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長!”張弛沖著魔頭叫道:“小鬼子這是要空投彈藥!”
魔頭一愣之后臉色不由變了變,接著也不敢怠慢,當即就朝前方不遠處的連長喊道:“連長,小鬼子要空投彈藥!”
連長名叫陳永貴,江蘇南京人,這時的他一聽魔頭的喊聲,立時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當下就大聲喊道:“全體都有,目標鬼子的火堆,開火!”
霎時就是槍聲亂響,就連張弛也乘機開了幾槍,不過就是不知道子彈飛哪去了…
這要是放在別的部隊,那集中火力朝鬼子火堆打也許有效,畢竟是一個連,那上百條步槍加上輕重機槍,子彈是“嘩嘩嘩”的一片過去,如果再加上幾發迫擊炮炮彈,很快就會把火堆給炸滅了。
但問題就是他們這是工兵部隊,迫擊炮、重機槍沒有,輕機槍只有三挺,步槍射程只有兩百多米。
于是這就應了“雷聲大雨點小”那句話,槍聲是響了,但火堆卻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不一會兒,只聽黑暗的空中“嗚”的一聲怪嘯,接著就是十余頂白色的降落傘從天而降…日軍運輸機終究還是及時找到了準確的位置投下了彈藥。
“他姥姥的!”魔頭狠狠地將拳頭砸在了地上。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王麻子那,王麻子立時呆愣當場。
過了良久,王麻子才抓起身邊的杯子狠狠往地上一摔,罵道:“他娘的英國佬,說什么從仰光撤離時已經把機場炸成一片廢墟了,這鬼子連運輸機都能飛!”
另一邊戴安瀾得到消息時也是一陣疑惑:“史密斯上校那邊傳來的消息,不是說鬼子沒有半個月的工夫別想修好仰光機場嗎?怎么這才幾天的時間…”
“師座!”粱參謀搖頭苦笑道:“這應該是英國佬為他們不出動空軍所找的借口!”
“唔!”戴安瀾聞言不由點了點頭。
駐緬英軍在西線馬圭機場有幾十架先進的戰斗機,英軍如果不這樣說的話,就意味著他們的空軍必須出動與日軍爭奪制空權,但這顯然不是英軍愿意的。
換句話說,英軍這是在為一己之私而假傳軍情,而且這個軍情還誤導了中國軍隊造成了十分嚴重的后果。
對此,戴安瀾本應感到氣憤,但他卻并沒有氣憤。
因為他很清楚氣憤是沒用的,何況做為黃浦三期的畢業生,戴安瀾知道國與國之間只講利益。
緬甸對于中國來說,是事關中國外援的生命線,幾乎所有軍用物資都需要從這里運進中國,緬甸一旦陷落,那么中國通往國外的所有通道都被掐斷,而且日軍還會直接威脅到中國的大后方對中國形成了兩面夾擊的形勢。
而緬甸對于英國來講,它不過是英國另一個殖民地——印度的前哨站,簡單的說就是一個緩沖地帶,英軍需要的只是在緬甸把日軍拖上一拖,好等緬印邊境的英軍有時間做好防御準備。
從這個利害關系來看,英國人是不擔心中國軍隊不拼命,而英國人卻恰恰利用了這一點讓中國軍隊拖住日軍從而盡可能的降低自己的損失。
所以,這仗表面上來看是中英聯軍對付日軍,可實際上,卻是中國軍隊獨立作戰甚至還要掩護英軍撤退,這其間還不斷被英軍出賣、欺騙、利用…
但這卻又是沒辦法的事,英國人玩得起,中國人卻玩不起,中國軍隊總不能坐視中緬公路就這樣被日軍切斷吧,若真是這樣,三個月后國軍就沒有汽油可燒沒炮彈可打了,到時拿什么跟日本人打?!
戴安瀾焦急的在辦公桌前來回踱了幾步,咬了咬牙說道:“現在就只有一個選擇了,強攻!”
幾分鐘后,強攻的命令就傳到王麻子手中:“令,工兵團三面牽制日軍,600團3營主攻,務必在天亮前奪回機場!”
王麻子不由嘆了一口氣,這命令就意味著自己“斷其運輸線,耗其彈藥”的大計宣告破產,現在不只是團長救不回來,就連自己也會因為“違抗軍令”而保不住項上人頭了。
但就算是這樣,王麻子還是不得不承認師座的這個命令是正確的…機場的日軍雖然被包圍,但有運輸機空投彈藥撐到天亮不是問題,而只要天色一亮,日軍的戰斗機、轟炸機又會傾巢出動,到時不僅步兵會遭到壓制,炮兵也不敢輕易暴露陣地,要拿下機場就可以說是天方夜談了。
想到這里王麻子就沒再猶豫了,對身旁的副官下令道:“計劃有變,各部份做好進攻準備!”
命令一下,首當其沖的就是張弛所在的部隊…之前佯攻時是其它部隊,現在輪也輪到一連了。
一聽說馬上就要對鬼子進行強攻,張弛心里就直泛苦水:剛才還在慶幸不用執行佯攻任務呢,現在倒好,要強攻了。
但命令就是命令,叫苦也沒用…事實上,張弛也想趁著夜色躲在哪棵樹后或是草叢里玩失蹤一會兒,但問題是他是個班長,手下有十幾號人盯著他看想躲都躲不了。
張弛忍不住又在心里罵了一聲:這當官也不當大一點,比如營長、團長啥的,那就可以在后頭指揮了,小小的班長啥權力都沒有,還要被手下的人盯著想當逃兵都沒機會!
往前走的一路上都是剛從戰場抬下來還來不及后送的傷兵,其中還有些斷手斷腳的重傷員,由于擔心發出聲音被鬼子發現而招來炮彈,只能用毛巾綁著嘴發出一陣陣痛哼聲,再加上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使張弛緊張得一陣陣想吐,腳下不自覺的又慢了下來。
魔頭見張弛有些磨磨蹭蹭的,就回過頭來瞪了張弛一眼,壓低聲音叫道:“后面的跟上!”
無奈之下張弛只得硬著頭皮學著別人的樣子…端著槍貓著腰小心翼翼的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