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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幼尊卑,自古有序。而你觀海子,目無兄長,獨占師承寶物,貪圖好大便宜,卻多年來不知悔悟,當有此劫…”
“說我貪圖便宜,你將師父置于何地?說我目無兄長,更是血口噴人。當年洪浪滔天,身臨絕境,是誰忍饑挨餓,省下一口野菜,只為救下奄奄一息的阿苦兄長…”
“師父作古,自然以師兄為尊。而凡塵往事,不必多提…”
“你利欲熏心,窮兇極惡,毀我基業,葬送賀州…”
“順天應道,逆之者亡…”
曾經的一對好兄弟,或是一對冤家,沒說兩句又爭吵起來。
無咎躲在神龕之中,沖著外邊悄悄張望。
禁制阻隔,一時沒人留意他的存在。人在暗處,外邊的動靜卻是一清二楚。
觀海子倒是一個念舊的人,始終不忘當年他與阿苦的情義。幾株野菜,讓他至今感懷不已。怎奈隨著星海宗的覆滅,曾經的小兄弟倆,早已情斷義絕,成為了不共戴天的仇敵。
而那個叫作苦云子的老者,雖為師兄,而相較于觀海子的蒼老疲憊,以及痛心疾首,他倒是銀須飄飄,神情乖戾,氣勢逼人的模樣。
隨其現身的十余位修士,同樣的神色不善。其中的四人,稍顯異常,正是穆丁、阿隆,以及凌昱、殷尤。四位曾經的星海宗長老,或是有愧,或是忌憚,皆躲在遠處一聲不吭。而如此陣勢,只為了對付一個傷重之人。
不管如何,千萬不要打起來。
十余位地仙,兩個飛仙,一旦相拼,難以想象。場面應該很熱鬧,卻如城門失火而難免殃及池魚。自己就是一條無辜的小魚兒,只有羽士五層的修為,還經不得大風大浪。所幸觀海子為人厚道,慮事周全,及時藏起自己…
無咎背靠著冰涼堅硬的石壁,動也不敢動,卻又心存僥幸,只想躲過這場無妄之災。而他一邊悄悄張望,一邊忍不住兩眼亂瞅。
躲在神龕之中,難以施展遁法。且石壁中嵌有禁制,休想穿越而過。頭頂之上的浮雕石像,倒是清晰在目。
那古怪的石刻,便是兩儀圣獸。而圣獸早已不在,只有殘魂傳世。而僅僅一縷殘魂,竟造下如此罪孽,想必不是殘魂之過,只怪人性私欲的難以捉摸。
不過,從觀海子的口中得知,圣獸之魂極難破解,而一旦吸納了殘魂之力,便能提升修為而境界大漲。自己的夔骨指環中,恰好收著一頭幽熒的殘魂,卻不知又該怎樣收歸己有呢,唉,眼下論及為時尚早…
“觀海子,交出圣獸則罷,如若不然,莫怪我翻臉無情…”
“事已至此,情義何在…”
“哼…”
無咎尚自胡思亂想,下方已經爭吵的不可開交。他暗叫不妙,急忙凝神觀望。
壞了,打起來了。
觀海子依然坐在峭壁石窟間的的空地上,身旁躺著黑蛟與蛟奴的遺骸。許是憤怒交加,或也傷痛難耐,他裹著黑霧的身子,竟然在微微的搖晃。
而數百丈外的暗空中,忽而閃爍著點點星芒。眨眼之間,仿如星云,在黑暗中彌漫,繼而劇烈震蕩,又倏然凝聚,猛地化作一道數丈的青色閃電,帶著裂空破風之勢,與雄渾無匹的殺氣,直奔觀海子襲來。
苦云子蓄勢而來,終于出手,飛仙的法力神通,果然不凡!
與之瞬間,他身后的十余人也是趁機發動攻勢。一道道劍光,一道道法力光芒,撕破黑暗,掀起呼嘯,從四面八方轟然而至。
十余位仙道高手齊齊發難,聲勢驚人。
觀海子面對圍攻,好像無動于衷,身子猶在顫抖,而環繞的黑霧卻是愈發濃烈。只見他抬手一指,彌漫的黑霧驟然蒸騰,猛地爆發開來,并發出“喀喇、喀喇”的撕裂震響。便仿如沉寂萬年的黑夜,在憤怒的呼號,在瘋狂的咆哮,只待橫碾萬物而勢不可擋。
不過剎那,所在的石窟洞穴,以及來勢凌厲的閃電、劍芒、神通,盡數湮沒在黑霧之中。一度強大的攻勢,頓然間灰飛煙滅。而黑霧非但沒有停歇,反而猛如潮水,威力滔滔,以迅雷之勢橫掃而去。
“你…你竟吸納了圣獸之魂…”
苦云子先后多次派人攻打圣殿地宮,始終未果,今日再次率眾前來,志在必得。卻不料早已窮途末路的觀海子,竟能施展出如此驚人的神通。那黑霧看似尋常,卻有天地造化之力,且無邊無際,根本無從抵擋。即使比起天仙高手的全力一擊,只怕也是不遑多讓!
淺而易見,傷勢慘重的觀海子,遠遠沒有這般厲害,他所施展的正是圣獸殘魂之力。
苦云子的驚呼聲未落,兇猛的黑霧已是籠罩而來。扯地連天的威勢,幾如吞噬萬物而浩浩蕩蕩。他不敢大意,抽身便退。在場的十余位修士也是大驚失色,急忙四散而去。
眨眼之間,遠近已是杳無人影。而圣獸之力,猶在顯威。
“喀喀——”
“轟轟——”
洶涌的黑霧,吞噬了整個暗空,接著又撞向四周的峭壁禁制,瘋狂之勢依然猶如浪潮洶涌,一波接著一波,隆隆轟鳴炸響不斷…
無咎雖然壁上觀,還是未能幸免。神龕在劇烈搖晃,禁制在“喀喀”作響。強勁的余威波及而來,他好似海水岸邊的礁石在承受著接連不斷的沖撞。卻又無從躲避,也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得強斂心神,苦苦忍耐。
唉,這就是弱者的無奈…
直至片刻之后,那無邊的狂躁與暴虐的氣機終于漸漸消停下來。
無咎松了口氣,拂去滿頭滿臉的石屑。
神龕禁制,已被損毀大半。且峭壁上多了無數的裂縫,看上去觸目驚心。而雖然余悸未消,自身卻并無大礙。幸虧觀海子的對手另有其人,否則焉有命在。那個看似土里土氣的老頭,不愧為宗門至尊,一旦翻臉打架,還真是厲害!
無咎探頭張望,微微一怔。
煙塵彌漫的黑暗中,一堆火光頗為明亮。蛟奴與黑蛟的遺骸,正在火光中化為灰燼。不遠之外,坐著一道人影,在火光的照耀下,倍顯蒼老孤單…
無咎遲疑片刻,翻身跳下十余丈高的神龕。待落地之后,他又禁不住看向四周。
許是火光的照亮,又或是禁制破碎的緣故,一度神秘的石窟洞穴,漸漸露出了它的真容。所謂的圣殿地宮,不過是依托地下的深淵,以陣法構建的一片虛無,卻也變幻莫測而殺機重重。
而苦云子攜眾而來,吃了大虧,如今被迫離去,想必他一時半刻不會返回。倒不如趁機逃出此地,以免到時候自討苦吃!
熊熊的火光緩緩熄滅,偌大的石窟回歸黑暗。
嘆息聲響起:“唉,我活到今日,最為親近者,不外有三,阿苦、蛟奴與黑蛟是也!如今煙消云散,都沒了…”
觀海子坐在原地,守著一堆灰燼。落寞的話語聲中,透著淡淡的哀傷。而他環繞身前的黑霧,卻已消失殆盡。便是曾經的莫測威勢,也隨之蕩然無存。他就是一個尋常的老者,在憑吊著早已逝去的歲月。
“宗主,節哀順變!”
無咎走到了觀海子的面前,安慰了一句,又東張西望,勸說道:“與其困守,不如離去。待養精蓄銳,再卷土重來不遲…”
“卷土重來?”
觀海子自言自語,似乎心動。少頃,他轉過身來,卻神色黯淡:“我等不到那一日…”
無咎沒作多想:“事在人為啊…”
觀海子微微搖頭,疲憊說道:“我已耗盡了圣獸之魂,且傷勢慘重,修為不再,斷難離去…”說話之間,他舉起手中的石珠。石珠沒有了霧氣的環繞,也不見絲毫的氣機。分明就是一塊黑色的河卵石,再不復之前的奇異。
無咎急忙蹲下身子,凝神端詳,又微微瞠目,詫異道:“苦云子必然不會罷休,豈能留下等死…”
他雖然修為不濟,眼力尚在。他看出觀海子所言不虛,頓時急躁起來。
方才還以為觀海子厲害非常,誰料他竟是最后的搏命一擊。倘若苦云子此時返回,只能任由宰割。而他這個旁觀者,最終也是難逃此劫。
“我記得密道,由我帶你離去…”
“你只有羽士五層的修為,自身難保…”
“我…”
無咎自告奮勇,只想帶著觀海子一起逃出地宮。而對方沒有說錯,以他的修為,自保都難,又如何帶人逃脫。
“老夫葬身此生,適得其所!”
觀海子說到此處,竟遞出手中的石珠:“你我也算有緣,這個送你,但愿你能活著重見天日,還有…”他又伸手抓向身旁的灰燼,從中扯出一道銀白之物:“我聽蛟奴提起,你與黑蛟頗為投緣。此乃黑蛟的蛟筋,不妨一并送你…”
無咎接過石珠與蛟筋,更是不知所措:“這…”
觀海子抄起雙手,落寞如舊,而滿是皺紋的臉上,卻露出釋然一笑:“我死之前,苦云子難辨深淺,你尚有一線生機,切莫耽擱——”
無咎于心不忍,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何必輕言放棄呢…”
觀海子不再多說,竟閉上雙眼。
“哎呦,這個倔老頭…”
無咎進退不定,頓足抱怨,而忽有察覺,他禁不住臉色一變。
只見遠處的黑暗中,緩緩冒出一道人影…
無咎暗暗叫苦,轉身便跑,卻無路可去,被迫逃向來處。而他連竄帶跳,剛剛躲在神龕之中,又以腦袋撞擊石壁,很是后悔不迭。神龕禁制已破,如何藏身…
恰于此時,話語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