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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北海道火種

  “打洋槍。”林語曦答道,轉頭看著林逸青,“四叔,我打得怎么樣?”

  “語曦很聰明,一學就會,打得也很有準頭。”林逸青微笑著贊許道,“語曦將來一定是個巾幗英雄。”

  聽到女兒竟然學會了打真槍,陳婉著實嚇了一跳。

  “四叔教得也好。”林語曦又握住了林逸青的手,對林逸青顯然甚是依戀。

  看到女兒的樣子,陳婉終于下定了決心。

  “小叔…是不是這幾日便要進京了?”陳婉問道。

  “是。”林逸青點了點頭,放下了懷中的小林劭俊,“這里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得差不多了,待諸事齊畢,我便進京陛見。”

  “噢…”陳婉看著林逸青,緩緩起身,向林逸青拜了一拜,“既然如此,有一件事,我想要拜托小叔,還望小叔允準…”

  “不知嫂子所托何事?”林逸青看到陳婉鄭重其事的向自己行禮,心中一凜,正色道,“只要我能辦到,定然從命。”

  “這幾個孩子,還請小叔代我教導…”陳婉想起了林義哲,聲音禁不住轉悲,“他們幾個,早早的便沒了父親…我一個婦道人家,雖說讀過些書,只不過識得些字句詩文罷了,教導他們的課業,實是力不從心,雖然他們現在也在船政學堂下設的小學堂讀書,但終歸見識有限,我想…讓他們跟著小叔…也許將來,他們當中哪一個,會成就得如同他們的父親一般…”

  陳婉說到這里,雖然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聲音還是因悲傷而哽住了。

  “嫂子請放心,這幾個孩子,便如同我的親骨肉一般,嫂子重托,瀚鵬定不相負。”林逸青明白了陳婉的心意。立刻答道。

  “那我便放心了…”陳婉微笑道,但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嫂子既然如此說,瀚鵬也有一事相求。”林逸青來到了陳婉的面前,緊緊的盯著她。

  “小叔請講…”

  “還請嫂子看在兄長的骨肉份上,珍重身體。”林逸青當著幾個孩子的面,不想說出那些會嚇到孩子們的字眼。“我來當孩子們的父親可以,可孩子們的母親,必須是嫂子才行。”

  陳婉明白林逸青在說什么,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暖流,她看著林逸青。流著淚點了點頭。

  事實上,她的確存了想要隨林義哲而去的心思,但是在這一刻,面對著林逸青的懇勸,尋死的念頭,忽然間便煙消云散。

  “小叔在琉球,還要待上幾天,是么?”陳婉感覺到了兒子林冠臣望向自己的關切目光。定了定神,轉換了話題。

  這個孩子一直和自己最親,最會揣摩自己的心思。她生怕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中的不吉之意,會給他聽出來,是以趕緊將話頭岔開了。

  “是的。”林逸青答道,“嫂子是還有別的事么?”

  “別的事沒有了,只是…瀚鵬,你也知道。你兄長在英倫,還有一位…也生了一對兒女。她也想要來見見你…說不定這幾日便會到琉球,瀚鵬進京之前。還請抽時間和她相見…她和我一樣,也是個苦命的人…”說起盧穎妍來,陳婉的心頭又是一陣酸楚。

  “嫂子放心,我一定等她來后再走。”林逸青沒想到盧穎妍也要千里迢迢的趕到琉球見自己,他略一思忖,便立刻答應下來。

  二人又閑談了一會兒之后,林逸青便帶著江藤晴子告辭,陳婉帶著孩子們送他們出門,陳婉目送著林逸青的身影遠去,心中不由得滿是悵然之意。

  在一間不大的廳堂里,站著一排排的年輕武士和忍者。

  這些人都象軍人一樣的站著筆直,但他們的穿著,卻并非軍服,而是類似忍者服裝的戰斗服。

  更加讓人感到奇怪的,是這些年輕人,全都是一男一女一對一對的并肩站著。

  “你們大家都知道,我們繼承的是西鄉大將軍的遺志!推翻那個由奸臣賊將把持的政府!將天皇陛下從他們的手中解救出來!”

  “我想你們大家已經聽說了,奸臣政府竟然將北海道割讓給了露西亞!我們是勤王的志士,絕不許日本的尺寸土地被割讓給外國!現在我們的目標,就是北海道!”

  林逸青看著這些他挑選出來的奇兵隊員們,眼中滿是期許之色。

  “北海道是一片富饒的土地,但人口稀少,貪婪的露西亞人早就盯上了這里,而我要你們去北海道,就是為了讓你們成為一顆顆種子,在那里生根發芽!”

  “你們當中有人以前曾經說過,在日本的國土上,已經沒有了我們的立足之地,現在我要告訴你們,這個想法是錯誤的!的確,你們的家鄉被敵人毀滅了,親人被敵人野蠻的屠殺了,但我們的道路并沒有斷絕!現在,我們要在北海道的平原上,山林里,重新建立我們的家園!并且把那里當成和敵人戰斗的戰場!”

  “你們愿意去北海道嗎?大聲的回答我!”

  “愿意!”年輕的男女武士們齊聲響亮的回答道,一時間聲震屋瓦。

  “能跟隨主公一起戰斗一場,是屬下的榮幸!”一位年輕的忍者說著,聲音透著哽咽,“屬下等此去,不知何日再能與主公相見!…”

  林逸青聽到他的話,看著一個個的年輕男女,想到他們當中的好多人,可能在走出這間屋子之后,便會血灑疆場,再也不會和自己相見了,眼中也禁不住有淚花閃動。

  “若屬下能一役功成,自有和主公把酒慶祝勝利的那一天,若不能成功,那屬下們就此與主公別過了!”象是知道了林逸青的心意。那名忍者朗聲說著,單膝跪地,向林逸青行以大禮。

  伴隨著他的動作,忍者們跪下了一片。

  林逸青看著他們,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還禮。

  “我的心,永遠和大家在一起!”

  看到這一幕,南野英助和佐藤英彥的心因為激動而劇跳起來。

  他們倆,將是前往北海道的奇兵隊員們的指揮官。

  盡管他們也知道,這些忍者戰斗力極強,并且也和他們一樣對林逸青忠心耿耿。但他們還是為林逸青將忍者和他們混編在一起感到不解。

  尤其是每一個男的奇兵隊員,都搭配了一個女忍者…

  待到林逸青起身,南野英助終于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老師,為什么要讓她們和我們一起去呢?”他指了指身邊的一位年輕的女忍者,向林逸青問道。“對她們來說,太危險了!”

  “我們不怕危險!你們所經歷的危險,我們也都經歷過!否則不會站在這里!”那名女忍者聽了他的話,顯然很生氣,昂然瞪了他一眼,說道。

  “英助,英彥,你們都是我最優秀的學生。現在,是需要你們獨當一面的時刻了。”林逸青看著他們,緩緩說道。“至于為什么要她們陪同幫助你們,是因為我需要你們在戰斗中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愛,愛可以增強你們的力量,讓你們在最困難的時刻,還有勇氣戰斗下去,有愛。才不會絕望。”

  林逸青說著,轉向了南野英助身邊的女忍者。“你們不但是戰士,也是那里的開拓者和主人。你們要成為火種,并且將你們的后代在那里延續下來,只有這樣,那里才會是你們真正的家園。”

  聽到林逸青的這一番話,所有的人都明白了過來。

  “英彥,英助,還有你們大家,”林逸青看著奇兵隊員們,說道,“這一次的行動,就當是我對你們最后的大考,只不過這一次沒有及格和不及格了,及格了,我們還有見面的時候,不及格,我們就是陰陽兩隔。”

  “老師,您不用再說了。”南野英助和佐藤英彥齊齊的向林逸青敬了一個軍禮,“我們感謝老師能給我們這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為了勤王大業,為了我們的家鄉和親人的未來,諸君,我們一起努力吧!”林逸青舉手還禮,大聲道。

  “努力!努力!努力!”奇兵隊員們大聲的呼喝起來。

  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們,想到他們即將踏上的征程,林逸青的心有如一團火一般在燃燒。

  瓜棚里的蔬菜施了新肥,又澆過一遍水,還是蔫蔫地抬不起頭。李向天提著花灑來回慢慢地走,心里還在惦記老柯突然來訪的事。談話里多少都留著余地,不再是年輕時肆無忌憚的互相指摘了,李向天隱然有些失落。低頭走到瓜棚的入口,見著一雙秀氣的腳立在那里。他抬頭的時候臉色如常:“佩瑤,怎么又出來了?外邊天冷。”

  “你今天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傅佩瑤瞧著他,眼睛里的光一閃一閃。

  “我還能怎么的?在尋思該辦些什么年貨。”

  傅佩瑤笑笑,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腳。布靴上沾了些濕土,換做平時,有些潔癖的李向天是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啊,”李向天笑著撣掉,“你有了身孕,我有些守不住心神。”

  傅佩瑤笑著奪過花灑放在案上,順勢挽住丈夫的手臂:“一年到頭,當媽的要歇,當爹的就不歇了?我有個打算。”

  “你講。”李向天眼里有些純凈,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孩子氣。

  “平和鎮近來出了祥瑞,大冷的天居然滿山開遍了金合歡。咱們來守禮之后就沒出去走走,難得今年正有空,不如去那里過年,順便也安安胎氣,等冬天過了再回來。”

  “平和鎮倒是不遠,可大冷的天這么過去,又沒個準備,倉促了些吧?”

  “隔壁做針線的李家嬸子就是平和鎮人,早邀我去做客了。她家有幾間祖屋空著,剛好能住下。李嬸子平日幫過咱們不少。住她家一來能幫襯幫襯她的家用,二來也散散心,好不好?”

  “你啊,昨晚還講我不會過日子,現在去那里就不要用度了?”

  “你這個人。”傅佩瑤笑著伸出手點了點丈夫的額頭。“我們吃苦無所謂,孩子還沒出世,讓他跟著吃苦嗎?再說咱們這幾年省吃儉用,也存了些錢,在鄉下過個一兩年還不成問題。況且你一身手藝,在哪里不能施展呢?”

  李向天辯不過心有七竅的妻子。只得說:“那也得等上幾日,年終該收的帳目,別人下訂了的單子,該收該延的都得花些時間去辦。”

  “正事上自然不耽擱你。”傅佩瑤偷瞄了丈夫一眼,這才從容地講。“老馬要的那套家什,該給人家送去了吧?”

  李向天拍拍額頭:“是到日子了,我這就去。”出門便見小學徒早候在一旁,家什都已搬上了從車馬店雇的驢車。李向天回頭對妻子一揖到地:“有勞夫人。”

  “你這人啊,有的時候太酸。”傅佩瑤笑著攆他,“快去快回,別耽擱了吃晚飯。”

  驢車出老巷一直向西,過了一座祠廟。停在一座氣派的環形大宅前。門口早停了幾輛大車,有個商人打扮的人正與守門的小廝交談,過不多久門里出來一個管事。將商人并大車領了進去。年關將近,守門的也忙里偷閑,躲在門樓子下的哨房,里面生了一盆火炭,胡亂擺些牛羊肉串,門上六個家丁里倒有四個呆在里面喝酒吃肉。終于輪到李向天他們。通稟一番后,門丁抬抬手放行。

  真正進了宅子。才曉得這里遠比外面看到的來得寬敞。里面還藏著兩層厚墻,守門的與大門口那幾位一比顯得精悍許多。車子終歸在第三層被攔住了。死活不讓進,說是讓他們師徒抬進去。小學徒一反常態地有些托大:“懂不懂啊?見過檀木嗎?兩個人能抬動?你抬一個我看看。”

  那家丁卻不跟他羅嗦,握刀的手一抬,雪亮的刀刃亮出來幾分:“要問就問它!”

  李向天瞧著前面的大車過去,輕咦了一聲,這才轉過頭來問:“這位大哥,院里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家丁見李向天衣著雖然簡陋,氣宇卻頗佳,也不敢過于怠慢:“我們這些下人哪知道那么多?管事的說上崗就得上崗。大過年的,誰不想好好歇歇?不是我故意刁難二位,但凡是個牲口車子,就不讓進。連人都得搜上三五遭。”

  “他們的大車就不理這規矩?”李向天攏起袖道:“他們的車盤可不輕。”

  家丁聽出這木匠話里有話,也回頭瞧了幾眼:“都是上面交代下來的,我只管放行。”他聳聳肩,“沒辦法。”

  李向天笑而不語,說話間一個一團和氣的胖子快步走了出來,家丁見著那人,垂手道:“管事!”

  胖子從袖里抽出手帕擦了擦汗,也不看家丁,一把握住李向天的手:“向天啊,都怪我沒跟他們講清楚,你別往心里去。”

  “怎么會。”李向天笑了笑。

  “都查過了?沒問題吧。”胖子這才問家丁。

  “查過,沒問題。”家丁答得甚是干脆。

  “放行。”胖子一擺手,也不多看,幾個仆從過來接了小學徒的鞭子,趕著車徑自進院去了。

  “我們屋里談,許久不見,想得緊哪。”胖子拉著李向天向里走。

  小學徒低頭不動:“沒事我也回了。”

  “回什么?”胖子并不停步,話里自有一股威儀,“你也跟著進來。”

  學徒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灰溜溜地跟在后面過了崗哨。留下個家丁站在冷風里,摸不清楚這兩個木匠究竟是什么來頭。

  胖管事將二人讓進一棟新修的屋子坐下。李向天環顧四周,推門外懸了兩盞走馬燈,正對著小橋流水。屋里張了幾幅山水白描,爐上溫一壺米酒,暖意直撲過來。

  “老馬,越發的闊氣啦。”李向天一點也不客氣,斟了三杯酒,飲下一杯。

  “正要和你談這件事。”胖子笑瞇縫了眼睛,轉頭對小學徒道:“壁櫥里有幾屜點心,端過來給李先生嘗嘗。”

  小學徒見左右無人,就放肆了些:“爹啊,您容我歇歇。被這地下鋪的火龍一烤,骨頭都軟了。”

  “懶得不像話!哪有一星半點我當年的樣子。”這胖子名叫馬有才,是這所琉球大族向氏家族的宅院的管事,在守禮也算有些身份。

  “這孩子在年輕人里,很不錯了。”李向天說。

  “那就先坐著。”馬有才斂容呵斥兒子,“有個坐相!李先生的風范,你怎么一成都學不到。”

  “我一個手藝人,談得上什么風范?”李向天面色不改,“馬大哥不是有話要說?”

  “正是。”馬有才替李向天斟滿酒,“子歸啊,你上個月打的幾件家什,我家向大人看過以后豎了大拇指。總在年后幾日吧,你看好,大把大把的銀子要找上門啦。”

  “向大人是這么說的?”

  “嗯。”馬有才抬起雙掌道:“能讓我家向大人夸句好的人,這守禮城里兩只手就能數盡。”

  “馬大哥太仗義了!”李向天口里道謝,心中卻另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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