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來張弛倒可以靜下心來思考:
日軍狙擊會轉移到哪去呢?那附近并沒有多少可供藏身的地方,而他又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轉移太遠,畢竟他一直都在開槍擊斃張弛身邊的戰士,幾乎就沒有停過。
彈坑嗎?
不大可能。那位置的附近的確有個可供藏身的彈坑,但那彈坑上方有塊突起的石頭,如果他藏身在彈坑里的話,就算他探出頭來也無法鎖定張弛這個位置。
那么他是躲在石頭后?!
也不大可能,那里雖然是個很好的藏身處,但同時也是戰士們重點鎖定的部位,戰士們手里恩菲爾德和機槍是不可能讓他這么肆無忌憚的躲在那一個接著一個將戰友擊斃而沒有察覺的。
那么他又是躲在哪呢?
張弛不由皺起了眉頭。
接著張弛的目光就轉向了身邊被那名被日軍狙擊倒的戰士…張弛仔細觀察了他頭部的彈孔,接著再回憶這名戰士臨死前的姿勢,甚至張弛還在戰壕里擺出了與他差不多的姿勢,接著就推斷出子彈射來的大致方向。
過了一會兒張弛就張大了嘴巴半天也合不攏,那名日軍狙擊手還在原地,他根本就沒有轉移陣地。
這也許讓人無法理解,因為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是做為一名狙擊手最基本的常識,但正因為這是常識,所以張弛才想當然的以為他不在原處,這種心理反而被日軍狙擊手給利用了。
更何況,這日軍狙擊手還弄了個障眼法,那里原本有兩具尸體,張弛冒頭一看發現少了一具尸體…尸體自己不會動吧,那少了的一具尸體自然就是假扮尸體的狙擊手了!
誰又會想到動的是尸體而留在原地的恰恰是狙擊手。
張弛沒有猜錯,成田志野正是用了這種方法躲過了張弛的眼睛,他不過是簡單的將面前那具尸體推進了彈坑,然后自己擺成那具尸體的樣子趴在那里。
當然,成田志野這么做還是有很大危險,因為他不敢保證會有流彈或是彈片射到他這個部位。但是,為了能替俊介報仇冒這點危險又算得了什么?何況這還是戰爭,何況身后的日軍還有意無意的替他壓制敵人在這個方向的火力。
但是他并不知道這時的張弛已經發現了他這個詭計。
這應該怪他太輕敵,也可以說是他太急于報仇…否則的話,他不去擊斃那些無關緊要的士兵逼著張弛出來與他一決死戰,也許張弛根本就發現不了他。
既然張弛已經確定了日軍狙擊手位置,那就不再遲疑了。
張弛決定也給日軍狙擊手一個驚喜…他也爬回自己原先的位置,也就是差點被日軍狙擊手擊斃的位置,然后在戰壕里檢查了下自己的步槍,小吸一口氣后就突然探出身去就朝那具“尸體”扣動了扳機。
“砰”,“砰”…
張弛只來得打出兩發子彈,那具尸體就翻進了彈坑里,其動作之快速使張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打中目標。
其實,就在張弛從戰壕里探出身來舉起步槍的那一刻,成田志野就意識到事情不好了,于是根本沒打算瞄準目標…他知道目標是做足了準備一探出身就射擊,自己反應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目標射擊之前將他擊斃,所以,最明智的選擇就是逃生。
聰明的狙擊手,他們總是在潛伏之前就想好了撤退計劃及撤退路線,甚至這個撤退路線還不只一個。
成田志野的撤退方法就是翻身躲進彈坑,但他還是慢了一步,在他翻進彈坑的那一霎那,就感覺到腹部隱隱一痛,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
有過受傷經歷的成田志野知道這是中彈了,在翻進彈坑后就馬上撕開軍服查看傷勢…還好,子彈只是從側面橫穿而過,沒有打斷骨頭也沒有打破血管,但還是疼得成田志野直冒冷汗。
他拿出急救包用最快的速度對傷口進行了簡單的處理,接著抓起槍就要起身再去找那個中國人算帳,但掙扎了幾下都沒能站起來,于是只能作罷。
“可惡!”成田志野罵了聲:“還是輕敵了啊,不過我還沒死,總會找到機會的!”
這一回張弛沒有把頭縮回去,因為他已經鎖定了日軍狙擊手的位置,如果日軍狙擊手敢再冒出頭來的話,他有把握將其擊斃…這也是張弛手里恩菲爾德步槍的優勢,彈容量是三八大蓋的兩倍,上膛時間比三八大蓋快得多,這無疑給了張弛更多的機會。
為了不讓日軍狙擊手找準自己的位置,張弛舉著槍橫向移動了幾米,舉著步槍等著。
但目標卻一直都沒有探出頭來。
張弛不知道的是,這時的成田志野已經在他視線的死角里沿著早就定好的撤退路線忍痛爬回去了。
這也許與日軍一直以來奉行的武士道精神相悖,但卻是一名優秀的狙擊手應該做的,因為狙擊手本身對于軍隊來說就是一種財富,這種財富如果在戰場上與敵人硬拼那無疑就是一種巨大的浪費。
但成田志野想的卻不是這些,他只想著留著性命為俊介報仇,至少,也要看著仇人的尸體才甘心,否則他沒法回國去向年邁的母親交待。
這也許就是大多日本兵的心態,他們只會想著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兄弟,卻從沒想過他們的敵人也有家人也有兄弟,甚至中國人在他們眼里還不應看作是人,而是“馬路大”。
(注:馬路大日語的意思為“圓木”、“試驗品”,是日軍七三一部隊對活人進行實驗時對受害者的污辱性稱呼)
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日軍狙擊手冒出頭來,于是張弛就知道自己擊中他了。
至于他有沒有死,那就得等到這場戰斗結束后去查看一下。
不過張弛對此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直覺告訴他這名日軍狙擊手沒死,他還在暗處盯著自己,隨時等著給自己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