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可能的,爛大街的六字真言,怎么可能有這樣的威力!”
一具具陰傀在八寶經輪金光的照耀下,崩潰化為黑氣消散,讓孫五洋的心中劇痛滴血,又帶著潛力的匪夷所思,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
六字真言“嗡嘛呢唄咪吽”實在是流傳太廣了,一直傳聞能夠表達對佛的虔誠,超脫輪回之苦,在藏地,還有無數的民眾把六字大明咒置于經筒之內,用手搖轉,代表反復念誦。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幾個與世無爭的尼師,居然單單憑借吟誦,就能擊潰自己辛苦祭煉的陰傀。
“蠢貨!這些尼師只知道念誦經文,你不會自己出手!”
看到這邊的情況,嚴無懼劍光閃動,帶著憤怒叱喝道。
孫五洋是典型的身在其中不知所以了,澤仁尼師她們經年累月修持佛法、誦讀經文,心意魂魄的凝練自然比普通人強大十倍百倍,甚至生機都強橫許多,但這不代表她們真實的戰斗力有多么強大。
這樣的情況,就好像一個長期鍛煉的壯漢,雖然力量強大,卻不懂得廝殺對陣的招式,面對經過訓練的殺手,一旦生死大戰,動起手來就會露出真實的底細。而孫五洋選擇的卻是幕后操縱,驅動沒有肉身的陰傀襲擊,恰恰被六字大明輪咒和八寶經輪克制,他如果親自動手,一定能夠打得澤仁尼師她們無力反抗,輕易得手。
實際上,嚴無懼他們都懷著一絲同樣的心思,希望通過對付澤仁尼師,給予蘇子語壓力,逼迫他急切應對、露出破綻。
然而在這一下忍不住提醒的瞬間。他終于不免分散了心思。
先前始終躲閃的蘇子語卻驀地動了,主動迎了上來!
“韋陀尊天,雷矢寶杵!”
虛空震蕩,身披長袍、獠牙豎紋的韋陀尊天猛地暴漲而出,手中雷矢寶杵重重一揮,耀目雷電精光充斥天地。一下破開漫天狂舞的白骨天魔!
“魔劍煉化的這些天魔雖然厲害,但還算不上真正的天魔。傳說中的天魔有十法十事,諸般威能,如果是那樣我早就抵擋不住,現在這些徒具其型而已!”
蘇子語知道,真正的天魔來無影、去無蹤,形態千變萬化,有雙目卻不會被遮蔽迷惑,天生沒有皮膚、骨體、筋脈和血肉。和生靈萬物已經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他觀察了這么久,已經確定嚴無懼的白骨天魔并非不可撼動,所以覷準時機,一下突破!
隨著電光,身形狂風一樣席卷,把空氣帶動亂流激蕩,轟然出現在嚴無懼的跟前,大手五指一張。仿佛化作一張籠罩天地的大網,朝著他持劍的手腕抓了下來!
轟隆!
直到這個時候。雷光破空的聲音才傳遞到嚴無懼的耳中,可見這一下抓攝的動作之快。
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蘇子語手掌泛著奇異的光澤,好像無暇寶玉、晶瑩透亮,五指微微張開,指甲邊緣將空氣切割得顯露出細小的氣流。幾乎比得上刀劍劈砍的威力。
在這一刻,嚴無懼只覺得蘇子語的動作充滿了奇妙的節奏,似乎恰好踏著雷聲滾滾而來,潮濕清醒的水汽立即充斥周圍,隨時可能下雨。連山頂的嚴寒都被雷聲驅散,全部褪去。
驚蟄雷動,春回大地!
冰天雪地、肅殺寂寥的氣息一掃而空,隨之而來的,則是萬物萌發的勃勃生機,連嚴無懼身體里的氣血,都空前地活躍高漲,伴著雷聲一起奔涌起來。
“不好!明明還是冬天,怎么會響驚雷、大地回春,這是他的拳法神意影響到我了!”
嚴無懼何等強悍的心意,瞬間就脫離醒轉過來,白骨天魔又紛紛圍攏,要為他壓制住對手。
然而只是這剎那間的心意恍惚,氣血涌動,就讓嚴無懼揮劍動作慢了一拍,只見蘇子語抓下的中指劇烈地伸長了一點,指尖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飛快從他手腕劃過,無堅不摧的罡氣透體而出。
噗嗤!
一聲輕響,血光迸現,嚴無懼整只手掌齊腕而斷,好像被神兵利器斬過一樣,露出平滑截面,血水噴灑如雨。
沖天而起的手掌在半空就松開了斷獄魔劍,無力地翻滾著。
“啊!!!!!白骨天魔,給我爆!”
凄厲憤恨的咆哮聲從嚴無懼的口中響起,一尊和其他白骨完全不同的天魔陡然升騰而起,通體透著濃重的青色,沒有任何皮膚靜脈血肉,仿佛無視空間距離,瞬間就飛躍到了蘇子語的頭頂,化作一道劇烈的青光,充斥天地。
這道青光徹底占據了所有的視線和心意,再也看不見任何其他的物事,感受不到周圍的環境,似乎完全把蘇子語從世上剝離分割開來,甚至連自己的肉身都若有若無,隨時要失去感應。
“這是真正的抽魂攝魄,已經接近天魔的力量了!”
知道厲害的蘇子語心意一震,毫不猶豫將韋陀尊天所有的力量爆發開來,背后七道虹圈瞬間崩散,化作浩蕩雷光、震蕩蒼穹,無窮無盡的雷電精光滋啦啦撕裂空間,一下吧。
轟隆隆!
天地重新恢復澄明,心意又感應到了肉身,數道血符針一下射出,逼向前方,卻落到了空處。
“蘇子語,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遠遠地傳來厲聲叱喝,嚴無懼的身影居然已經消失在了前方,以快如閃電的速度飛遁而走,只能隱約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瞬息就閃爍出了視線之外。
勾魂攝魄的白骨天魔、雷光震蕩的韋陀尊天,全都消失不見,唯有寒光閃耀的魔劍斷獄斜斜插在地上,深深沒入,露出劍柄在外面。
“好快的速度!這個嚴無懼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刺激潛力。能夠有這樣的飛遁速度,看來是追不上了。”
見到這一幕,蘇子語不由得也大感佩服,他在破開最后那尊天魔青光的瞬間,就感應到嚴無懼試圖取回這柄神兵,已經第一時間出手。卻不想還是被對方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躲過血符針,直接遠遁。
能夠狠下心思,當機立斷放棄魔劍斷獄,飛遁遠走,這樣的果決狠辣,也顯露出這位秘教高手的酷烈狂霸,他的手腕雖然被一下切斷,但是以先天高手的強大生機,只要接上。很快就能恢復如初,完好無損。
不過既然已經跑了,蘇子語就不去管他,一下上前抽出斷獄握在手中,那些呼嚎的白骨天魔又蠢蠢欲動,試圖擾亂他的心意,勾動魂魄,只是沒了人主持。難以造成影響,直接就被鎮壓。
另外一邊的孫五洋。剛剛得到提醒,獰笑著撲向八寶經輪下方的澤仁尼師等人,卻沒想到情況轉眼大變,嚴無懼居然被斬斷手掌,拋下他們這些手下直接遠遁,頓時亡魂皆冒!
連自己的頂頭上司都不是對手。他又怎么敢正面相對,一言不發就要跟著逃竄。
只可惜剛一轉身,浩蕩雷光已經撕裂空間,徹底把他籠罩在其中,全身都被雷電震得酥麻戰栗。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泥潭,所有動作都遲鈍緩慢無比。
蘇子語手持魔劍斷獄,身子緊貼地面猛地一竄,已經逼近到了跟前,心意緊緊鎖定了孫五洋,狀若天神般猛烈地揮劍!
噗嗤!
血光沖天而起!
大好頭顱,滾滾落地!
孫五洋的首級骨碌碌滾到了他的腳下,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還停留在最后的驚恐之中。
那些早就被八寶經輪懾服的藏人殺手,頓時全都作鳥獸散,屁滾尿流般四下奔逃,轉眼跑了個精光。蘇子語對這些人倒是沒有追殺的意思,長出一口氣。
低頭誦禱經文的澤仁尼師,似乎察覺到周圍情形的變化,終于停止了動作,其他尼師也跟著一同睜開雙眼,恰好看到眼前人頭落地的一幕,而且孫五洋的尸身依然矗立原地不倒,血氣升騰、氣息溫熱,嚇得全都捂住了嘴巴。
“實在抱歉,這些人因我而來,驚擾了各位師傅的修行,我這就離開,不會再停留。”蘇子語朝前走了幾步,帶著歉意微微頷首致意。
“他們是被自己心中的執念所擾,與修士你沒有關系,既然遠道而來,不必急著離去,請自便吧。”澤仁尼師望著孫五洋的尸首,搖了搖頭,又招呼年輕的尼師們,動手安葬死去的藏人。
蘇子語趕忙上前幫忙,卻見幾個年輕的尼師用畏懼的眼神望著他手中的斷獄:“這是一把惡劍。”
這些尼師雖然年輕,但卻個個心意堅凝,單純如水晶,一眼就看出了斷獄之中煉化的那些白骨天魔,紛紛畏縮著后退,不敢靠近。
“都是些受苦的魂靈,還要我們誦經往生,有什么可怕的?”
澤仁尼師淡然地說道。
“是。”
一眾尼師紛紛點頭遵從,又開始忙碌起來。
這高原冰湖之中,凜冽寒冬,吹在臉上刀割一般,這些尼師都是穿著簡單的僧袍,還要為這些前來襲擊的藏人和孫五洋掘開墳墓,卻沒有人有任何的怨言,都帶著虔誠而真誠的心思低聲誦經,收斂尸首。
蘇子語看在眼里,深深地感受到了震動!
對尼師們而言,這些藏人殺手是純粹的不速之客,驚擾了她們的修行,特別是孫五洋,一度還動了殺心。她們卻能夠拋卻怨憤,以悲天憫人、超脫苦難的心意,真誠為這些惡客誦經解災、祈禱冥福,這樣的心胸和純凈如水晶念頭,不得不讓人感嘆。
“深山才能藏古寺,定中始得悟般若。這是至理名言,只有心思至純,才能得到大自在,領悟天地。尼師們的修行,也有值得我學習的地方。”
這一刻,蘇子語深深地感受到,這些看似柔弱的尼師身體里,孕育著一個個雄渾充滿力量的魂魄,念頭可以直達天地,意志比高原雪山還要堅韌、不可撼動。
孫五洋的陰傀雖然兇戾,卻奈何不了這些常年苦修的尼師們,并不冤枉。也許他的殺人伎倆、鬼蜮心思遠遠超過了澤仁尼師她們所能想象和抵擋,但卻比不上她們純凈如天地的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