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了不起
同一時刻，景云城另外一端的葉府里面，某個房間的燈火依然通亮。
葉家丹坊的管事葉泉坐在書桌前，出神地看著手里的一枚散發著淡淡光澤的丹藥，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當中。
站立在他身邊的一名藍衣少年心里感到很奇怪，也有點不以為然。
因為葉泉拿著的這枚丹藥只是二階的陽火丹，雖然有中品的品質，但葉家丹坊里供奉的丹師完全能夠做到，甚至還可以煉制出更好的。
那么泉叔為什么會對這枚丹藥如此關注呢？
“小海，你當時真的看到王揚闖進丹室和衛長風起了沖突？”
正在藍衣少年胡思亂想的時候，葉泉突然開口問道：“那個時候距離比試結束還有多少時間？”
藍衣少年連忙回答道：“是的，當時我就在丹室外面，他們的爭吵我都聽得清清楚楚，距離比試結束最多只剩下兩刻時了。”
“兩刻時...”葉泉目光一凝，贊道：“了不起！”
但是藍衣少年聽著有點不爽，說道：“也沒啥大不了的吧，前面還失敗了兩次呢，換成我肯定比他強！”
葉泉哈哈一笑，搖搖頭不以為然。
這讓少年越發不服氣，爭辯道：“這個衛長風在丹院學了三年，連高段丹徒的考核都沒有通過，最多只能勉強煉制出一階的丹藥，哪里有煉制二階陽火丹的本事，我看今天他純粹是撞上大運了！”
有時候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丹師煉制出超出自己實力范疇的丹藥的事情也是有的，雖然這樣的情況極少，但藍衣少年認為衛長風顯然是走了狗屎運。
對于藍衣少年的反駁，葉泉沒有生氣。
他的膝下無兒無女，一直將這個跟在自己身邊的侄子葉潮海視如己出，耗費了很大的心血加以培養，希望將來能夠繼承自己的衣缽。
而葉潮海的表現也沒有讓他失望，小小年紀就已經是高段丹徒，晉升初段丹師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只不過有點心高氣傲，不大看得起別的同輩。
原本葉泉不想說得太細，不過他認為給葉潮海一點小小打擊有益無害。
他拈著那枚陽火丹肅容說道：“你看這枚丹藥，通體渾圓質地緊實，丹澤純正沒有絲毫散亂，如果不是對丹勁的控制達到了很高的水準，靠運氣是絕對不可能做到如此出色的。”
“最重要的是，除了這枚中品之外，他同時還煉制出了四枚完全合格的下品陽火丹，我都看過品質不錯，你還認為這是運氣使然嗎？”
葉潮海啞口無言，過了片刻才喃喃說道：“那大家都說他是個廢材...”
“這個我也知道！”
葉泉笑道：“以前的衛長風在丹道上或許真的不行，但是他現在已經開悟突破了，那將來的前途大有可為！”
原本愚鈍的人，在武道或者丹道的修煉過程中突然開悟，突破晉升到原先根本不可能達到的境界，這樣的奇跡并不是沒有出現過。
這樣的人，只要持之以恒不迷失方向，往往能夠獲得比普通人更大的成就。
這樣的人，不能錯過！
這位葉家丹院的管事心里想著，很快下定了決心。
衛長風并不知道自己這個別人眼里的“廢材”“渣滓”，已經被景云城頗有名聲的葉泉給記在了心里，他正從最深沉的入定狀態蘇醒過來。
天剛剛亮，隱約能夠聽到遠處傳來的雞鳴，淡淡的晨光透過門窗的間隙透射進來，讓房間里不再是漆黑一片。
盤坐在床上的衛長風慢慢睜開了眼睛。
太虛九天正陽心訣不愧為丹修無上秘法，經過整整一個長夜的修煉，現在他的中丹田里丹勁充盈，一團大如雞子的淡黃色丹氣懸浮其中。
這是丹火胚種，一旦凝練成型，哪怕是不借助地火之力，也能煉制丹藥。
而通常來說，一名天賦不錯的丹師往往需要耗費十年苦修，并且在掌握著上乘丹道心法的情況下才能凝練出真正的丹火。
衛長風雖然也不能一夜凝火，但是他的進境速度，絕對是普通丹師望塵莫及的，相比前身更是有著云泥之別！
當然對于衛長風來說，這沒有什么了不起的，當年他可是將太虛九天正陽心訣修煉到七重天的境界，丹勁之強、丹火之純無人能及。
現在轉世重修，一切都是駕輕就熟，只要時間足夠，遲早都能恢復原來修為。
真正的挑戰，還在于武道！
衛長風眼眸里精芒一閃，收斂氣機起身下床。
他披上外衣，悄然離開房間，來到了外面的小院里。
長夜未盡寒意還很濃，穿著單薄衣衫的衛長風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呼出了一口長長的白氣，臉色有點發青。
這具身體原先的體質是很不錯的，但是棄武煉丹以后變得越來越孱弱，他徑直走到小院角落邊的老樹下，面向東方站定。
雙腿稍稍彎曲，身體下沉的同時抬起雙臂，五指緊握成拳向前轟擊而出。
下一刻，衛長風猛地挺起胸膛，全身的肌肉陡然緊繃，力量猛地提聚上來，雙拳破空竟然隱隱有風雷之聲！
蠻熊重擊！
衛長風所演練的這套武技叫做真極五形功，共分為熊拳、虎爪、鶴身、狐步和蛇纏五路四十九式，是千年之前武道大宗師燕悲回所獨創的煉體功法，也是他唯一掌握的武道技藝。
真極五形功對于修煉者沒有任何的天賦要求，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夠學習，持之以恒就能起到強身健體、鍛骨煉筋的作用，而且用在近戰搏殺中，威力也是十分的強大。
燕悲回用這套自創的功法，向衛長風換取了一枚八階的回陽造化丹，衛長風當時如獲至寶勤學苦練，借此多少彌補了一些無法修行武道的遺憾。
這套純粹的外功入門容易精通很難，但是一旦修煉到深處，碰到煉體九重天以下的對手都有戰而勝之的可能。
熊拳注重防守，虎爪強在攻擊，鶴身和狐步用來配合拳爪，蛇纏適合同敵人進行游斗糾纏，當年衛長風沒少用這套武技和座下的客卿高手切磋，因此現在重新演練出來，同樣也是駕輕就熟。
隨著熊拳虎爪一招一式的展開，他的肌肉和筋膜不斷摩擦，四肢百骸劇烈運動，動作開始還有點不適應的生澀凝滯，但很快變得流暢自如。
一滴滴的汗水自肌膚下滲透而出，很快打濕了衣衫，僅僅不到兩刻的功夫，衛長風已經是氣喘如牛步履蹣跚，全身的骨節肌肉酸痛麻癢。
他明智地停止了繼續練習。
歸根結底還是這具身體不行，真極五形功很耗體力，平常習練都要用大魚大肉山珍海味來補充，再輔以增強氣血的丹藥。
如果再不自量力地繼續練習下去，不但沒有絲毫強身健體的效果，反而會傷到本源損及筋骨。
“長風！”
正在這個時候，衛長風聽到身后傳來了慕容婉的聲音。
他回頭一看，只見慕容婉笑吟吟地走了過來，順手遞上了毛巾：“先擦把汗，早餐已經準備好了，趁熱吃點。”
“謝謝娘！”
衛長風接過熱乎乎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舒服得長呼了一口氣，身體里積累下來的疲憊像是潮水般迅速退去。
吃過早餐之后，他離開家前往景云丹院。
景云城共有武院、丹院和文院三大院，城里及周邊地區只要是適齡的少男少女都可以進入三大院學習，沒有任何的限制。
但是進去是很容易，想要學到真的本事卻很難，除了日常的學費以及生活花費之外，無論是學武還是煉丹，都需要大量的錢財支撐。
而且三大院每年都有學業的考核，只有通過考核的優秀弟子才能從下院晉升到上院，其中最出類拔萃的才會被推薦到更高的院府去，甚至被宗門大派選走。
只是幸運的人永遠都是少數的，衛長風的前身在景云丹院下院呆了三年，兩次年度大考沒有通過，雖然說還有一次機會，但是第四年的學費都要繳不起了。
景云丹院在青莽山南麓，整座院府依山而建，房屋瓦舍綿延數里，大部分掩映在郁郁蔥蔥的樹木之下，周圍的景色風光十分秀美。
向丹院守門的護衛出示了自己的銘牌之后，衛長風來到了大院里面。
景云三大院，丹院的弟子人數是最少的，因為丹修很講究資質悟性，并且購買藥材丹方、租用丹室地火的費用很高，貧寒人家根本供養不起。
加上大部分的弟子都在丹室，因此前廳大院冷冷清清地看不到多少人。
但衛長風剛朝丹室所在的方向走了幾步，迎面就過來了四五名同院弟子。
其中一人看到衛長風，眼睛陡然一亮，立刻伸手將衛長風攔住。
他笑著問道：“衛長風，聽說昨天你和上院的王宏彥師兄在葉家丹坊比試煉制陽火丹，結果怎么樣？是輸了還是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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