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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孤家寡人

夢想島中文    醉迷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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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弟,你來看看,可行不可行?”

  將密折看到最后,隆正帝眼中興奮和猶豫并存,遲疑了下,將折子遞給了贏祥,滿眼的不舍。-雜∮志∮蟲-

  見他如此,贏祥愈發好奇,賈環召集一伙武夫,談的話能讓隆正帝如此?

  他說的到底是什么?

  心中存疑,就打開折子看了起來,略過前面一些鋪墊,到了后面,贏祥的面色也凝重起來。

  “黑遼的開發,對大秦而言至關重要。

  有人說,湖廣熟,天下足。

  如今天下的土地已經夠百姓用了,何必非要占著黑遼?

  然而此等短視之人卻不知,太平盛世將至,大秦人口必然迅猛增加。

  現在,大秦已經有過億的人口了。

  以此龐大基數,不用三十年,人口必然龐大一倍。

  我們不能等到臨到跟前,忽然發現,耕地不夠了,糧食不夠了,才想起來開發新的耕地。

  兵法有云: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也。

  贏祥越看越別扭,滿臉古怪,看著隆正帝道:“陛下,賈環和一群大將談論這些?榆林子趙賁他們,聽得懂嗎?”

  隆正帝哼哼了聲,道:“這個混賬東西與其在說給他們聽,不如在說給朕聽。

  他必然知道,會有黑冰臺的耳目,傳與朕知。”

  贏祥呵呵笑著,繼續看下去,面色忽地一變,皺起眉頭來:“這…胡鬧吧?

  讓一群武將,去番邦‘買’農奴?

  讓武將帶兵去‘買’…”

  隆正帝冷笑道:“他是想讓我大秦的武勛都去當人口販子!”

  贏祥聞言,連連搖頭道:“這如何使得?傳出去,朝野必將嘩然,說此舉不合仁義之道,好戰必亡…”

  隆正帝擺擺手道:“十三弟,你往后面看。”

  贏祥聞言,繼續看下去,這一看,眼睛登時一亮…

  “整個黑遼,全部收為國有。租給銀行?!”

  “銀行要保證,出產的糧食,至少八成運入關中,以平價供給百姓…”

  “如此,每個手持銀行股份者,均可從黑遼受益…”

  看至此,贏祥也遲疑了起來,對隆正帝道:“陛下,如此一來,這個銀行…是不是有點太…龐大了?有了商事,再加上農事…”

  隆正帝沉吟了下,搖頭道:“不妨事,天家為銀行最大股東,受益最多。

  而且,賈環雖然一手組建銀行,但如今插手并不多了。

  朕也不是沒有防備,一切都有規矩…

  賈環極有分寸,立好規矩后,對平常事務并不干預,也沒有作威作福,以銀行要挾哪個。

  朕所心動者,如果讓銀行來接手開發黑遼,黑遼必然會以最快的速度開發出來。

  這二三年來,朕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那就是商賈們行事,竟比官府行事高效的多。

  哼,那起子國之蠹蟲,尸位素餐。

  不提他們,十三弟,如果銀行果真能在十年內,大力發展黑遼黑土田地。

  成為賈環口中所言的…大秦糧倉。

  如此一來,就能極大程度的解決大秦的糧食危機。

  百姓就能放開的到工廠作坊去勞作致富。

  民富,則國強。

  只是…”

  贏祥道:“陛下,既然此事極好,又不用擔心銀行不可控,那還擔憂什么?”

  隆正帝沉吟稍許,道:“朝廷的格局,終究還是文武分治,要維持平衡的。

  只是由于賈環對文臣一貫的不屑態度,許多事,都將文官一系排除在外。

  比如那銀行…

  宗室和武勛購買股份,一分股只需一千兩銀子。

  如今一個個都富的流油,奢靡無度。

  而文官們,連購買的資格都沒有,如今顯得愈發清貧…

  僅此一項,就拉開了武勛將門和文臣之間的富庶差距。

  就朕所知,文臣對此不滿者,比比皆是。

  認為武勛宗室,貪斂無度,非國之幸事。

  只是因為他們現在還弄不清楚,為何武勛們這般貪斂奢靡,非但沒有造成民不聊生,百姓居然也跟著富庶起來…

  等他們弄明白后,必然反擊。

  銀行如此,而黑遼的開墾,其中利益之大,想想都讓人心動,朕以為,文官士紳們,必然不肯放棄這一處利益。

  若是再將整個文臣體系排除在外…

  未必是好事。”

  贏祥皺眉道:“賈環怎么說?”

  隆正帝譏諷道:“賈環曾說,那些官兒要是哪個想發財,就把官帽子取下來,去做商賈去。

  沒有既想當官,又想發財的道理。

  這叫官商勾結,必生貪.腐之事。”

  贏祥苦笑道:“話是這么說…可讓做官的發覺,他們成了苦哈哈,倒是以前卑賤的商賈們,一個個成了人上人,他們豈能甘心?

  不過皇上,昨兒賈環還在使性子,臣弟還以為他要鬧幾回。

  怎地這次這么乖覺?

  莫非是昨兒那個輕車都尉給哄好了?

  還真有可能,聽說他疼他那兒子疼的不像樣。

  這小子,也當爹了。”

  隆正帝瞇起眼,眼神中微微帶了分笑意。

  一旁趙師道忽然道:“陛下,王爺,寧侯他們還未散場呢…”

  “有人要說了,賈環,你這般做事,雖然極好,也算是兼和了大義發財兩不誤。

  可是到頭來,咱們還是沒有能傳諸子孫的土地啊!

  那黑遼土地,是國家的,咱撈不著,心里就不高興。”

  賈環看著二十多個軍中干將,武勛親貴,說笑道。

  因說破了大家的心思,眾人一起哄笑起來。

  賈環這時卻招了招手,命親兵送上來一個巨大的框架,框架里,是一副地圖。

  圖址為南海。

  賈環將眾勛貴們召集近前,指了指大秦最南邊的一個島嶼,道:“這里,就是我之前待了一年的海島,叫瓊州島。

  從這里往南…”

  說著,賈環手指順著地圖比劃開,道:“這里,是安南,這里,是暹羅,這里,是小乘佛國…

  再往西,便是當初唐三藏西天取經所到之處,天竺!

  我們再饒回來,看這里…

  安南的對面,跨過一個海峽,這里叫馬六甲。

  馬六甲再往南,便是爪哇國。

  從爪哇再往南,跨過一段海,這里,是一個足足有大秦一大半大的海島!

  如今除了些土著外,還無人占領。

  島上,有草原、森林和河流,土壤肥沃…”

  “寧侯,您的意思是…是讓咱們去這個比爪哇還遠的地方種地去?”

  榆林子趙賁苦巴著臉說道。

  他可不是世家子弟,反而是地地道道的西北苦寒之地的泥腿子出身。

  因為幼年間他祖父曾相助過武威侯府,趙賁自己又是極好的練武坯子,這才入了秦梁的眼,教他習武,帶他入軍中。

  這些年過去了,趙賁追隨秦梁東拼西殺,戰功赫赫,積功得封開國子爵。

  但當初家里種地的辛苦,他還是牢記著。

  那個大海島究竟怎樣他不知道,但是爪哇國他聽說過。

  那海島還在爪哇國的南邊,老天爺,那得遠到什么地步?

  跑那去種地…

  其他勛貴們也都不吭聲了,開玩笑都沒這樣開的。

  真去了那里,想回來都難,這不是坑人嗎?

  賈環環視了一圈,在眾人臉上看過后,呵呵一笑,手一比劃,將之前所有點過的地方,全部圈了起來,道:“一個海島,只夠咱們武勛世家吃三輩子。

  但咱們難道只能傳承三代?

  不,咱們要世世代代傳承下去。

  爵位只能給一個孩子,其他的孩子,卻可以給銀子,給地。

  大丈夫縱橫四海,沙場拼殺,所為者,不就是封妻蔭子嗎?

  諸位叔伯想要買地,也不是為了自己吧?

  不過,為了防止土地兼并,百姓失地后變成流民,重演前朝舊事,所以朝廷與軍機都不準咱們武勛大肆圈地。

  但是,天無絕人之路。

  咱們武勛雖然不能在大秦國內買地,卻可以在別的國家買。

  安南,暹羅,天竺,馬六甲,爪哇。

  這些國家,有的是土壤肥沃、產出豐盛的土地。

  咱們可以花銀子買回到手!

  諸位叔伯,這些地方,說遠是遠,但其實真沒多遠。

  近一些的地方,開海船,不用十天就能抵達。

  咱們可以用銀子,在這些地方圈地。

  銀行會源源不絕的從這些國家為我們帶來財富,我們再用這些財富,去購買他們的土地。

  不用一百年,整個南海,都將成為大秦的內海。”

  一眾武勛被賈環說懵圈了,云中伯府的許劭咂摸了下嘴,質疑道:“寧侯,這些地方,都是別人國家的。

  他們能讓咱們這般做?”

  賈環呵呵笑道:“許叔,遠洋船隊南下貿易時,也有一些不開眼的國家,想打咱們的主意。

  可是現在,這些國家多已經換了君主…

  其實這也是為何我尋諸位叔伯來的緣故,若是讓一群只會耍嘴皮子的文官來,他們想做都做不了。

  可咱們是什么人啊?

  咱是武勛將門!

  誰敢欺負咱們?

  何況,咱們也不是去霸蠻的強占,是一點點的和他們交易。

  當他們覺得不大對,想要反悔時,自然就是理虧的一方。

  我們武勛,最喜歡的就是對付理虧的人,無論他是誰!

  諸位叔伯們怕不知道,這些國家雖號稱是國度,但國內人口,還沒大秦一個省份多。

  人又懶,又笨。

  咱們只要不仗勢欺人,民心就不會期盼戰爭。

  無聲無息中,咱們就會一點點反客為主。

  就算他們想要用強,可論武力,這些國家全部加起來,都不夠我大秦一個南海水師橫掃的。

  公理,會在咱們的水師和大秦戟下,得到公證!”

  一群還沾染著戰火和鮮血氣息,并未退盡的虎將們,聽到這番話后,一個個都氣息澎湃起來。

  軍人,始終是強權的代表。

  只是在大秦,軍人被死死的束縛住了。

  可這不代表他們的血性已經被閹割。

  那可是跑馬圈地,留諸子孫啊!

  榆林子趙賁撓了撓下巴,看著地圖道:“寧侯,道理上是沒問題了。可是…咱們買了地,有人去種嗎?

  難道一直買倭奴和新羅奴去種地?”

  賈環淡淡道:“只要有地,還怕沒人?

  等咱們把路趟平了,就在大秦國內招人,告訴他們,愿意去的,發牛,發種,發田,發屋子,還發女人。”

  “噗!”

  幾個喝茶的大佬登時噴了出來,滿是驚愕的看著賈環。

  賈環呵呵笑道:“倭奴們為了金銀和大秦的各樣珍貴貨物,一定會拼命的將他們國內的農夫抓來賣給咱們。

  他們國內還在割據,各大名紛爭不休,為了農奴,定然會發動戰爭。

  長久以往,不需十年,他們國內的青壯男人也就有限了。

  到時候,女人繁多。

  咱們再買女人就是…

  除此之外,其他國家,也多的是女人。

  倭奴國如今有人口二千萬,再加上新羅國,至少咱們這一兩代人,應該夠用了。”

  “哈哈哈哈!”

  一個用字,讓一眾鐵血里滾爬出來的軍中悍將們,笑聲如雷。

  笑罷,賈環最后道:“總之,我希望各位叔伯們,不要只把眼睛盯著大秦國內這點土地。

  不是怕什么,也不是真的不能。

  只是如今大秦的土地,尤其是江南的土地,大半都在士紳手中。

  如果和他們爭,就要死很多人。

  我不大喜歡看見大秦的百姓流血,更不想看到大秦國內發生戰爭。

  我寧愿,這些不好的事,都發生在其他國度。

  我們是武勛將門,我們當放眼天下。

  生命不息,就該永遠的開疆拓土,建功立業。

  當我們停住腳步,開始為了一些芝麻大小的利益蠅營狗茍算計時,那就代表著腐朽和滅亡的開始。

  這樣的人,是跟不上我們的腳步的,也注定要被淘汰。

  就如,那些士紳。

  所以,如果不想被淘汰,諸位叔伯現在其實就可以準備了。”

  “準備什么?”

  這是他們平生以來,第一次聽聞這樣的世界,也第一次聽聞這樣的事。

  所有人都還懵著,轉不過圈來。

  賈環笑道:“自然是將諸位叔伯府中出色的子弟,送往靖海侯府,施世叔麾下。

  論海戰,施世叔當世無雙。

  這二三年來,就是靠南海水師的護航,才讓大秦銀行的商貨,行銷萬國無阻。

  誰家子弟,能學到施世叔的本領,就代表著日后鼎盛的前程和富貴。

  諸位叔伯,西邊準格爾覆滅,北面厄羅斯推卻,大秦周遭的敵人,已經不多了。

  未來的戰功,一定是在海上。

  誰家能搶到先機,誰家就有可能躋身于最頂級勛貴門第。

  誰家落后…也就意味著低人一頭。”

  “沒說的,我家老二最喜歡頑水,咱老李家全家都是旱鴨子,就他娘的一個拼命愛頑水。

  若不是他長的極似咱老李的種,老子都以為他是別人的!

  就打發他去靖海侯學能為,敢不學好,以后也別用腿走路了,就在海里飄著吧。”

  天水子李壯大聲喊道。

  眾人一陣哄笑,也紛紛說要送自家子弟去靖海侯府。

  不過…

  李壯有些撓頭道:“寧侯,咱和靖海侯府不熟啊!”

  賈環笑道:“這不妨事,我會請義父他們開辦一個水師學院,由靖海侯施世叔擔任山長。

  到時候,讓你兒子好生學就是。”

  李壯等人聞言,紛紛笑起來,道:“那沒問題,那沒問題。

  寧侯放心,我們一準拖不了您的后腿。

  這就好比行軍打仗,有高明的統帥指明了方向往哪打,咱就提著腦袋往前沖就是。

  誰敢拖泥拉稀,誰就是孬種!

  這樣的人,在戰場上反而活不長。

  如今咱們有兵,有船,有糧,有銀子。

  大秦國內不讓咱圈地,咱也不和百姓爭,就去外國去圈!

  圈出來的地,還不是咱大秦的?

  這也叫開疆拓土!

  咱就不信,再開個萬里江山歸秦的疆域,陛下就好意思不給咱升個伯爵當當!

  哈哈哈哈!”

  大明宮,紫宸書房。

  隆正帝看著新送上來的厚厚一沓折子,看到完后,面色陰沉如水。

  將折子遞給贏祥,等他看罷后,見贏祥也一臉的感慨,隆正帝怒哼一聲,道:“看到了么,這是在謀后路!”

  贏祥頓了頓,有些莫名笑道:“皇上,這和之前賈環同陛下說的,也差不多嘛。”

  隆正帝沉著臉道:“差不多?差遠了。

  以前他只是想用行商的法子,徐徐圖之,也沒惦記著人家的土地,卻建國中國。

  如今,干脆就想著用金銀收買他國土地,再以大軍壓之。

  這是什么?這是王霸之道!

  他著急了!

  再者,等這些武勛將門,在海外的家業勝過在大秦的家業,他們還會待在大秦嗎?”

  贏祥笑道:“皇上,臣弟覺得不會。

  這李壯不是說了嘛,還要再為陛下開疆拓土,開拓個萬里江山歸秦,還指望陛下升他伯爵呢。

  俗話說,故土難離。

  他們在海外蠻荒之地,種種地發發財也就罷了,背井離鄉卻是不能的。

  祖宗之土在大秦,祖宗之骨亦埋于斯。

  好好的,誰會遠出海外?

  斷不會的。”

  隆正帝聞言,卻愈發惱火,道:“除了賈環這個混賬,還能有誰?

  他之前怕是就有過這等心思,被朕召回后,才暫熄了這等無君無父的主意。

  卻不想,如今再度提起,還蠱惑勛貴們一同出海,燒殺搶掠,端的可恨。”

  贏祥知道,隆正帝在意的不是武勛們出海燒殺搶掠,而是不想讓賈環出海。

  因為這兩年國朝的遠洋商貿,絕不是做做生意那么簡單,殺的人,不比賺的銀子少多少…

  贏祥耐心勸道:“皇上許是多左了,他如今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哪里就能輕易離開?”

  隆正帝冷笑一聲,道:“他也不是今天就走,十三弟沒看明白嗎?

  人家計劃的周詳著呢,長則十年八年,短則三五年,他一步步鋪墊好路,到時候,賈家太夫人未必還在世,家里小的也長的差不多大了,正好闔家出海,逍遙自在。

  他是怪朕沒有殺了那個逆子,他是怪朕沒有殺伐果決,他斷定朕早晚會死在那逆子手中,才又開始謀劃起后路來!

  一個個都要逼朕,一個個都與朕離心離德,一個個都以為必朕不得好死。

  不想做朕的官,就滾!

  朕,不稀罕!!”

  隆正帝單手扶著御案,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已年近六旬,父死,母喪,子亡…

  皆死于非命。

  疼若子侄般信重的臣子,還要逼他殺子。

  卻不理解他,不是他不想殺,而是現在不能殺!

  這一刻,年邁的隆正帝孤獨如斯,細眸如血。

  他終于明白,什么是孤家寡人。

  ps:這個月可能完本不了,但下個月初應該就能完本了。

  我似乎看到了不用惦記更新的休假,哇哈哈哈哈!

  努力,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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