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平壩崗
“你看那邊”小乞丐忽然朝白崖右邊努了努嘴。
白崖轉頭望去，頓時啞然失笑。
只見白彤上身套著鋼絲漁網，身姿飄逸地跟在旁邊，原本那個抓著漁網的黑衣人卻被扯倒在地，跟條大尾巴似的被拖在了后面，身體在地面上打著水漂，頃刻間已是遍體鱗傷。
銀尸外表柔柔弱弱，但實際上是名副其實的人形兇獸。使用漁網限制白彤的行動是個好主意，可問題是你首先要有控制住銀尸的力量。
就像捕鯨叉確實殺掉鯨魚，可你腳下只有一條小舢板，那就注定只有船毀人亡的一個后果。
這個黑衣人對著白彤用上鋼絲漁網，那就等于用小舢板去捕殺白鯨。幸好這家伙還算識相，回過神來后，馬上就松開了羅網。
“哈哈哈！”
僥幸留了一命的黑衣人只得雙目噴火，目送白崖在狂笑聲中飛馳而去。等他回頭再看自己的另一個同伴，頓時又是一驚。
只見他的同伴以一個正常人絕對無法擺出的姿勢趴在地上，仿佛一條被抽掉了脊椎的魚一樣，看得他遍體生寒。
突破了兩個速度最快黑衣人，白崖仗著充沛的真氣一路飛奔，很快就把屁股后面的追兵給甩了個一干二凈。比起身法速度，他或許并不算快，可要比真氣和耐力，那他就遠勝過大部分的意境武者了。
“好了，他們都不見了，我們是不是停下歇歇啊！”
盡管自己不用跑，但小乞丐被白崖夾在身下也很不舒服，見到追兵失去了蹤影，頓時奮力掙扎起來。
“閉嘴，我們要躲的不是那些人，而是不知何時追來的勢境高手。”白崖反手拍了他一記屁股，不耐煩地說道，“這里跟平壩崗很近了，到了那里再停下。”
“你居然敢打我！”小乞丐摸了摸屁股，朝他怒目而視。
“你不是乞丐嗎，乞丐還怕被人打？”白崖戲謔地調侃道。
平壩崗離朝歌不過百余里，白崖全力飛奔之下，一個時辰不到就看見了一個概貌。
“這里就是平壩崗？”他放下小乞丐，望著面前的殘垣斷壁有些疑惑。
“嗯，這里就是平壩崗！”小乞丐目光閃爍，輕輕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待在這兒別動，我到周圍看看。”白崖微微皺眉，繞著平壩崗探查起來。
他本以為平壩崗是一處丘陵或許土坡，可沒想到居然是一座古城池的遺跡。在殘垣斷壁之下，明顯可見城墻的巨石基座，偶爾還能見到長滿了綠銹的腐朽鐵器。
平壩崗的面積很大，白崖只在附近轉了轉，發現沒有危險就直接回來了。
“這里以前是什么城，遺跡看上去面積很大啊！”他驚訝地贊嘆道。
“平壩崗原叫平梁城，乃是數百年前，衛國一位姓平名梁的豪商所建，后毀于戰爭，變成了廢墟。平梁家中排行第八，人稱平八，所以這里也被稱為平壩崗。”小乞丐看了一眼白崖，語氣平淡地說道。
“商人建城？是衛國國君暗許的嗎？”白崖挑了挑眉，好奇地問道。
平壩崗離衛國國都朝歌僅僅百里之遙，沒有衛國國君的允許，很難想象那個叫平梁的商人能在此建城。
“不錯，當時中原之地魏強趙弱，衛國投靠了魏國，想要在此地建城，獨霸中行九十九連塢的遺藏。但衛君又擔心趙國報復，所以便指使豪商平梁假名叛逆，在此地建城。”小乞丐忽然有些感慨地說道。
“可惜平梁城剛剛建成兩年，趙魏兩國就爆發了戰爭，此戰趙國取勝，魏國戰敗。戰后，衛國轉投趙國，以叛逆之名鏟平了平梁城。”
“可憐那豪商平腔報國熱血，卻被衛君踐踏如泥，死前全族投身烈火，發下平梁平，衛氏卒的毒咒。”小乞丐笑道。
“說來也怪，平梁城化為廢墟之后，當代衛君夜里就直接暴卒。后面繼任的幾個衛君也都英年早逝，直到有一位衛君登基后，親往平壩崗吊唁平氏一族，并洗清了平氏叛國的冤名，衛氏后來才沒有了諸多怪事。”
“公道自在人心！”白崖一笑，卻沒有在意這些無稽之談。
神州或有鬼神，但卻不會有鬼神為凡人打抱不平。這種只存在于評書里的故事，他是不怎么相信的，寧可認為是某些仙武宗門在背后搞得鬼。
這座平梁城看著就挺大，那個衛君舉兵把它鏟平，必定會產生大量傷亡。有這么多仙武宗門在看著，“暴卒”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或許那位衛君事先就已經知道了這個結果，只是在拿自己給平氏殉葬，同時給趙國一個投名狀，表明投靠魏國的自己已經掛了。以后的衛國不再是他做主，趙國就不用擔心了。
不過，白崖見小乞丐搖頭晃腦，很是陶醉于這種凄美的亡國故事，便沒有再爭論。
“對了，你接下來要怎么辦？”白崖淡淡地問道，“這地方挺大，要不，你就找個地方藏一藏吧，想來那些黑衣人沒有太多時間來搜你了。”
“那你呢？”小乞丐眼珠一轉，好奇地問道。
“我？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某自然要去一探中行九十九連塢”白崖笑了笑，不待小乞丐回話，便搖手說道，“但你不能去，那下面尚處于地殼變動的末期，而且接下來還會有不少刀口喋血的江湖客出現 你若有興趣，不妨等上幾年。等地殼穩定了，再請人帶你下去一觀好了。”
“我一個小乞丐，哪有錢請人嗎？”小乞丐嘟著嘴說道，“不如你現在就”
“嘿嘿，某為什么非要帶上你一個拖油瓶？”白崖咧嘴一笑，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朝他晃了晃拳頭，“別跟著我啊，不然就揍你！”
“誰要你帶野蠻人！”小乞丐氣急，跺了跺腳，卻還是停下了腳步。
他現在有點了解白崖的作風了，知道這個野蠻人說得出做得到，說揍他就一定會揍他。
不過，見白崖去得遠了，小乞丐又是露齒一笑，鬼鬼祟祟地從懷里摸出了一張地圖。看地圖上面的標注和路線，竟然也是一張中行九十九連塢的寶藏圖。
只是他這張比白崖那張更加清晰，也更加詳細，上面甚至還有最近才添加上去的一些路線和標注。
“嘻嘻，你以為沒有了你，本我就去不了嗎？等你掉進陷阱，說不定還要我救你出來呢？”他既然知道白崖要去平壩崗，自然早就準備了一張藏寶圖。
“入口好像就在這里附近不過，這是怎么回事？”
白崖對著地圖看了好幾遍，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商街”。
沒錯，就是“商街”！
在平壩崗的廢墟深處，居然有那么一條用帳篷和廂式馬車搭乘的商街。商街上人來人往的情形，讓白崖想起了當年在涼州城外見過的景象。
涼州城是絲綢之路的重要節點，商貿極為發達，需要大量的人力。但為了控制城內的治安，涼州城在城墻和關隘之間設立了一個互市的緩沖區。
那地方有塞外游牧部落的牛馬集市，還有大量外來勞工的窩棚，低等的商鋪、賭檔、勾欄，簡直就是一個貧民窟大雜燴。
而那里的集市商街就跟平壩崗這里很像，沒有真正的商鋪建筑，僅僅是用帳篷和馬車搭起來的。
不過，白崖只是看了一會，馬上就看出了一些名堂。
這些簡陋的“商鋪”時常有人進去，以他的眼力，明顯能看出這些人都是武者。他們之中氣境、意境都有，個個都顯得風塵仆仆，有些還滿身泥土，似乎剛從沙堆里才鉆出來。
這地方的商鋪似乎就是做“中行九十九連塢”探險者的生意，既為他們提供補給，又是借此機會從探險者手里收購地下搜尋到的寶貝和古董。
當年的中行氏為了復國，曾經做了不少準備，并不是一個純粹的武道世家，所以“中行九十九連塢”里面既有武者用的修煉資源，又有世俗的金銀寶藏。
“中行九十九連塢已經存在了數千年，早就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里面偶爾會出現寶貝，被這些商人盯上也是難免之事。”
白崖暗忖道，“只是連塢開啟了那么多次，按理說里面能搜尋到的東西也不會太多了，為什么還有這么多商人聚在這里等候呢？”
他知道這里面肯定還有一些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可惜在這種混亂的地方不太好打聽消息，頓時不自覺地想起了小乞丐。
那小子好歹是個當地人，應該會知道這里是怎么回事。
可他剛把那小子給甩了，這下要是回去提問求助，那小子絕對會猖狂大笑，連譏帶諷地把他調戲一頓。
一想到這個，白崖就不由臉色一黑，徹底打消了找那小子的打算。
“算了，實踐出真知，等進了地下，自然就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了。”白崖冷眼旁觀了一陣，發現那些探險者也并沒有帶多少特殊裝備，便不打算繼續在這里逗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