”
“機緣僥幸而已,還請前輩多多指點…”
“哦,不敢當…”
韋玄子默然片刻,稍顯尷尬,不再多說,抬腳踏入院門。隨后的韋春花,以及韋天等人,皆神情錯愕,已不復之前的趾高氣揚,各自舉手還禮。
須臾,穿過庭院,古木掩映中,又是一道院門。
此處,便是鐘奇子居住的后院。
危丁與卜元子搶先一步到了門前,推開院門,退后兩步,伸手相請,還是那么的恭恭敬敬、誠意十足。
韋家一行六人,相繼走入院子。
小院甚是幽靜別致,便是草地上也鋪著一層草席。而庭院盡頭的幾間石屋,則是懸著竹簾,并有禁制阻擋,一時看不清其中的情形。
韋玄子站在庭院內,腳步遲疑。
韋春花與韋天等人,則是面面相覷而不知所措。
便于此時,那排懸掛著的竹簾,突然緩緩卷起,話語聲傳來——
“韋老弟,咳咳…”
呼喚聲顯得頗為虛弱,似乎中氣不足,又是一陣咳嗽,隨即正屋門前多了一位老者,須發銀白,臉色蠟黃,衣衫不整,并且披著一層厚厚的褥子,就勢坐在草席上,歉然含笑道:“讓老弟苦等數月,著實過意不去,奈何茍延殘喘,恕難登門賠罪,咳咳…”
“哎呀,鐘兄,你這是…”
虛弱的老者,便是鐘奇子,對于韋玄子來說,那是再也熟悉不過的一位老友,而對方的狀況卻遠遠出乎他的所料。他驚訝一聲,便要趨前問候。
“呵呵,倒也無妨,坐下說話——”
鐘奇子抬手致意,吩咐道:“危丁,卜元子,款待客人…”
與之瞬間,院內憑空飛來六張木幾,上面擺放著酒水、果脯等物。
韋玄子只得就地止步,拱手作謝:“鐘兄…”
鐘奇子自顧嘆道:“唉,九重天劫啊,威力難以想象。而渡劫不成,差點毀了修為,接連閉關三月,也不過恢復了五成的境界!”他像是不耐寒冷,微微打個寒顫,少頃,從褥子下伸出一只手:“所幸老弟前來探望,讓為兄安心閉關至今,如今性命無憂,老友重逢,可喜可賀,給我一杯酒——”
不管是言行,還是神態,他都像是一個大病初愈之人,而他所展現的修為,也正如所說,僅有地仙的三、四層。
“師尊,不宜飲酒!”
危丁走到近前,出聲勸阻。
卜元子隨后而至,跟著附和:“師弟所言極是…”
鐘奇子卻頗為固執,連連搖頭:“老友重逢,豈能無酒乎。且飲一杯,只飲一杯…”
韋玄子也覺著不妥,跟著勸說:“鐘兄…”
而師命難違,兩位弟子很是無奈。
危丁接過酒杯,轉身走到韋玄子的面前肯求饒:“僅此一杯,還請前輩作證!”
韋玄子倒是善解人意,笑道:“呵呵,難得鐘兄如此興致,也罷…”他抓起酒壺,為空杯斟滿了酒,趁機問道:“鐘兄,此番渡劫,收獲如何?而有關雪域與玉神殿…”
而話沒說完,被鐘奇子打斷。
只見那位老友接過酒杯,不無興奮道:“老弟,且滿飲此杯再說不遲!諸位小輩,請——”他迫不及待舉起酒杯,昂首灌了下去,然后吐著酒氣,呵呵笑道:“你我多年的交情,盡在杯中…”
韋玄子不便推辭,也無暇多想,只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附和道:“鐘兄所言極是,你我的交情,盡在杯中…”
飲酒有規矩,先干為敬。
韋春花與韋天等五位韋家的弟子,身為晚輩,不敢怠慢,各自站起身來,同樣是舉杯一飲而盡。唯獨韋春花從不飲酒,酒水入口,難以下咽,慌忙揮袖遮掩。
誰料鐘奇子突然抬手一拋,空酒杯“啪”的摔碎,而他依然在笑,笑聲中卻多了幾分寒意:“呵呵,從今往后,再無交情…”
韋玄子臉色一變,猛然起身:“鐘兄所言何意…”而他尚未站穩,身形搖晃,“撲通”一聲,竟軟軟倒在地上。
韋春花猛啐一口,大叫:“酒中有毒,可惡——”
與此剎那,陣法閃爍…
無極谷。
韋家的弟子趕到山谷,山谷中早已有人等候。
史道子,與五位山莊弟子模樣的男子。除此之外,并無其他人影。
韋柏帶著眾人興沖沖而來,誰料眼前全無盛會的景象,反倒是寒風瑟瑟,冷清的場面顯得有些詭異。而他還是依著禮數,上前打著招呼:“史師兄,這…”
史道子則是滿面笑容,舉手相迎:“呵呵,兩家切磋道法,難免分出勝負,一旦傳了出去,于此于彼皆不好看!”
“哦…”
韋柏打量著僻靜的山谷,連連點頭:“兩家比試,著實不便外人圍觀,不過,這幾位小輩…?”當他的眼光落在幾位山莊弟子的身上,不禁有些意外。
五位弟子,看上去都是中年的光景,還有的鬢角泛白,應該歲數不小,而無論彼此,均有著筑基八、九層的修為。如此五位高手,顯然要遠遠強過韋家一籌。此番想要大勝而歸,只怕是難以遂愿。
“呵呵,韋家有備而來,我山莊自當全力以赴!”
史道子的說辭,無懈可擊。他抬手指向山谷中的一片空地,示意道:“兩家長輩正在山莊的后院飲酒,你我也不宜耽擱,何不就此比試一番,亦好前去把酒言歡呢?”
韋柏有心拖延片刻,卻又找不到借口,無奈道:“說的也是…”
史道子倒是變得愈發豪爽起來,大方道:“既為比試,當有規矩。韋師弟,規矩由你來定!”
“小弟豈敢喧賓奪主…”
韋柏猶自暗暗擔憂,禁不住謙讓一句,而話剛出口,隨即察覺不妙。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見外!”
果不其然,史道子抬手一揮:“魯朗,由你上場與韋家高手討教一二,分出輸贏即刻,莫要鬧出人命!”吩咐過罷,他轉身走到山坡上,又大聲召喚道:“韋師弟,且于此處觀戰!”
“這個…”
韋柏已是騎虎難下,回頭看向身后。
韋家的筑基弟子,加上某位先生,共有十一人,靜靜站在山谷中,沒誰吵鬧,也沒誰出聲說話。即使韋山子,也是一臉的凝重。
淺而易見,山莊五位弟子的修為之強,出乎所料,此番比試的勝負輸贏,只怕也是出乎想象。
“師伯有所交代,諸位莫負重托啊!”
韋柏神色糾結,遲疑不決。而那位叫作魯朗的山莊弟子,已大步走到場中。他咬了咬牙,吩咐道:“韋尤子,不,韋許,由你登場…”
韋許,中年壯漢,筑基七層的修為,看起來倒也不弱。他拱手稱是,長舒一口氣,然后攥著拳頭,直奔三十丈外的那塊空地走去。
余下的韋家弟子紛紛后退。
無咎跟著躲到山坡上,卻神色輕松,兩眼東張西望,渾似沒事人一般。而他微微翹起的嘴角,卻多了一絲莫名的冷笑。
轉瞬之間,叫作韋許的韋家弟子走到場中,他稍稍站定,沖著十余丈外的山莊弟子拱手致意:“這位魯師兄,不知如何比試…”
而他話剛出口,一道劍光呼嘯而至。他始料不及,慌忙祭出飛劍便要阻擋,卻“喀喇”護體靈力崩潰,隨即腰腹炸開一個血洞。他踉蹌幾步,難以置信。所祭出的飛劍猶在身旁盤旋,而他本人“撲通”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