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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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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蘅蕪苑出來,賈環就漸漸冷靜了下來。

  待過了石港,踏過蜂腰橋,走進楓樹林前,賈環頓住了腳步。

  他覺得,他可能錯怪了薛寶釵…

  道理很簡單,以薛寶釵的聰慧,不應該會犯這等低級粗淺的錯誤。

  盡管自被小吉祥撞破好事后,她似乎總是在躲避這樣的事。

  可她絕不會像他之前想的那般不堪…

  況且,她對史湘云,其實很好。

  只是,回頭看看已經漸遠的蘅蕪苑,賈環終究沒有再折返回去。

  他覺得,他和薛寶釵間多少還是有些問題。

  他就絕不會和林黛玉或者和史湘云發生這樣的誤會。

  想來,是因為前世讀書時留下的一些不好的印象,并從他的心底清除干凈…

  對于薛家母女,他從心底深處,還保持著一點點芥蒂和防備。

  這種芥蒂和防備尋常時并無影響,可到了要緊關頭,卻極容易產生誤解。

  只是,這也許對薛寶釵有些不公…

  賈環嘆息了聲,因為她或許對別人不甚看重,也可能會漠視別人的生死,但她一定是在乎他的。

  這一點,賈環可以肯定。

  念及此,他心中有些愧然歉疚,打定主意,待弄清誤會后,明天一定好好去賠個情。

  輕舒一口氣,將心中的郁悶吐盡,賈環大步朝云來閣方向走去。

  賈環順著大主山腳下楓樹林邊的小徑,一直走到暖香塢路口處,猶豫了下,賈環還是拐了進去。

  昨夜,小惜春也被唬壞了…

  順著小徑行走了幾步,可見一門牌樓豎在正中。

  上面鑿著“穿云”二字。

  進了門樓,回首再望,內里則鑿著“度月”二字。

  再往里走,則是一處夾道,穿過夾道,變成了游廊。

  游廊外是一片花池,花池內,紅蓼花深。

  暖香撲鼻。

  “三爺來了?”

  游廊中間,穿過一間小小廂房,廂房內點著明燈,一個婆子坐在門口,負責守夜。

  看到賈環走來后,忙起身行禮。

  賈環點點頭,看著那婆子,道:“李嬤嬤,你孫兒可還好?”

  李嬤嬤是賈惜春的奶媽,賈惜春自幼得她服侍喂養。

  她也是可憐人,合家就她和她孫子兩人相依為命。

  她孫子出生時還遭了罪,十七八歲的孩子,智力卻和五歲差不多。

  又不能跟進賈府做事,因此每次李嬤嬤做活,都要將他困在家里,鎖住。

  好人都要被困壞,何況是她那孫子,智力也就愈發成問題了…

  后來賈環為了讓她多笑笑,照顧好賈惜春,便提議讓她孫子去城南莊子上做事。

  還不錯,人雖木訥呆滯了些,可干起活來,也老實本分。

  后來聽說跟著王莊頭的兒子王成在養驢…

  故現在賈環有此一問。

  主要是,李嬤嬤現在看起來,和幾年前的光景大為不同了。

  當年看著她,臉上干癟沒肉,半點笑容都沒,眼神里滿是壓抑和愁苦怨恨之色。

  也正是這個原因,賈環才不放心讓她帶賈惜春。

  但是現在,老嬤嬤不說油光滿面,也算得上是紅光滿面了。

  眼神里也沒有那些負面情緒了,滿是笑意和滿足。

  或許因為知足者常樂,所以她才會在大晚上一個人守夜時,臉上還有些笑容。

  可想而知,她的日子過的不錯。

  果不其然,聽到賈環的話后,李嬤嬤連連點頭笑道:“好,好!

  都是托三爺的福,給他尋了個好營生,還那么關照他。

  他那樣兒的,也不被人欺負,也有人陪伴玩耍,整天高興的不得了。

  還…還在莊子上被一個好人家給相中,快要成親了,嗚嗚…”

  李嬤嬤當真是喜極而泣,說到最后竟說不出話來,干脆跪下給賈環磕起響頭來。

  賈環忙道:“嬤嬤快起快起,這些年你將四妹妹照顧的這么好,我心中也甚是感激。

  只不過做了點小事罷了,哪里值當如此。

  再說,你那么大把年紀,給我磕頭不像,快起來吧。”

  李嬤嬤聞言,這才站起身來,掏出一塊麻色帕子擦了擦眼淚,歉意道:“瞧我這老貨,真是個老厭物…只是,心里實在太感謝。

  三爺您放心,老婦以后的日子,一定用命來服侍姑娘。”

  賈環呵呵笑道:“不需如此,盡心長久的服侍就好…對了嬤嬤,四妹妹睡了嗎?”

  李嬤嬤聞言嘆息了聲,搖頭道:“還沒有…就昨夜我輪一天休,去城南給石頭談親事,卻不想就出了那些事。

  入畫那丫頭真是膽大…唉!”

  賈環笑道:“不礙事,她也是聽命行事…李嬤嬤繼續辛苦會兒,我先進去了。”

  李嬤嬤忙道:“三爺快去吧,偏我這老貨啰嗦…”

  賈環點點頭,又往里行去。

  游廊的盡頭,可見一座廈屋,門上有一門匾,上書暖香塢三字。

  因為房屋主體位于大山中,被兩側山脊所包饒。

  冬天風雪吹不盡,夏日又在山陰中。

  真真是冬暖夏涼之地。

  推門而入,正堂無人,右面里間卻露出了抹亮光。

  賈環輕輕喚了聲:“小惜春…”

  房間內沉默了下,而后忽然響起一道沙啞的聲音:“三哥?”

  賈環聽這聲音,眉頭微皺,朝里間走去。

  門口珠簾忽然打開,一道看起來有些瘦小的身影走出,似乎是想看看,剛才的聲音是否真的有人…

  待看到賈環后,小小身影一怔,而后一下撲了過來,撲到了賈環的懷里,將小腦袋藏進他懷里,嗚咽出聲…

  小小的身子,都在顫抖。

  賈環輕輕吐出了口氣,有些難看的臉上擠出笑容,輕輕的撫著懷中小人兒的腦袋,柔聲道:“這是怎么了?可是昨夜嚇壞了?

  惜春乖,不怕,三哥已經打跑了壞人,他們再也不敢來了。”

  “嗚嗚…”

  賈惜春死死抱住賈環,漸漸哭出聲來。

  “好了好了,不怕啊!我們家的小惜春,最勇敢。

  你是我賈環的妹妹,既然哥哥是舉世無雙的蓋世英雄,妹妹呢,自然也是女中豪杰。

  對不對?

  區區一個丑八怪蟊賊,也能嚇住我的四妹妹?

  不能啊!

  對了,我還得告訴你,小吉祥已經好了,她下午的時候,在瀟湘館外,跟那兩只貓熊告了別…”

  賈環柔聲哄道,果然,引起了賈惜春的注意,她腦袋不離開賈環的懷中,悶聲道:“她要去哪里?”

  賈環呵呵笑道:“她哪里都不去,她說了,昨天她的表現不大好,有些失誤。

  所以,從明天起,她要拜閑云小道姑為師,學習武功。

  等下次再遇到有壞人欺負你們,她一定打的壞人跪下喊她爺爺…哦不,喊她奶奶!”

  “哼哼!”

  賈惜春吭哧了聲,肩膀抖了抖,卻還是不放開賈環。

  賈環索性就抱起她,賈惜春將頭又貼進他的脖頸里,依舊緊緊的抱著他。

  賈環帶她進了里間,坐下后,環視了圈,見屋內冷冷清清,再無她人時,不由問道:“入畫呢?”

  賈惜春聞言,頓時又哽咽起來,道:“入畫…入畫被攆出去了,嗚嗚,三哥…”

  “啥?”

  賈環甚至懷疑耳朵出了問題,他根本不信,如今還有人敢欺負賈惜春。

  賈惜春又委屈道:“三哥,入畫被攆出去了,嗚嗚…”

  賈環莫名其妙道:“誰攆的?”

  “是…是大嫂子…”

  賈惜春哭道。

  賈環奇道:“蘭哥兒他娘?”

  除了李紈外,尤氏也是大嫂子。

  因此賈環有此問。

  “嗯。”

  賈惜春應道。

  賈環好笑道:“入畫是咱們寧國的人,就算要攆她走,也沒大嫂子說話的份吧?

  更何況,以她的性子…

  是老太太發的話?”

  賈惜春又點點頭,“嗯”了聲。

  聲音有些低。

  賈環再問:“是因為什么事呢?”

  賈惜春頓了頓,小聲道:“昨夜給娘燒的紙錢,是入畫央求她哥哥買了送進來的。”

  賈環“哦”了聲,笑道:“我就說…入畫現在在哪兒?”

  賈惜春從賈環脖頸窩里爬起來,坐在賈環腿上,仰著一張花臉,眼睛紅紅的看著他,嗓音沙啞道:“三哥,入畫被送到城南莊子去了。

  她走的時候,哭的可傷心了。

  還央我一定記得,求三哥你開恩,早點把她接回來。

  她不想去喂驢…”

  賈環哈哈笑道:“懲罰她喂三天驢成不成?誰讓她壞了規矩。”

  賈惜春有些委屈道:“是我逼她去買的…”

  賈環奇道:“那你為何要逼她去買?你直接去跟白荷嫂嫂說,要不去跟尤大嫂子說,不都可以?

  再不,你打發入畫去跟李萬機說,也都可以呀。

  他們還會派人保護你,不至于發生昨天的事。

  萬幸你們只是在府里,若是給你們倆偷偷溜出府外去,那可怎么了得?

  是不是?”

  “啊?”

  賈惜春拖長聲音,傻叫了聲,又道:“可是…可是…”

  可是了半天,也沒將那句傷心的話說出。

  她的娘,連個妾的身份都沒撈著。

  被賈敬禍禍了一次后,就身懷有孕,可惜,賈敬一心想念天道,如何肯再入紅塵?

  因此不管不問,而她娘,則在生產時難產而亡。

  這樣一個沒名沒分的女人,又哪里有資格在賈府受用子孫供奉?

  這一點,連年幼不懂事的賈惜春都知道。

  可賈環卻又這般說…

  她呆呆的看著賈環。

  賈環看著她憔悴的小臉,呵呵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聲道:“所以說嘛,咱倆,還有二姐姐,咱們是最親的姊妹兄弟。

  因為,咱們都是姨娘生的孩子,當然最親嘍!

  對不對?

  以后啊,再有這樣的想法,你只管大方吩咐下去就是。

  自有人給你準備妥當,也不會有其他的事了,記住了嗎?”

  賈惜春聞言,又緊緊的抱住賈環,用一張小臉,在賈環的臉上輕輕摩挲著…

  西城,鎮國公府,牛家大宅。

  鎮遠堂內,燭火通明。

  牛繼宗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客位上,則坐著溫嚴正和施世綸。

  除卻極少露面的御林軍統帥,彰武侯葉道星外,軍機閣六大閣臣,在此有三個。

  若再除去觀政的鎮國將軍贏祥和皇太孫贏歷。

  那么四大軍機閣臣中,三位在此。

  只是此刻,三人的面色都極為凝重。

  “陛下的意思是,藍田軍營,交由鎮國將軍贏祥暫理。不過,我暫時未應,托口由軍機閣再商議一二。

  只是,看陛下的意思,像是很堅決。

  二位怎么看?”

  牛繼宗淡淡的道。

  溫嚴正搖搖頭,道:“皇子不能常掌軍。”

  施世綸也道:“正是此理,此乃祖制。”

  牛繼宗微微皺眉道:“我又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現在,寧至兵變弒君,軍方很是被動。再加上…再加上柳芳那檔子事,唉…整個武勛將門都因此蒙羞。

  陛下雖未明言,可話中卻多有此意。

  面皮甚是難堪…”

  溫嚴正和施世綸兩人聞言,頓時沉默了。

  這件事,何止牛繼宗難堪,整個大秦武勛將門,都因此成了笑柄。

  柳芳面對寧至,一箭不敢發。

  武田侯府世子陳賀,并十數武勛親貴世家子弟,臨陣脫逃,更是丟盡了將門的臉…

  牛繼宗再道:“陛下之意,希望軍機閣能夠主動提議,由鎮國將軍贏祥,擔任藍田大營大將軍。

  定軍伯府的老韓,因功升二等子,出任御林軍副統帥…”

  “那京營節度使一職呢?”

  溫嚴正皺眉沉聲問道。

  牛繼宗道:“由定城侯府現襲二等男謝瓊接任,他原就是京營游擊。”

  溫嚴正聞言,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謝瓊是鐵桿的榮國一脈,與牛繼宗相交親厚。

  看來,隆正帝這次為了讓鎮國將軍掌軍,著實下了功夫。

  牛繼宗接著道:“不過…陛下準備,將岳鐘琪放出來,再去西域,負責主持收復西域的兵力…”

  “嗯?”

  溫嚴正和施世綸兩人同時抬頭,看向牛繼宗。

  他們兩人其實都清楚,岳鐘琪的罪,其實是有些冤枉了。

  他最大的罪,就是不該去黃沙軍團的地盤,并且在秦梁受創后,試圖奪權…

  而且,他們也明白,隆正帝此舉的真正用意。

  方南天已經倒了,皇家需要再扶持起一個“方南天”。

  只是…

  施世綸輕輕一笑,道:“那小子能愿意?”

  牛繼宗搖搖頭,道:“這種事,他現在還說不上話。而且…唉!傻小子…

  待這次事了,他的孝期差不多也就結束,陛下就要讓出來做事了。”

  溫嚴正和施世綸對視一眼后,溫嚴正道:“陛下準備讓他從軍?”

  牛繼宗嘴巴抽了抽,面色有些古怪道:“不算,陛下準備讓他…”

  “父親!”

  牛繼宗話沒說完,外面忽然闖進來一人,矮胖身材,一雙綠豆眼中驚駭之色未盡,不是牛奔又是何人?

  牛繼宗見之不悅,沉聲喝道:“孽障,這般慌亂,所為哪般?”

  牛奔咽了口唾沫,道:“爹,外面說,川寧侯府內,一個…一個人都沒有!

  還有…

  還有…”

  牛奔還有了半天,也沒還有出來個所以然來,讓牛繼宗本就震驚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他總覺得牛奔和武田侯府的陳賀一路貨色…

  許是見牛繼宗的臉黑了下來,牛奔心中一寒,也不作了,忙道:“爹,還有,鎮國將軍贏祥的夫人薨了。國舅府白家那小子,打了環哥兒的大舅哥兒…”

  然而,牛繼宗三人的注意力卻早已不在他身上了。

  鎮國將軍府的誥命,死了?

  如此一來,那位與夫人相濡以沫二十年,重情重義,生死相依的“情種”鎮國將軍贏祥,怕是難再接掌藍田大營。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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