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取免費書架。
只是這個時候,郎中來找自己,又是為了什么呢?
“讓他進來吧。”
葉青羽點了點頭。
唐三復又出去。
很快就帶著一個人進來。
一個紫色緊身武士戰衣的年輕人,身形英武健碩,古銅色的肌膚,赤紅長發,國字臉上劍眉高懸,一雙眼睛極為有神,整個人透露著一股子勃勃英氣,氣勢凝實,宛如一柄半出鞘的長刀一樣,刀鋒殷殷,令人不敢小視他。
不用說,這人自然就是兩江會會首郎中了。
唐三是個眼力見極強的人,帶著郎中進來之后,又朝著旁邊的美貌小侍女使了個眼色。
后者聰明伶俐,立刻會意,行了個禮,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
這個時候,她大致已經猜出來了葉青羽的真正身份。
能夠讓整個鹿鳴郡城中大名鼎鼎的唐三大總管如此恭敬侍候,叫一聲‘少東家’的人,除了那位極富傳奇色彩的葉侯爺,還能有誰?
小丫頭多想在包廂里多待一陣,但卻也不敢違命。
她在包廂外恭敬地候著,精致的小臉上,卻因為興奮而一片酡紅,小手拍著鼓鼓的胸脯,才沒有激動地喊出來。
葉侯爺,他真的好英俊啊。
小丫頭瞇著眼睛一副花癡樣子。
包廂里面。
“參見侯爺。”郎中進來,姿態極為恭敬,雙膝跪地行禮。
葉青羽微微皺眉,一抬手,一股無形之力涌出,將郎中身形托住,道:“郎會首不必行此大禮,你非是軍方之人,江湖身,不拘于官場之禮。在本侯面前,不必客氣。”
郎中卻搖了搖頭,道:“小人行禮,并非是因為您的軍職身份,而是因為您乃是小人的少主人。”
“少主人?”葉青羽眼眸之中,一縷懷疑之色一閃而過。
郎中難以拜下,不敢怠慢,站直了身體,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泛著淡淡黃色的信箋,神色激動地躬身雙手遞了過來。
葉青羽的目光落在那信封上,一行娟秀有力的墨色字體,躍入眼簾。
他的心,猛然一跳。
那字跡…
葉青羽立刻站了起來,一臉激動之色,急匆匆用一種近乎于搶過來的速度,接過信封,仔細看時,信封之上的娟秀字跡,清晰可見。
“吾兒葉青羽親啟。”
仿佛是千萬道銀色雷霆閃電閃過,葉青羽的腦海里轟地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這怎么可能?
是母親的字跡。
這絕對是母親的字跡。
對于母親的字跡,葉青羽實在是太熟悉了,一眼就可以辨別出真偽,那些娟秀的字跡,曾經在葉青羽的生命之中,扮演了太重要的角色,自從開始懂事也起來,就是母親李瑩在教導葉青羽讀書寫字,葉家并沒有請過私塾教習,葉青羽所有的文字方面的學識,都是李瑩教導出來的。
一瞬間,無數記憶涌上葉青羽的心頭。
曾經,在月夜下跟隨母親吟詩。
曾經,在武館中跟隨母親認字。
曾經,母親手把手教導自己寫字。
曾經,因為寫錯了字而被母親責罵。
曾經,母親因為自己寫書第一首完整的詩句而緊緊地抱著自己。
曾經,幫助母親抄書出售。
曾經,在目前微笑眼神的鼓勵下,完完整整地背完帝國開國皇帝冕下的罪己詔。
曾經…
曾經無數個畫面,像是潮水一樣在記憶之中蜂擁而來,將葉青羽瞬間淹沒,在結束了四年守墓時間之后,葉青羽以為自己已經將對于父母的愛和懷念,深深地藏在了內心的最深處,他以為自己可以笑著面對那些逝去且無法再返的記憶,可是,當母親的字跡,再度出現在面前的時候,葉青羽的眼睛,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無法遏制地濕潤了。
葉青羽強忍著內心的情感翻涌,緩緩地回過身,看著窗外,淚水長流。
郎中似乎是已經猜到了什么,表情也有些激動,身軀微微地顫抖。
而唐三卻是不知道緣由,看到少東家突然情緒劇烈波動,雖然沒有看到葉青羽流淚,但是也隱約察覺到了一點什么,不由得心中大奇,根本想不到,這個郎中,到底是拿出來什么東西,竟然能夠讓向來太古神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少東家,以至于如此。
許久。
整個包廂里一片沉默。
葉青羽終于還是沒有忍住,在那洶涌的親情和悲慟的沖擊之下,即便是苦海境的心境修為,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一直等待淚水打濕了衣衫,他才緩緩地平靜了自己的情緒。
顫抖的手指,拆開了信封。
“吾兒,當你看到這封信,說明郎中已經斷定,如今的你,足夠支撐一方,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爹娘都很欣慰,因為終于到了這一天…娘留給你這封信,有很多話要告訴能夠看到這封信時候的那個你,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你,個頭有多高,已經修煉了多少年,娘和爹想象不出,那個時候的你,是什么模樣…”
熟悉的字跡,葉青羽再次淚濕長衫。
這封信,就像是娘親溫柔的手,拂去了記憶的塵埃,卻拉不回逝去的時光。
這封信,又像是一柄鋒利的刀,讓葉青羽原本已經層層布防的偽裝,瞬間被斬開,內心深處最為痛苦也是最為甜蜜的的那段回憶,再一次血粼粼地呈現在葉青羽的面前。
“娘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的疑問,娘沒有時間說太多,爹和娘接到了守城的征召令,能不能再回來,一切難料,孩子,記住幾件事情,第一,你的體內,流淌著尊貴的血脈,第二,郎中可以完全相信,第三,不要去調查銀色小劍的事情,第四,有空閑時間的話,多到白鹿學院中走一走,第五,離開鹿鳴郡城之前,為我和你爹遷墳,不要再鑄下墳塋,將棺槨沉入鹿鳴江中…”
“羽兒,娘親很舍不得你。”
“羽兒,要乖哦。”
“羽兒…”
到最后的話,宛如一個絮絮叨叨的娘親在和自己的兒子拉家常,溫馨而又繁瑣,但卻流露著一種刀割一般的生離死別,一種語言無法形容的不舍,而在信紙的最后,有一團微微褶皺,墨跡凌亂,似是淚痕濕透又干涸。
母親當年寫這封信的時候,一定是流淚了。
又或者,不僅僅是母親一個人流淚,父親——那個記憶之中一直威嚴而又魁梧的漢子,也許也流下了男兒淚。
葉青羽看到最后,雙眼已經是淚眼婆娑。
他仿佛是在淚光盈盈之中,看到了父母當年披上鎧甲,手握戰刀長劍,踏上守城戰的一幕,看到了母親將這封信暗中命人交到郎中手中的畫面,想到了自己緊張而又忐忑地站在家門口,整整十天十夜,最終卻是等來了父母罹難重傷的消息的畫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葉青羽的心緒,才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心念微微一動,臉上和衣衫上的淚痕瞬間蒸發消失。
將手中的信紙,小心翼翼地折疊起來,裝進了信封之中,再小心翼翼地揣到了懷里,想了想,又從懷里掏出來,直接祭入了丹田荒漠世界的云頂銅爐之中——這是葉青羽身上最為堅固和安全的空間了。
然后,他才緩緩轉身。
葉青羽朝著郎中,深深地鞠了一躬。
郎中面色大變,手足無措,閃身道:“小主人您這…折煞小人了。”
“郎大哥承受得起我這一拜,”葉青羽嚴肅且感激地道:“一晃五年,您保存著這封信,今天將它交到我的手中,對于青羽來說,就是最大的恩德,而且看完這封信,我突然明白,當年兩江會以搶奪之名,拿走少商劍,實際上卻是為了暗中保管這柄靈兵,避免這件葉家最重要的寶貝,落入外人手中,而等到我進入白鹿學院,有了自保之力,又是您第一時間將少商劍還回來,您一直都在暗中保護著青羽,還劍天香樓,不曾現身,青羽謝謝您這份忠義。”
郎中一臉的惶恐之色,道:“小主人言重了,小人當年流落街頭,日日行乞,宛如陰溝里的老鼠一般,人人嫌棄,是夫人救下了我和妹妹,暗中教我們武功,又資助我們,恩如再造,連兩江會也是夫人當年一手創立,只是夫人從未露面,以化身管理幫中事物,行事謹慎,幫眾無人知道其真身,后來夫人將兩江會會首之位,傳于小人,小人日夜不敢怠慢,這些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卻也威能讓兩江會更進一步,有負當年夫人重托…”
這番話出來,不僅是葉青羽,連唐三都震驚了。
什么?
兩江會竟然是當年葉夫人所創?
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葉青羽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
記憶之中的母親,布衣荊釵,淡定從容,是一個始終都溫和嫻靜的女子,雖然有武功,只是在武道館中授徒時才略略顯露,并不是很強,雖然不久之前,溫晚和孔空親口承認,母親當年實力不比他們弱,但葉青羽也沒有太過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