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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偷你舅媽

  賈環的話,如同驚雷一般炸的滿堂人暈目。

  之前賈母說要送王夫人去庵堂禮佛時,眾人雖然也有些緊張,但其實內心里,她們并沒有太當真。

  原因很簡單,以賈母一貫投鼠忌器且慈悲的性子,以及對賈寶玉的寵愛。

  她這樣做的可能性很低。

  這也是賈探春敢開口的原因之一…

  但是賈環不同。

  賈環是殺伐果決的武人,他也根本不會在乎賈寶玉的看法。

  尤其是,方才賈環如此嚴肅鄭重的對家里姊妹嫂嫂們發出不得“干政”的警告后。

  他絕不會再改變作為家主的第一道命令。

  否則,威嚴何存?

  或許是都想透了這點,因此,一時間,竟無人敢求情。

  不過眾人有些奇怪的是,別人或許會怕賈環的威嚴,可賈探春難道也怕?

  她可是賈環的胞姐,一直以來,面對賈環時,她都擁有長姐的大氣和闊朗。

  而她也一向親近王夫人這個嫡母,只是在這個緊要時刻,她怎么不出聲了…

  有心焦的人,比如李紈,不住的拿目光去看賈探春,希望她能站出來說句話。

  可是讓她們失望的是,賈探春卻始終無動于衷的呆站在那里,目光怔怔,沒有出聲…

  她們并不知道,賈探春此刻受到的震驚,要遠比她們要大的多的多…

  因為,直到前一刻,她才恍然領悟到,賈環之前輕聲對王夫人說的那句,“你弄出的那塊寶玉”的真正含義為何…

  賈環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小,他又是背對著眾人,因此,身后的眾人大多沒有聽清,只含糊聽成了“你…的寶玉”。

  可賈探春離他們不遠,自然能聽的清是什么。

  起初她也沒甚在意,可是后來卻越想越覺不對。

  之前王夫人的表現,顯然是被賈環拿住了極大的痛腳。

  可是,既然李嬤嬤不是她指派的,她又何必如此驚慌畏懼,竟到了要給賈環下跪的地步…

  還有什么事,能讓王夫人如此在意,在意到恐懼呢?

  再聽到后面,王夫人被賈環輕輕一問,就趕緊轉移方向,再不敢提賈家不是賈環一個人的事了…

  以及再之前賈環的種種言辭。

  幾點聯合起來串在一起,所有話的意思,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二哥的那塊玉…”

  “二哥的那塊玉…”

  賈探春腦海中轟鳴不斷,這句未盡之言,她竟連想都不敢想下去。

  太恐怖了!

  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她將我賈家當成了什么?

  她將賈府上下近千號人,都當成了傻瓜在愚弄嗎?

  賈探春想不通,王夫人本就為當家太太,她的兒子是賈府嫡孫,尊貴非常,她為何還要行此下作手段!!

  心性高潔的她,恨不得現在就大聲質問…

  只是,當她抬起頭時,迎上的卻是賈環一雙無奈的眼神。

  投鼠忌器…

  她看懂了賈環眼神中的話:

  拆穿了又有何益?難道還能殺了她?不過還是一個圈禁罷了。

  反而老太太會極有可能受不住這個沉痛的打擊,受不住“信仰”的崩塌…

  而賈家,也將會成為整個大秦的笑柄,堂堂軍中第一名門,竟被一個婦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十幾年。

  這對賈家的威望來說,將會是一種極大的打擊…

  罷了…

  說到底,左右不過是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小把戲而已,爭不得爵亦奪不了產,就這樣吧…

  賈探春讀懂了賈環無奈的眼神,卻依舊難以消氣。

  只是,當她看到兩個面無表情的老嬤嬤走上前,押著面色木然的王夫人,一步步出了榮禧堂后,心里卻難免又升起了不忍…

  若沒有猜出“賈寶玉”的真諦前,賈探春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王夫人被帶走。

  那畢竟是她的嫡母。

  可是現在…

  她只能看著,心中對這些鬧劇厭惡不已。

  賈母走了,帶著淚流不止,無聲哭泣的賈寶玉回去了。

  盡管方才她為了維護賈環的威嚴,沒有阻攔賈環。

  可是,她心里到底還是很有些不滿的。

  千防萬防,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不過賈環也沒有太過在意,等收拾完了,去哄哄老太太就好了。

  雖然他知道,只要將那件事揭露出來,賈母便不會怪他,還會更加嚴厲的處置王夫人。

  可是,在遭受如此打擊下,賈母至少也得大病一場,甚至,更會有不忍言之事發生…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正像他之前對王夫人所說那樣,賈母對他這個庶孫,是有恩德的。

  縱然還比不上賈寶玉,可那也是因為,賈母看待賈寶玉,并非純粹是在當一個孫子在看。

  而是在當一個象征福氣的“福娃”…

  若是拋去這點來說,他在賈母心中的分量,其實并不比賈寶玉差多少。

  最難得的其實就是這點,賈母并沒有獨寵賈寶玉,沒有恨不得將所有的好處都給他。

  要知道,在當初賈珍、賈蓉等人暴斃后,如果賈母強行要讓賈寶玉去繼承寧國府的爵位,也并非是完全做不到的事。

  但她沒有這樣做…

  能有一個這樣理智的老太太,賈環以為,這是福氣。

  因此,他也愿意看到老人家能有一個比較幸福祥和的晚年。

  哪怕,這個幸福祥和中,摻雜了些“泡沫”成分。

  但,這與大局無甚緊要。

  只要賈母高興,是真是假,又有什么關系呢?

  其實,如果王夫人沒有那么“精明”,沒有那么“不死心”,沒有…去嘗試著觀察朝政,賈環甚至也懶得真的與她計較。

  區區一個內宅里使心眼子的婦人罷了,發作她又有什么成就感…

  不過可惜的是,這個不安分婦人的所作所為,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

  她已經開始觀察起朝政,開始了非常危險的第一步,而下一步,或許就是內外勾結,繼而禍起蕭墻。

  在這種時刻,賈環絕不允許家中后院起火,被人從背后捅刀子。

  別的不用說,只要關鍵時刻,王夫人親自出面,揭發賈環曾經忤逆嫡母。

  就足以讓賈環遭受重創…

  所以,賈環才會在與她交談一番后,毫不猶豫的將其打落塵埃…

  “姨媽,二嫂…”

  就在眾人要無聲的散場時,賈環忽然出聲喊住了薛姨媽和王熙鳳。

  眾人往外挪移的腳步又頓住了,回頭看向他們…

  賈環看著薛姨媽和王熙鳳道:“姨媽,二嫂,有件事我要說一下。是這樣…

  王家的事,可大可小,但我們還是要先做最壞的打算。

  既然我答應了王子騰,要護住他的女兒,自然就會說到做到。

  不過,等他女兒上門時,除了人和衣服以外,不準帶其他進任何東西進府。

  尤其是金銀,還有田莊和鋪面的紙契等財物。

  她進府以后,生活上完全不用擔心,仿照琴姐姐例,每月也有她的常例銀子,算是親戚上門作客。

  而且有姨媽和二嫂在,也虧待不了她什么。

  所以,沒必要再帶那些東西。

  她如此,其他王家人若是請求幫著藏匿財物銀子,更是如此。

  否則日后,你們難免要受到牽連…

  不知道,我說清楚了沒有?”

  薛姨媽和王熙鳳兩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她們又不是傻子,如何會聽不出已經說的如此直白的話。

  只是到底覺得,有些心寒…

  見兩人雖都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賈環輕輕一嘆,小聲道:“姨媽,二嫂,你們要記住,那位不是仁恕的主兒,有時我都不敢想象…

  總之,只有先保全了自己的干凈,待日后塵埃落定后,你們才能無愧的去幫助親戚。

  只要我們站的穩,只要我們不倒,日后總能照顧到他們。

  你們放心,多半罪不至死。

  只要活著,其他的就都好說,對不對?

  可若是連我們都陷了進去,日后別說幫他們,我們連自保都來不及。

  你們說呢?”

  薛姨媽和王熙鳳聞言,面色卻不約而同的輕松了許多。

  對她們而言,只要罪不至死,只要人活著,感覺上就遠沒有那么嚴重…

  薛姨媽嘆息了聲,看著賈環道:“環哥兒,你放心吧,我們不會不識大體的…

  就是,就是心里總難免會有些不痛快,卻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那起子人…

  罷了,不說這些了。

  姨媽先回去了,會記住你的話的。”

  賈環聞言笑著點點頭,道:“姨媽慢走。”

  薛姨媽又嘆息了聲,點點頭,便離了去。

  再加上之前就已經與趙姨娘離開的賈政,家里的長輩們算是都走了。

  氣氛,似乎終于不再那么緊張壓抑…

  賈環看了眼額頭上滲出虛汗的王熙鳳,對賈璉道:“二哥,趕緊帶二嫂回去歇著吧,一會兒我再讓幼娘去看看。”

  賈璉聞言忙點頭,朝門口喚了聲,之前出去的四個青衣小廝又忙抬著軟轎走了進來。

  四個小廝都恪守規矩,低著頭,不敢抬頭亂看一眼…

  賈璉和平兒一起攙著王熙鳳,往軟轎上走去。

  只是,軟轎即使壓下轎桿,離地依舊還有一尺多的距離。

  若是常人,不過偏偏腿就能上去。

  可是王熙鳳的肚子太大,孕期又頗為不順,不敢有大動作,此刻哪里能上的去?

  賈環見賈璉還在旁邊扯著王熙鳳往轎子上推,皺眉道:“二哥,你不會抱上去嗎?

  二嫂自己哪能上的去?”

  賈璉聞言忙頓住了手,站在轎旁苦笑道:“三弟,不是我不抱,實在是…實在是你二嫂太沉,我抱不動啊…”

  眾人聞言,面色古怪,除了唐朝外,不管哪朝的女人,最聽不得的就是一個胖字。

  尤其是孕期中的女人,本就會因為妊娠斑多心不自信,哪里還聽得這個?

  王熙鳳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一張臉漲的通紅,眼睛里也有了水漬,她揮手擋開了賈璉攙扶她的手,想要掙扎著自己上轎,幸好被平兒攔下了…

  賈環上下打量了番賈璉,只看的他不自在,而后皺眉道:“你多久沒去親兵隊操練了?怎么感覺身子骨還沒以前好了?”

  賈璉聞言,訕訕一笑,道:“這…這不是天熱了么,這幾天我就沒去…”

  “呸!”

  賈璉話沒說完,被王熙鳳含怒一口啐斷,道:“你見天兒的在外面廝混,不好好保養,身子骨自然空了,能抱的動我才怪,還有臉說我沉!”

  賈璉被她當著眾人的面揭短,也氣紅了臉,不過他性子軟,不愿與王熙鳳爭,只是連連訕笑道:“胡說,胡說…”

  王熙鳳本就是得勢不饒人的性子,此刻見賈璉不敢還嘴,愈發怒道:“我胡說?你在外面臟的臭的不斷,連那些惡心的頭發指甲都帶回家里來了,還說我胡說?”

  賈璉見賈環和眾姊妹都眼神“異樣”的看著他,頓時急了。

  他性子軟歸軟,可也是好面子的公子哥兒,他氣急了也豁出去了,道:“你還說我?

  我若能跟三弟那般,我何至于此?

  我縱然比不上三弟,可再不濟,總也是堂堂官居一品的一等將軍吧?

  就守著你們兩個過,你還不知足?

  你有孕在身,還不許平兒跟我,黑天白天的拉著她服侍你不放人,我不出去,我跟哪個去…

  不與你一般見識讓著你也就罷了,你還當著人的面糟踐我!

  豈有此理!”

  說罷,可能覺得有些無地自容,賈璉拂袖而去。

  躺著中槍的賈環見王熙鳳淚眼巴巴的看著他,訕訕一笑,而后義正言辭道:“二嫂,這我就不能不為二哥說一句公道話了,你抓的是有點太緊了…

  不過,既然你不愿意二哥再收人,那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啊?

  男人嘛…”最后三個字,說的風.騷入骨…

  “呸!”

  “呸呸!”

  “呸呸呸!”

  看賈環那副“浪樣”,一時間無數聲啐聲響起,既有恨他無恥恨的咬牙切齒的,也有羞紅了俏臉的…

  王熙鳳卻差點氣炸了,她看著賈環道:“你…你…你還替他說話?

  你二哥偷了你舅媽,你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奶奶!”

  王熙鳳說罷,她身旁本來羞紅了臉低垂著頭的平兒面色陡然煞白,急喊了聲。

  其實不用她喊,王熙鳳就已經后悔了。

  因為賈環的一張臉,一瞬間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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