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聽完蘇聯大使的強烈抗議與控訴,外務大臣谷正之憤怒地拍案而起,怒斥道:“豈有此理,這幫軍人無法無天,實在太不像話了,大使閣下,請不要著急,容我查清情況立即予以解決,蘇日友好絕不容許破壞。”
“那么,貴方什么時候能夠解決呢?”
“核實情況、查證人員需要時間,給我12小時如何?”
蘇聯大使此時尚不清楚日軍已發起攻擊,本方的護航驅逐艦不但已被擊沉,連帶船只都淪為階下囚的消息,他是收到莫斯科發來的緊急電報,通知他物資船隊遭到日本海軍攔截,希望盡快通過外交途徑解決。
“那就麻煩大臣閣下了。”
蘇聯人一走,谷正之就罵道:“胡鬧!海軍眼里還有沒有國家外交的觀念,蘇聯船是隨便可以攔得嘛。”真要氣勢洶洶地給軍令部打電話,心腹連忙按住了他的手。
“怎么回事?”
“不要給殿下打電話,您要先和堀悌吉大將打個電話…”心腹湊到他耳朵邊,“您不覺得整件事透著古怪么?現在堀悌吉大將和殿下在頂牛,說不定這件事是他故意放出來給殿下難堪的,您貿然介入進去…”
谷正之也傻眼了,別看他剛才說得聲色俱厲,可他心里底氣實在不足,外務省從來就不能真正主導日本外交政策的走向,外相雖然是五相之一,但實際上卻是軍部的受氣包,往往外務省剛剛發出聲音,軍部就將其破壞。有句話概括得很好,外務省只是軍部的手套,有需要的時候就套一下,等軍部捋起袖子自己干的時候,外務省老早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現在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可是在碼頭上見識過堀悌吉大將威風的,連皇族總長都被弄得灰頭土臉,更何況自己,想了想又不敢直接去問堀悌吉,而是把電話打到了海軍省他還不敢去找山本五十六,只敢先找井上成美。
“什么?”井上成美也呆住了,連忙道,“您先別急,別聲張,盡可能拖住蘇聯人,我去問清楚情況。”
這邊話筒剛剛放下,這邊蘇聯大使怒氣沖沖地沖了進來:“剛剛接到電報,貴國轟炸機悍然擊沉我軍驅逐艦并強行劫持了我方船隊,貴國欲宣戰乎?給您6小時解釋時間,如不能懲辦當事人并給我方一個合理答復,我方將宣布日蘇進入戰爭狀態。”
聽到艦隊已得手,而且海軍押運著軍艦往關東州而來,物資數量不是最初預計的20萬噸,可能會達到2528萬噸的消息后,梅津美治郎十分滿意,一邊給新京發去密電:“全軍動員,進入一級戰備,如蘇聯紅軍首先開火,堅決予以擊退之!”一邊火速搭乘飛機返回。
在這里,臨陣處置的西村祥治和角田覺治覺得按約定給陸軍一半太多了,決心多扣留一點,好在本來答應給關東軍是20萬噸的,現在額外多了58萬噸,梅津美治郎也不以為意,反倒認為海軍夠意思,這個忙“幫定了”。梅津美治郎當然也不是腦袋一熱就犯渾的年輕軍官,他對整件事也是深思熟慮過的,最后認為,自己目前并無“北進”的意圖,蘇聯面臨德軍的巨大壓力,也不敢貿然對日開戰,只要能扛過前面的軍事和外交壓力,這20多萬噸物資再加上德國的賞格就是關東軍囊中之物了。
這點壓力都不能接受,當什么陸軍大將和關東軍司令官呢?
焦頭爛額的谷正之再次把電話打給井上成美,聽到不但擊沉了蘇聯軍艦,而且還俘虜了對方船隊,他也有點氣急敗壞。首先找北方艦隊核實情況,結果他們表示并未收到相關指令,還在正常巡邏,其次又拐彎抹角地找軍令部,結果對方表示出了第二航空戰隊正在進行訓練外,其余軍艦調動無異常。
井上成美立即敏銳地感覺到其中有問題,直接把電報發給角田覺治詢問,結果對方根本不理會,連發3次都是不理。
“壞了!”他只能去找山本五十六匯報情況,并推斷說,“估計是角田和西村兩個人干的事。”
“他們倆有這么大膽子?”山本五十六表示不信,“我又不是沒帶過他們。”
“長官!”井上成美憤憤地一跺腳,“您怎么還在用老眼光看人,你不看看現在誰帶他們?也不看看他們現在的驕橫勁!”
“哦,也是…”山本五十六臉色微變,“備車,我去找堀悌吉。”
“趕緊打電話啊。”
“電話能說清楚?”山本五十六苦笑,“他既然安排這么大的事,連你我都瞞下了,指望一個電話就能告訴你?我這個老同學,我不親自走一趟是說不清楚的。”
“那我陪你去。”
“來來來來來,山本君、井上君,兩位來的正好。”堀悌吉笑瞇瞇地迎接了兩人,一邊問候,一邊道,“科爾先生也在這。”
“科爾?”本來井上成美一說,山本五十六先信了五分,看到堀悌吉殷勤迎候的架勢,他信了八分,等看到科爾也在場時,整件事是誰授意而為,他已完全信了十分。
“為增進盟友關系,強化貴國實力,經元首同意,我方決定向貴國關東軍、印度派遣軍贈送4號坦克200輛、追獵者坦克殲擊200輛,f190b109b219戰斗機和ju52運輸機各100架;另外再贈送貴國海軍一批零戰改發動機并勾銷3億馬克的賒購貨款。”科爾一邊推過來公文,一邊說道,“臨走之前我已得到了授權,這份條約請貴方簽個字就算成立了。”
一看到這個,本來怒氣沖沖要質問的井上成美一下子啞巴了,他不是傻子,德國人平白無故送東西干什么?肯定是為了美國援助物資這件事,早在德國派遣潛艇和相關軍官赴日本之后,就不止一次地提出了要求截斷這條物資輸送線路的要求,日本內閣討論過好幾次,每次都是不了了之,現在科爾干脆不找政府了,直接就挑了堀悌吉來動員,井上成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別說船上的那一堆物資,就是德方開出的這堆賞格,就夠軍部動心了。
山本五十六嘆了口氣:“貴國這么辦,將來恐怕不好收場啊。”
“收場?”科爾笑道,“贈送東西有什么不好收場的,日德可是鋼鐵盟友,鮮血凝成的、牢不可破的友誼,我軍還在印度半島上與英美軍隊浴血拼殺呢,難道為了奪取德國殖民地?”
“我說不過您,真的,不過我找堀君有其他事相商。”
“那我先告辭了。”科爾是個聰明人,目的達到后干脆利落地走了。
“元首下得一手好棋啊…”看著科爾遠去的身影,山本五十六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對著堀悌吉道,“現在,連我都懷疑你真的收了德國人的政治獻金。”
“是嘛…哈哈哈哈。”堀悌吉大笑,“甚好,甚好…”
接下去的話就不知道怎么接了,場面一片尷尬,然后松田千秋就前來通報消息:“長官,艦隊完成任務,美國船假裝懸掛蘇聯船只執行任務、護航船只意圖不軌,已為我軍悉數擊沉!我方全程進行攝像、人贓俱獲、證據確鑿,下一步請示怎么辦?”
“按原計劃執行,注意保密,繼續保持無線電靜默。”
井上成美傻眼了,他現在才知道堀悌吉對艦隊掌握到了何種程度人家想通報就通報,想“沉默”就“沉默”,難怪他在歐洲經常將軍令部的命令當放屁。說來也怪,聯合艦隊這批驕兵悍將平時一幅趾高氣昂,整個天老大地老二他們老三的模樣,誰的賬也不買,唯獨見了堀悌吉恭恭敬敬、唯唯諾諾,一口一個“長官長、長官短,長官說,長官指示…”,名字都不用提,只要說的時候來一句:“長官命令”,下面人不管在干什么,立即條件反射般地站得畢恭畢正、洗耳恭聽。沒有堀悌吉認可,軍令部的命令都出不了門。
“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可現在你也是這個層級了,干事情不能由著性子來,總還有陛下的體面、國家的尊嚴、海軍的團結,是吧?”山本五十六勸道,“生前死后名,一樣重要呢…”
“受教了,可時不我待啊…”
“晚上要答復蘇聯方面,殿下估計知道消息后會氣得發瘋…你出面一趟吧,下不為例就好。”山本五十六甩下這句話走了。
“好的,我會到場。”堀悌吉送兩人到門口,朝山本五十六客客氣氣鞠了一躬,“給您添麻煩了。”
山本五十六嘆息著,拉著井上成美走了。
“長官…”車輛一離開,井上成美便極其焦慮地問道,“這怎么個下不為例法?難道搶了就搶了,一句話沒有,蘇聯人這么好說話?”
“關東軍梅津司令官昨天找我喝了酒…”山本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